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陌当即摘下自己头上的银簪,在那茶水中一试,眨眼功夫,银簪上已一片漆黑。
台下跪着的几个乳娘惊恐地看向那银簪,颤抖着,不发一语,而杨瑾书则满目震惊地看向苏紫陌,白着脸道:“皇上,这茶,原本是给苏荣华姐姐的。”
苏紫陌面色苍白,不过片刻功夫,她已经将原来心中觉得不对劲的部分想了明白,若她没猜错,今日这阵势,分明是冲着她而来。皇上对皇长子的维护谁都能看到,若真出了事,不管是谁,都难逃干系,若被发现,那恐怕便是要灭了九族的大罪。想要动皇长子,避过这段风头,待皇宫中有了别的孩子,到时候皇上的震怒便不会那么大,且还可能想到万全的法子不祸及自身。
再者,若真心想要要皇长子的性命,既然那人有机会给皇长子服下巴豆,便有机会服下毒药,何必浪费这么一个大好机会!且这杯茶,她之前是喝过的,之前并无半点问题出现,怎么会此时验出毒!这毒,分明就是刚才在桌前站过的这几个乳娘所下。
之前,这几个乳娘都被带出去搜过身,她们的居所也都被搜查过,没有搜出过任何东西,那这毒,究竟是被藏在了何处?
苏紫陌的目光转向秦氏,而韩启璐也很快便想明白问题所在,沉着怒视秦氏:“你是如何在苏荣华茶里下的毒?”
而秦氏出神的双眼中有了焦距,却是浑身一颤,匍匐在地,惊恐道:“奴婢不知,奴婢不知……”
苏紫陌向前一步,看着秦氏的双眸少了分冰冷,循循善诱道:“秦氏,你与我素无交集,更无仇怨,是谁指使谋害我的?你可知你那做法,差点要了皇长子的性命!你可知晓,若皇长子出事,你全家人都将难以保全!”
秦氏立即回道:“没有!没人指使!”
“那你便是承认了,这毒,是你下的?”苏紫陌声音凉了几分。♀
韩启璐收回目光,似乎再看那妇人一眼都是对自己双目的脏污,冷冷道:“何必与这贱妇多说!拖出去严刑拷打!派京兆府尹将其家上下全部收押审问!”
这种与她无关的人,会做这些事,无非是被人拿到了把柄或被人胁迫,此时皇上下令将其全家拿下,正是抓住了秦氏的弱点,再加上宫中的酷刑,不怕秦氏不招认!
秦氏哭喊着被拖了出去,而其它几人也并未洗月兑嫌疑,都被抓了去,秦氏颤栗的背影缓缓消失在苏紫陌视线中,苏紫陌还未回过神,手已经被皇上拉住。
“朕不仅担心皇长子,你月复中的孩儿也同样重要!”
韩启璐的目光直直望进苏紫陌的瞳孔,那眼神中的郑重让苏紫陌心中一突,甜甜的感觉晕染开因为刚才毒药一事而紧张冰冷的心,回以一个温暖的眼神。
杨瑾书在一侧将两人的眼神尽收眼底,微微有些醋意,但那点点醋意很快便被担忧淹没:“皇上,苏荣华姐姐身子本来就虚弱,若真叫那些人动了手脚,只怕姐姐的胎难以安稳,还望皇上为姐姐做主。”
“但凡关乎朕的皇子的安危,朕自当会严加审查!”韩启璐担忧地忘了苏紫陌一眼,拉着她的手道:“陌儿,太医都说头三个月十分危险,你身子本便孱弱,往后早上的晨安礼都不必再去,尽量在昕雪苑安心养胎。与书儿来回走动间,身边须多带着几个奴才,不得独自外出,昕雪苑的所有饮食必须经过严格把关,朕在龙泉宫事物众多,你自己更好好生防备,莫出半点差错!”
韩启璐一番话,说的苏紫陌心窝无比温暖,心头悠然长叹,为何,他要是她的仇人?眼睛望向皇上幽深的双瞳,苏紫陌轻声道:“皇上,臣妾知道了。♀”
杨瑾书见二人的气氛自己插不上话,心中着急,还是将担忧的事情说了出来:“皇上,不知究竟是谁人要害臣妾与苏荣华姐姐,那人都能将手脚动到臣妾的惠竹堂,往后皇长子的安危堪忧,皇上,您一定要抓出来那个幕后人,臣妾怕……”
联想到那日昕雪苑中那个鬼鬼祟祟的丫头,苏紫陌只觉,或许这两件事,都是一个人的安排。两次了,第三次发生,她必然要将那个人亲手揪出!
