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夜九沉烟 容小白鹿的决心

作者 : 乔家小巴

彼时,狂风大作,一道明亮的闪电划破寂静的夜空,两个男子正对峙于长留山界。♀黑衣男子妖冶如魅,宛若一只带了毒的黑蝎,让人看不破猜不透。而白衣男子俊逸若仙,青丝飞扬,好似狂风大雨都惊不起他眼里的一丝波澜。千年风雨,太古铜门再次被打开,今夜是他们自崇夜醒来的第一次争锋相对。只见秦崇夜抱胸,一脸傲气,立于空中,身后是紧随的是他的三千魔军。而沉烟只是形影单只,白袍胜雪,与这周围的黑格格不入。

“天帝是只派你来么?”随即,一声不屑的“嗤”的小声在秦崇夜的嘴里响起。

“对付你,绰绰有余!”沉烟言毕,抽出墨冰剑,然后执着青剑向秦崇夜瓷去,秦崇夜的腰间瞬间多出数条红绫,往沉烟的方向飞去。见红绫袭来,沉烟剑法一变,竖劈横斩,红绫被撕成了千万片,无力的飘落到地上。无论是多么坚硬的东西,他的墨冰剑都能将其斩断,所以秦崇夜的婆娑綾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是,秦崇夜也不是吃素的人,当沉烟正全心全意的与那几段红绫交手之时,一缕红丝已经袭上沉烟白皙的手腕。只见秦崇夜勾起兰指,轻轻一扯,然后沉烟的右手便被钳制。秦崇夜冷笑一声,一股巨大的力量便拉扯着沉烟整个人往一块巨石上撞去。千钧万发之际,只听嘭的一声,尘烟四起,方才那块完好的青石,此刻被沉烟砍成了两半,而沉烟手上的那一缕红丝也被他割断。还没等沉烟发话,秦崇夜一声令下,那三千大军便攻上长留。

“卑鄙小人!”沉烟又执起剑向秦崇夜砍去,两个人斗法之际,脚下长留山的已经乱成一片。长留弟子纷纷到山门前作法布阵,对抗魔君的三千兵力。可是,魔族天生凶猛好战,修道成仙的人类想以血肉之躯同他们搏斗是不可能的。只见长留山的第一道结界已经被攻破,此时的魔军就像闻到血腥味的猛兽,不顾一切的往长留殿杀去。

“你不过就想探探白龙骑!”沉烟将长剑架在胸前,防御着秦崇夜的攻击,秦崇夜一个飞踹,锦靴踏在墨冰剑的剑背之上。沉烟咬牙用力,那个压制住他的秦崇夜被怪力弹开。

“知我者莫若你!”是啊,他们俩都斗了几千年了,当沉烟当上龙神的时候,便同眼前这个男子交战。对于秦崇夜的一贯伎俩,他是再熟悉不过了。但某种方面上说,他和崇夜又是同一种人,因为相似所以才会知彼。

“那你就看看清楚!”沉烟化身为白龙,飘逸美艳的白色须髯现于眼前,云雾护体,一声龙吟,盘旋而上,白色的龙鳞在夜空中十分的耀眼。柔软如蛇的龙身在云中翻腾,一会在空中张牙舞爪,龙啸一声,放佛是释放大军的号令。紧接着,几十条白龙从长留山后出,飞上天空,它们翻腾它们嚎叫,三千龙啸响彻九天,实为壮观。白龙们舞起尖锐的鹰爪,扬起龙尾,向正在长留山作乱的魔军扑去。♀片刻,三千魔军被几十条白龙啃食干净,一切都恢复了所有的平静。虽然这三千魔军本身就是他的弃子,但秦崇夜见这白龙骑将他的大军毁灭于片刻之间,表面若无其事,心底是一惊。

