小白鹿再次现身于卧龙川川源边,寒冷的雪天让卧龙川的湖面都结了冰,平日里的彩蝶交加,百花争艳也被一片白雪覆盖了去。♀天上的雪下了好久,容九抬起头,只见云端上的雪仙女们身着绫罗绸缎,翩翩起舞,挥起白袖,一片片如梨花花瓣一般的白雪便落入九州大地。容九长长的睫毛上沾了几片雪,原来那便是天上的仙女,一个个生的如此美丽动人。她又想了想那个男子坐在天宫里饮酒作诗,身边还围绕着这样的一群仙女,心里倒是不是一番滋味了。她走到湖边,轻轻的用鼻子点点了水面,这时,红色的小锦鲤便收到信号一般的游了过来。容九施咒变身,白衣女子,素手执伞,立在岸边。
“姑娘,主人已经府内恭候多时了。”只见湖面上的水突然分成了两片,一条小径竟出现在面前。容九下了伞,用手拍去身上的几片雪,径直向里面走了进去。容九走到了洞府的门前,抬头一看,匾额上写着四个飘逸的大字,独醉小筑。这名字倒是有那么一些隐士雅客的味道。红锦鲤摇身一变,一个身着红衣,扎着双丫髻的小仙童出现在了面前。小仙童有一双无邪的大眼,粉扑扑的脸蛋惹人怜爱。
“主人,白鹿姑娘来了。”
“进来吧。”闻声,容九便随着小锦鲤进屋了。小锦鲤的身高不高,但是走几步路还是昂首挺胸的,看来这仙家的仙童果然也是仙气不凡。
“敢问小仙君如何称呼?”容九在身后小声的问着。
“吾乃沉烟沉仙君坐下童子红华是也。”说起这个,这小仙童似乎十分的骄傲,一个撑腰一个甩头,
“看你这骄傲样,你家主人难不成在天庭上是大有来头的仙?”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家主人可是天帝的师弟,龙神大人是也,这天下的山川河流大海,就连一条小溪都在我家主人的管辖之内。更别说那东海老龙王,我家主人飞升之时,他还在龙蛋里呢。”红华滔滔不绝的赞叹到。
“我还以为你家主人只是个布雨的小仙呢。”
“才不是呢,我家主人来头大着。”红华发现自己一时好像过了头,便对容九马上作揖,问:“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你叫我阿九便可。若是叫我一句九儿姐姐,我当然更开心。”
“呐,九儿姐姐,到这了,你自个儿进去吧。”容九深深的呼吸一口气,然后从衣袖之中掏出了几颗糖果,放在红华的小掌心里,算是感激他告诉自己这么多事的。其实昨日是容九单方面说明日再来,沉烟没有做出回应她便已经跑走了。如此一来,倒显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容九叹了一口气,却不知道面前的那扇门已经被自己不由自主的推了开来。
“白鹿姑娘,你来了。”沉烟起身向容九行了个礼。沉烟意识到自己的称呼有些不妥,重新向容九作揖,问:
“在下沉烟,不知姑娘尊姓大名,方才真是有失礼数。”
“沉仙君严重了。小女容九,家居南鹿原。”
“容姑娘可是白鹿王的后人?”沉烟脸上先是一惊,然后又是一脸从容,迎着容九坐在桌边,执起茶壶为她沏了一杯茶。
“正是。”容九方才只是觉得自己紧张的快要窒息了,而沉烟这么一问,她倒是有些缓过来了。
“南鹿原的凛雨剑闻名六界,想必容姑娘也定是使剑高手。”
“小女不才,剑招拙劣,是沉仙君抬举我了。”
“若姑娘不嫌弃,在下倒是愿意指点一二。也当是谢谢你昨日给我吃那酸甜可口之物。”
“那是桑葚。”容九一脸黑线,沉烟扶额,久居仙界,倒是不知人间有如此美味。
就在这时,红华焦急前来禀告,说是天上那掌管姻缘的月老下界来沉烟的洞府了,一脸酒气,手里提着几壶美酒,准备找沉烟一醉方休。沉烟正想起身去迎那位贵客,一身酒气的月老早已走到容九他们面前。见月老的面容,容九诧异,这红衣翩翩公子竟是掌管六界痴男怨女情爱之事的月老。她始终觉得,月老应该再成熟稳重一些。
“哟,我说离了天宫独自下界是干嘛呢,想不到你这小筑里藏着佳人啊。”月老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唤着红华去取酒杯,然后一会指了指沉烟,一会又看了看容九。沉烟只是翻着书,不再理他,而容九坐着不知如何是好。