“勿怕,朕定不会再让你们出事!”韩启璐说完,又看了看小昱真,向金太医询问一番,便匆匆朝慈宁宫走去,向太后回报这边的情况。
苏紫陌见皇上离开,又安抚了杨瑾书片刻,便匆匆离开。
回到昕雪苑中,苏紫陌第一件事,便是提笔书信一封,让文心亲自送到曼音殿。如果她没猜错,这事十有**都是莲妃所为,魏府在下面有了小动作,正是给将军府一个抓住他们辫子的大好机会!
写完那封信,苏紫陌思考片刻,又给冯昊写了一封信,让他远离魏中丞,与她那份名单上的另外一人结交,并告诉冯昊抓住这个时机,升官之日不远矣。
自从参加京城第一才子大赛回来,苏紫陌一直没有言及任何与朝政有关之事,也或许正因为如此,皇上对她越来越宠,她能看得出来,这宠爱中,或多或少都掺杂着皇上的真心。今日之事发生,也是时候给皇上扇扇耳边风了。
惠竹堂一事,自是又闹的满宫风云,本来就是风口浪尖的人物,经这事折腾,又是无数流言飞扬,弄得整个后宫好不热闹。
不过一个月时间,便有一则消息震惊朝野。
魏中丞的外戚在兖州为其准备了告老还乡休养生息的大宅,只是那宅中竟然在大院四角埋下了四个纯金打造的镇宅盘龙,告发之人,正是修建此宅子的一位工匠,因参与此事要被灭口,历经艰难险阻逃月兑离开,匆匆跑到了丰州才敢上报此事。
丰州知州得到消息,八百里加急上书朝廷,震惊朝野上下。
皇上愤怒至极,禁了整个魏家的足,魏府外官兵日夜守候,又派钦差携尚方宝剑去兖州探查,宅子下原本埋藏站宅金龙的地方早已空空荡荡,只留些崭新的泥土。
魏家仍然被禁,所有为魏中丞开解的人,都被押解入牢,其它的人,要多远躲了多远,有关谋反的大罪,谁敢在这点触及皇上眉头!
而御书房前,莲妃日日垂泪跪立,皇上却下了令不见!
几日时间,这则消息已经在大祁国上下举国皆知,所有人都在关注此事,众目睽睽下,无数人上报魏家各种罪名,虽说只是些奴才仗势欺人的小事,却在这一关头,让魏家名誉扫地,对于那谋反之言,也有不少人已经相信。
苏紫陌勾着唇角,看向窗外,这么多人都心生怀疑,更何况皇上,此番亦不需要多少证据,只一点,皇上的怀疑,魏家便不会再有任何退路。对于皇家一向如此,不需谋反之实,只要有谋逆之心,不臣之心者,皆杀无赦。
苏紫陌身前的桌案上,此时正摆放着一封拆了封的书信,上面的内容,正是那钦差的壮举。
皇上排出的钦差幸不辱命,在兖州地界搜查出了四个镇宅金龙,经那上告的工匠坚定后,正好与那大宅下四个放置站宅宝物的位置相吻合。人证物证俱在,魏家再怎么都解释不清!
这信笺,到苏紫陌这里已经过了一个夜晚,苏紫陌看着白底黑子的信笺,耳边传来青弈的声音。
“主子,皇上仁慈,再加上枢密院商议,并未下令将魏家满门抄斩,而是流放千里外的极荒之地。虽然许多人言,那地方不是人呆的,人去与死差不多少!”青弈不知晓,魏家的结果,与自己主子也有干系,只是一副感叹道。
苏紫陌面色不改,的确如青弈所说,流放到那等荒僻之地已与死无差,但有些人不放心他们,怕是未到那地方,魏中丞便要损了性命!看了一眼青弈,苏紫陌淡淡问道:“莲妃如何?”
“莲妃已经在龙泉宫跪了一天一夜,哭晕了好几回,让皇上差人架回颐和轩了。”
苏紫陌点点头,解决了魏中丞,以皇上的性格,莲妃这边,怕是不会再动了。从德妃那里,苏紫陌已经知晓,那日惠竹堂之事的秦氏神秘失踪,不能拿秦氏落案,其家人便顶了罪,被发配为怒为娼。
审案的都是皇上的人,秦氏失踪,肯定在皇上的掌控之下,皇上一向以仁治国,仁慈之名享誉举国上下,免了魏中丞私刑改为流放,皇上便是真的要饶了这等谋逆的大罪?苏紫陌太明白皇上的心思了,魏中丞死在去途上,皇上再派人哀悼一番,想来百姓听到后定感有皇上这般仁慈的君主乃天下大幸!此番既灭了有祸心之人,又给旁人敲响警钟,还能赢得名誉的一箭三雕之计,皇上演地恰到好处!
若那日的事情真是莲妃所为,此时证据怕就掌握在皇上手中,只是皇上要给天下一个好名声,便要押着这证据,好生照顾莲妃!
所以,皇上的允诺,永远都不能信!
打发青弈离开,苏紫陌扶着小月复看向窗外,眼神渐渐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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