“看够了?”一道银光从天上飞下来,白衣男子落落大方,从云雾之间走出。

“下次见面,你就不如此般轻松了。”秦崇夜道,而沉烟的嘴上只是多了一丝冷笑。这个世上除了秦崇夜还没有谁能再同他势均力敌的人,这世上的奇兵异甲虽多,但真正能与他的墨冰剑平分秋色的,只有鹿族的凛雨剑了,可是,鹿族已被全灭,那凛雨剑概是跟着宿主去了忘川,进了轮回。想到这里,他竟想起了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子,容九。自从她死后,他便愈加的想念她,这大概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谈点私事,如何?”秦崇夜又问。前些日子他托容三,也就是容九的三哥置办的东西竟被人抢了去,后来顺藤模瓜,才知道那东西被沉烟先拿了去。他讨厌沉烟,人常常会讨厌同自己相似的人。他也知道,沉烟那张不谙世事甚至冷若冰霜的脸下可能是一片无尽的黑。他甚至猜想,或许沉烟同自己一样是个月复黑,只是他的黑黑的深沉,神秘。

“说。“沉烟转身欲走,听到秦崇夜的叫唤停驻脚步。那时容九死了没几日,他亲自上鬼界,却没寻得容九的一丝魂魄。后来,整整七百年,他派了三千纸鹤在世间寻她,除了两只去魔界的纸鹤尚未回归,别的都是无功而归。他一直在怀疑,容九还没死。但是,直到地府的陆判递上生死薄的那一刻,所有事都尘埃落定。人会说谎,可是生死薄绝对不会说谎。

“容三先前留下来的东西呢?”

“先到者先得。”沉烟甩下了这一句便离开了,只剩秦崇夜一个人立于空中,愤恨的甩开广袖,然后不停地咬着自己的指尖,像个被抢了食的小孩子。

秦崇夜还没有回来,仲曲和玉嫚也有各自的事务要忙,于是容九只能一个人嘴里含着根狗尾巴草,放松的坐在长廊之后,靠着一个朱红色的柱子,研究着手里的剑宗。剑宗里主要记录的是蜀山派的顶级御剑术,倒是正合容九之意。魔城的天气总是隐隐冷冷的,就连晴天,阳光也只带着一丝的暖意。容九又看了看怀里那只打着盹的黑猫,浅笑,这小家伙真是一只贪睡的黑猫。秦崇夜走之前让小黑督促容九好好练功,可是小黑终究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子,只要容九略施小计,小黑便临阵倒戈,欢月兑的归入她的小阵营。这些天,自打她醒来就没有哭过,她不是没心没肺,更不是铁石心肠。突然好想念南鹿原的那片草原,突然好想去卧龙川看看,一时兴起,白衣少女便轻轻的将黑猫放进软床中,留了纸条,换了身豆绿的襦裙,然后一个人独自出了城。

她还是回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人间三月,南鹿原外的桃林变成了一片粉红色的花海,一朵朵娇美的桃花在枝头绽放。可是,当她用力推开南鹿原的青石时,那里毫无生机,寸草不生,满目疮痍,和外界的美色截然不同。那日凤羽的三千红莲业火,南鹿原的一切都化成了灰烬。她慢慢的踱着步子,环顾四周,如今的南鹿原只剩下黑白灰三种颜色,黑色的土地,苍白的天以及灰色又无尽的尽头。她找了块已经被灼烧到发黑的石头坐下,从乾坤包袋里取出了一壶美酒,然后竟凑着壶嘴灌了起来。这乾坤袋是秦崇夜的,他本身是个不修边幅的男子,总是丢三落四,这乾坤袋是那日他落在容九屋里的,还没想得起来去她那取。看着这一片废墟,加上酒精的作用,心里好像突然被抽空了一般,难受得紧。那日她害怕的跃进锁妖塔,若换成原来的她,定是害怕的大哭。那日她如鬼魅一般的忘情杀人,若换成原来的她,她定会被滚烫的鲜血震慑。她醒过来的日子里,她未曾哭过,未曾如一般的女子,因为失去家园失去父母失去兄长姊妹而抱头痛哭,哭到撕心裂肺。但是,其实她只是再也不想在任何人面前放任她的懦弱,她只能把柔弱放在心底,然后化成利剑刺向那些伤害她的人。