“竟是只白鹿。小姑娘,可要我帮你牵了这段姻缘?我算你半价。我们沉烟啊,可是天上地下,为数不多的好男仙了。”一身酒味的月老靠到容九身边,而容九听到那牵红线之事,脸涨得绯红,偷瞄了几眼沉烟,然后便埋下头去喝茶。
“哎,你别害羞啊。这天上地下追我们沉烟的女仙啊那是多的去了。但是啊,除了你,没一个能踏进他这小筑的。”月老翻了翻兜里的红线,再从乾坤袋里抽出了几本册子,一边翻一边嘴里念叨着沉烟的名字。
“月伴,你此番前来是为何事。”只见沉烟卷起书,一把便打在了月伴那双翻册子的手上。♀
“小烟儿啊,你是不知道,我这又是摊上人仙恋这种鸟事了啊!”月伴停下了手中的事,以袖拭泪,一言一句,便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别叫我小烟。董永与七仙女的事儿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董永和七仙女这事是天后娘娘摆平的,虽说七仙女在宫中哭了百年,茶不思饭不想,但那董永也投了轮回转生为人了。但这次啊,那男的不肯轮回啊,甚至还做了个大魔王,扬言要带回那仙女啊。”月伴气愤的饮了一口酒。
“是哪位仙女啊?”
“还不是你手下的前任雨师,言雨啊!提起她,我就,唉。”突然,月老像一只憋了气气球,然后嘟着嘴,小声的说:
“这姑娘是天帝和过世的萍漪娘娘生的女娃儿。天帝就不准天后娘娘管这事儿,说是怕伤了言雨和自己以及天后娘娘的感情。小烟儿,你也知道,这闺女和后娘间的关系啊。于是,这事儿就全赖我身上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小烟儿啊!言雨本来还是你手下的人,你就替我去劝劝她吧。”
“言雨虽乖巧听话,但重情重义,况且,她为师兄的孩儿。她也尊我为叔父。此事恕我不能帮你了。”
“你这没良心的,你和天帝还小的时候在我家玩红线,乱点鸳鸯谱之事我都没有和你计较!”
“这,此事和那事岂能相提并论。”
“我不管!这事儿你不帮我就没人能帮我了!”月老像是个耍无赖的小孩,一哭不行便二闹,一旁的容九看的便是低声轻笑。
“在下倒是有个主意。”容九用白袖掩了掩笑颜,然后一本正经的说:
“扯断两者之间相连的姻缘红线,事情不就能解决了么。”
“唉,要是可以,我早就做了。但前几日不知道哪个混蛋在他俩的红线上打了个死结啊,我x!”月老已经成咆哮状,连头上的发簪了歪了。
“那为何就不让他们在一起呢?为何要棒打鸳鸯呢?”
“人仙疏途。”沉烟在旁边淡淡的插了一句。
“哎呀,我也想他俩在一起。还不是天后个老太婆!”说到这里,一道惊雷闪从天而下,正中月老的金簪之上。月老低吼一声“我x”,只见又是一道惊雷闪。果然,六界之内,言行举止都要小心。
“美丽大方尊贵的天后娘娘不准仙和人谈恋爱啊。唉,想想各位帝君手下的男仙啊一个个都是根正苗红的好苗子啊,却因为这规定,一个个青春付诸东流啊。这仙界的行情不行啊。”想到这里,月伴便是泪脸满面,忍不住用红袖拭面。
“看来这仙界的男仙们一个个都是水深火热啊。”容九安抚了一下月伴,然后又看了沉烟几眼。
“我都打光棍几千年了!仙界那些女仙一个个都想攀高,哪看得上我们这种没钱没貌没势的小官儿啊。”
“沉仙君,要不你就帮帮他吧。”容九在旁边为月伴哀求着,而月伴干脆就睁着泪眼看着容九和沉烟,一脸苦相。良久,沉烟叹了一口气,便说:
“三日以后我便同你一起回仙界。”
“小烟儿,还是你最好了!”月伴干脆不顾形象的扑到沉烟身上,真的像一个不成熟的小孩子一般,却又能让人觉得很快乐。
“放手。”沉烟有些愠怒,而月伴摇着头,死活不肯放手。这画面,容九觉得简直就是基情四射,其实沉烟和月伴一攻一受什么的也挺好的,想到这里,容九不经摇了摇头,抹去了这邪恶的想法。只听沉烟重复第二遍,额上的青筋暴起来时,识相的月伴招呼红华替他打水。
“这几日我就叨扰你了。”月伴一脸笑容,而沉烟只是无奈的扶额。
出卧龙川的时候天色都已经黑了,星辰早已布满了夜空,而晨间的白雪也早已融化。白衣男女走在林中,男子的手里执着一把落下的小伞,而月色之中,女子的脸上是若隐若现的绯红。男子言语不多,却儒雅大方,而女子则在一边倾听,时不时发出欢愉的笑声。容九希望,这个时候,时间能过的慢一下,这个时候,这六界九州只有她和沉烟,他们只能听到彼此的声音。
“今日让容姑娘看笑话了。”
“红尘之中,姻缘之事,真是让月仙君费了不少心啊。”
“只有这些事才能让他安安分分。”
“也对。”容九又笑了,她忘了这是呆在沉烟身边笑的多少次。虽然沉烟每次说话语调平和,不热不冷,但是她始终觉得十分的愉悦。或许,这就是呆在喜欢的人身边的感觉,无论在何时何地,只要他在,她就可以很开心。她抿着嘴笑着,看了看天上的星辰,说:
“真好看,像是一条银色的项链,贯穿了整条银河。”
“那些星辰是个叫阿月的仙子布的。布这些星辰整整花了她千年之久。”
“那位阿月仙子真厉害。”而沉烟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容九不解的看了看他,没有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沉烟只是在自己的旁边走着,容九同他穿过森林,灌木丛,沿着卧龙川一路南下。
“沉仙君,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接下来的路我自己便可以走。”沉烟不语,然后画印招来了天边的白云,说:
“天色已晚,山中多豺狼猛虎,在下还是送你一程吧。”
“那容九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登上云,云便开始向天上飞行,速度十分的快。这就是神仙腾云驾雾,夜行千里的感觉吧。立于云端,她向下一望,九州灯火现于眼前,山川河流不过是蝼蚁之大。不过一会,他们便已经飞到南鹿原,容九从南鹿原赶到卧龙川的时间需要半天,而如今腾云只要半柱香不到的时间。容九扶额,要是每天是沉烟他腾云来见她就好了,这样她倒不必翻山越岭去看他了。云稳稳的停在了南鹿原门前的青石前,只见白鹿王手里执茶杯,不温不火的坐着等最小的女儿回家。
“九儿。”走近些,白鹿王看到了那个站在女儿身后的人,立马向他行礼:
“见过沉仙君。”
“白鹿王,许久不见。”
“仙君,我这小女儿给您添麻烦了。”白鹿王立马将女儿拉到身后。这位父亲倒是有一些吃醋的味道。
“容姑娘乖巧伶俐。沉某倒是见容姑娘有几丝慧根,还是趁早将其投入名门之下,修成正果。”
“我家九儿尚且年幼,涉世未深,过些时日,我们便让她拜师于蜀山。”
“那是极好。那沉某便先行归去了。改日再来拜访您。”
“沉仙君一路走好。”白鹿王又恭敬的向沉烟行了个礼,然后见沉烟驾云离去,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你这个小丫头,玩到这么晚才回家,你阿娘可又要怪罪了。”白鹿王抚了抚容九的头,然后如寻常慈爱的父亲一样,拉着容九的小手进南鹿原了。
“不是有阿爹在嘛。”容九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那总有一日,阿爹和阿娘都不能再保护你了啊。”
“那九儿就自己保护自己。”容九拍了拍胸脯,白鹿王倒是笑了,便说:
“到那时定有你的如意郎君护你。”
“阿爹,拜师于蜀山是怎么一回事?”
“我和你阿娘都商量好了,再过些年月,你就和你六姐七姐一样,去名山修道。你六姐拜于长留山,七姐拜于花秀山百花仙姑,那你便就去蜀山,学些不一样的东西。”
“阿爹,这世上可有人拜沉烟沉仙君为师?”容九看着白鹿王的眼,认真地问。白鹿王似乎看出来容九的心思,便说:
“沉仙君从来都不收徒。”白鹿王叹了口气,又说:
“我的傻九儿。当那盘古开天辟地之时,沉烟便生于东海。他和我们,甚至一般的神仙,都是不同的。爹这样说,你懂了吗?”
“懂了。”容九只是垂下头,不再说话。今夜的夜风有些凉,吹散了一些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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