抚模着身下的石头,她还记得,这石头背后原来有一棵垂柳。自从接受了凛雨剑,对于儿时的事情她已经记得不怎么清楚了。她只记得那时有个误闯了南鹿原的小女孩,那是容九的第一个朋友,至于她的名字,容九已经不记得了。印象里她个子小小的,胖胖的,皮肤黝黑,但两颗眼睛闪闪发亮的女孩。那日她误闯南鹿原,容九见她可怜,便陪她完了一整天,后来小女孩的父母来山里寻她,她便安然离开。后来,那个小女孩常常来南鹿原玩,再后来,小女孩介绍了一群小伙伴给容九认识,那些日子的南鹿原充满了孩童的欢笑声。后来的一天,有些不友好的小伙伴以逗弄容九这只小白鹿为乐,玩心四起,有几个孩子用力的扯容九的鹿耳朵,容九痛的大哭,唤着那个小女孩帮帮她。可是,晌午那会,小女孩的哥哥来南鹿原寻她,让她回家吃午饭去。

“帮帮我,别走,帮帮我。”那时候容九是那么的哀求的,因为小女孩是她的朋友。容九甚至不敢用力挣月兑那些孩子,怕伤着孩子们。可是,小女孩还是牵着她哥哥的手,渐行渐远,离开了南鹿原。容九还记得那如风铃一般的笑声,嗲声嗲气的唤着“哥哥,哥哥”,以及最后那个回眸的眼神,充满了无能为力以及身不关己。后来,秋天过去了,来南鹿原玩耍的孩子变少了,可容九还是每日在那个山坡上等着小女孩来,可是,那个小女孩再也没有来过。直到有天容九站在山坡上张望,看着那顶抬着那个已长成漂亮少女的小女孩的红色花轿,走过南鹿原。想到这里,容九饮了一杯苦酒,她赴约前来,那女孩却未必等她。可总有那么一部分的人,总是痴傻,不是么?她想起了沉烟,想起了那日卧龙川的约定,她只身前来,但沉烟未必等她。要她不怨恨,那是不可能的。想到这里,她咬紧唇瓣忍着眼里的两行清泪,不禁一个微颤,泪水如绝了堤的洪水,汹涌而来。空无一人的南鹿原,只有她一个人坐着放肆的大哭大叫。她痛苦的用拳头敲打着身下的石头,她的心被愤怒怨恨以及不甘心包裹,喘不过气。她始终是个人,突然背上背负了这么多的东西,压得她有些力不从心,可是,她却是逞强的女子。

“怎么哭了?”如果说沉烟是信手拈花,抹干她脸上的泪,哄着她不哭的天使。那么,秦崇夜就是执着鞭子,让她坚强起来,让她站起来,让她脚踩大地的恶魔。眼下多了一双金丝黑履,容九一看就知道是谁。容九以豆绿色的薄袖拭面,可是哭的却愈加的汹涌起来。面前的秦崇夜只是看着她哭,一声不吭,居高临下。

“站起来,回去了。”面对容九的抽泣,秦崇夜只是道了这一句。可容九终究是个小女孩,遇景遇情,哭的一发不可收拾。她抽抽搭搭的扯着秦崇夜的广袖,然后道:

“你能不能安慰我一下?”

“我为何要安慰你,你只不过是个为我卖命的!”秦崇夜说了这句,然后又撇了撇嘴,道:“回幽溟去!若现在被仙界的人发现了,那我也保不住你!”秦崇夜的一句话又一句话就像一盆盆冰冷的水,狠狠地浇在了容九的头上。这一瞬,容九整个人都咆哮了,然后大声的吼着: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有多难过!”言毕,容九大力的甩开了秦崇夜的广袖。而秦崇夜也绝非是个有耐心的男子,只是气狠狠的转过身,呵斥道:

“我出生的时候我的家人就巴不得我死!我怎么体会的到你的感受!!是啊!我又不是你!”闻言,容九一惊,抬起头,用着泪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明明就是那么一个爱笑的人啊,可如今愤怒已经爬上了他的眉梢。关于他,容九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说的一点都没错啊,他又不是容九,他为什么要跟自己一起分担悲伤,他为什么要给自己坏情绪。

“哭有什么用!哭能解决问题吗?!”秦崇夜反问道,容九不知道如何作答,垂下头,攥紧了豆绿色的衣角。哭的梨花带雨的受伤小鹿,我见犹怜。这时,秦崇夜往容九的嘴里塞了一颗糖果,然后蹲子,将她搂紧怀里。秦崇夜的身高很高,对于小小的容九,他用一只右手便能将她托起来,抱在怀里。

“粽子糖,我做的,是不是很好吃?”这时,秦崇夜已经抱着容九往南鹿原的出口方向走。容九只是微微点头,嘴里喊着那颗甜美的栗子糖,情绪也渐渐缓和起来了。

“打我十岁起,我就不哭了。既然活着,该发生的始终要发生。所以,与其哭泣,不如多笑笑。”秦崇夜缓缓道来,此时的他就像一个教训着后辈的长辈。容九想,这个人一定经历了很多不得了的事,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只是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容九道出了心中之声,她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她该怎么再去面对沉烟,甚至,她不知道该相信谁。而秦崇夜只是莞尔一笑,道:

“路是人走出来的,今后自然会有办法的。”

“对不起。”

“今后,莫要再哭了。”秦崇夜低语,嗓音里带着一丝沙哑却极其好听。然后又道:

“因为你哭的样子,真的好丑!”听到这句话,容九没有生气,只是破涕为笑。这天下,胆敢同她这样的人,也只有秦崇夜了。

“问你一个问题,可好?”

“好,你问吧。”容九吸了吸鼻子,道。

“若你没有一缕发,你可还要盘发髻插朱钗?若你没有足,你可还要穿金履?”

“不用啊。”小白痴容九下意识的回答道,于是秦崇夜的脸上布上了一丝诡异,道:

“你都没有胸,穿了亵衣做什么?”言毕,怀里的女子已经一脸黑线,恨不得扬起拳头打在这欠揍的登徒子身上!!可是,就如她说的,这个世界上胆敢同她说这些话的人,也就只有秦崇夜了。若她和沉烟是相互赏识,那秦崇夜这个人便是天生要同她做对!!!!!!!妈蛋!怎么能说一个黄花大闺女没有胸呢!!!!!!

过了几天,秦崇夜同仲曲一等人在花园里饮酒作诗。这时一个下人手里拿着一张红色的薄帖,快步走到花园。他纷纷向众人行礼,然后道:

“主子,万妖女王的请帖。”然后,恭敬的将红色的请帖置于手中,双手奉上。秦崇夜的右手里执着细长的烟斗,左手接过请帖。紧接着,小嘴叼着烟斗,然后左手执着红色的信封,右手将里面的信笺取了出来,眉头一锁,仔细的看了一遍。半刻,整张脸舒缓了起来,然后猛吸了一口烟,涂了几个如泡泡一般的烟圈,执起烟斗,将白色的信笺烧了去。

“咱们过几日得去雨山会会万妖女王了。”

“雨山?”容九不解的问。这时,仲曲便道:

“雨山是妖界中最大的在一座山,妖界之王万妖王宿在那里。”

“雨山的烤山鸡好好吃!我去!我报名!!九儿也一起去吧!”玉嫚凑到他们那边,然后揽着仲曲的手臂,而仲曲的眼里饱含喜爱之意。容九看得出来,这两个人的关系绝非是同僚那么简单,更像是一对爱侣。但是,仲曲不是没有情根的人吗?这好生奇怪?

“既然你们都去,那我也去。”仲曲道。

闻言,秦崇夜睨了仲曲一眼,然后噗嗤一笑,道:

“你确定你要去?”

“怎么!这九儿才来不久!!员工待遇就如此不同了嘛!!”仲曲欲哭无泪,执着扇,一副快要潸然泪下的样子。

“非也,我是怕你到时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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