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领着沈易贺进了屋,在矮柜里翻找了一会,最后拿出一件没有补丁的深灰粗布衣裳,拿着衣裳朝沈易贺比对了一下,上衣长度尺寸正好,可能膀子那边有些松,裤脚那边可能短了。♀
“你先穿上试试看。”秦婉说罢后抬手将一套粗布衣裳递给沈易贺,看到沈易贺头发湿成一缕一缕,风吹吹稍个不注意就会害风寒。
沈易贺接过衣裳,秦婉倒是盯着他看,她不该立即转身出屋么?怎了,她要看他月兑衣裳?思及此,沈易贺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看到秦婉突地转过身迅速地出了屋,沈易贺的眼皮子垂下来露出了然的笑意。他就寝或者是穿衣都无需丫鬟伺候,不是断手断脚之人,何需旁人伺候穿衣月兑衣。
秦婉刚出了内屋主屋就瞅见了刘娣从另一侧屋里出来,刘娣看到秦婉后立即走了过来,“婉丫,翠翠向来乖巧,知道自个儿不会水,绝对不会到河边去。怎么这次居然跑到河边还掉下水了?”刘娣见窝在被褥里的翠翠身子渐渐暖和了才放下心来,细细想着翠翠落水的事,越想越奇怪,总觉得是有人害了翠翠,推她下河。
秦婉对这事也存着疑心,秦壮为何躲在树的后面,看到她们总要走出来唤声大伯母堂姐。秦壮那双眼睛也挺奇怪的,秦婉有疑问面上还是很平静,“娘,等翠翠醒来就知道了,若是她自个儿不小心,以后可得多加管教。若是旁人欺负了翠翠,我会去讨个说法。姜水煮在灶头上了吧?翠翠一醒就要喝。”
刘娣视线飘向主屋,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下来,“你爹在灶屋煮着呢,拿衣裳给易贺了?他今儿穿的衣裳和第一次来时穿的很不同,倒是越发神秘了。”刘娣双眼露出疑惑,沈易贺到底是哪户人家的子弟?
“我这会要去拿干帕子给他擦头,他毕竟救了翠翠。”秦婉不喜欠人情,这次沈易贺救了翠翠,按理说,她不能再像第一次那般不顾他的脸面直接赶他走。
刘娣和秦婉正在外屋说着话,沈易贺动作利索地已经穿戴好出了来。衣裳倒是干了,头发还是湿的。秦婉转身要去外头架子上拿干帕子,突地,一道白光在脑中炸开来。沈易贺外面的衣裳换了,里面不还是湿的!她怎么没有拿里裤里衣让他换上!秦婉想到这个严重问题,眸子都沉了下来,耳根子却是微微地红了。这个,她该怎么开口?
刘娣看到这模样的秦婉,登时有些纳闷,到底是咋个回事?沈易贺像个没事人一样,依旧一脸笑意,十分有礼貌地朝刘娣问好,刘娣的疑惑霎时没了,露出一张笑脸来,有礼貌长得又俊俏的小伙,她瞧着也喜欢,若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倒是可以娶了翠翠。
“我去外头拿帕子。”秦婉轻咳一声而后迅速步出了屋子,拿下架子上的干帕子时,秦婉怨责了起来,湿透的是沈易贺,他见她没有拿里衣里裤,就不会提醒她一下吗?!这会尴尬的处境,不上不下的,真难受。
“婉姑娘。”秦婉正懊恼的时候,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秦婉侧开一步,离沈易贺远了些,可是秦婉刚稍稍拉开和沈易贺的距离,沈易贺竟是又往前上了一步。
“给你,自己擦头发。”秦婉直接把干帕子丢给了沈易贺,既然他穿着湿的里衣里裤都不觉得不妥,她瞎操心做什么。♀
“多谢婉姑娘,婉姑娘很热心,多谢婉姑娘给在下擦眼睛擦手。”沈易贺拿着干帕子一边擦拭头发一边朝秦婉轻轻说道。沈易贺语气平淡,脸上表情再自然不过,秦婉听着心里一惊。那晚沈易贺压根就没有睡着,她给他擦眼睛擦手的时候,他是醒着的!这么说,翠翠和她的谈话沈易都听去了。仿似被陌生男子偷听闺中秘语一样,秦婉胸口有些闷得慌。
“那日不告而别,还望婉姑娘体谅。”沈易贺说到这里顿住,略略看了秦婉一眼,而后继续说道,“在下无论说什么话,想必婉姑娘都是不相信的了。只是,在下恐怕要在婉姑娘家里叨扰几日,若婉姑娘见了在下心烦,在下就走。”沈易贺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好像硬生生被秦婉欺负了一样。
一个人能有这么多的面孔,温润如玉的沈易贺,无赖放~荡的沈易贺,委屈诉苦的沈易贺。秦婉皱了眉头,八面玲珑之人也比不得沈易贺吧。突地,秦婉想到了秦广洪,他不是也有很多面,一边说对不起娘一边又要迎桃子进家门,虚伪的人!即便心里再恨,秦婉也不能现在揭了秦广洪的短,一步走错,说不准连屋子田地都没了。
“婉姑娘,你少拿了两样物事给我。”沈易贺停下擦拭头发的动作,倏地低了头凑近秦婉耳边,唇瓣离秦婉耳边只有一小拇指的距离,呼出的热气都喷在秦婉的耳垂上。
秦婉的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她明白沈易贺指的是哪两件物事,“刚才不说,这会说,穿下来再月兑下来,你当自个儿三岁小娃。”秦婉抬手一把推开沈易贺,直接往屋内奔去。
沈易贺动了动唇瓣,眼底笑意逐渐加深,他话还没有说完,秦婉倒是被羞地逃走了。男子体热,里裤里衣湿,身子捂捂就好。动乱那会,连夜下雨,帐篷不够,他满身泥水,这般模样过了三天。
秦婉进了秦翠翠的屋,坐在床边,抬手把被褥两角掖掖,另一只手模上秦翠翠的头,没有发烧。就在秦婉拿开覆在秦翠翠额头上的手时,一声细细软软的声音传来,“大姐,我刚才好像看到易贺哥哥了。”
秦翠翠一醒来唤的人是沈易贺,秦婉低下头来蹭了蹭秦翠翠的鼻子,“你啊,他不就是长得俊俏点吗?世间俊俏的人多着,只是你现在还没有看到比他更好看的罢了。”
“大姐,你告诉我,是不是易贺哥哥回来了?”秦翠翠握住秦婉的手,小脸虽然惨白,说到沈易贺的时候,一双眼睛亮了亮。
“嗯,不仅来了,还是他救的你。”秦婉一语落下,秦翠翠立马要爬起来,秦婉瞪着双眼硬是把秦翠翠给拉进被褥,“翠翠,你十三了,怎还这般胡闹?突然掉入河中,你可知道大姐和娘亲心里有多担心!在被褥里别动,大姐给你端姜水去。若不听话,我马上把沈易贺赶走。”
秦翠翠听到秦婉要把沈易贺赶走,吓得登时呆在被褥里,不敢再有何闹腾的动作。秦婉摇了摇头,翠翠没有及笄,对沈易贺却是如此执着,这可怎生是好?沈易贺二十四,翠翠十三,让沈易贺这么个富家子弟等翠翠两年?不成,大户人家麻烦事多,她自己家的家境不过好了一点点,秦广洪就稳不住下~身,搞大了桃子的肚子。自己家都如此,更别说大户人家了!
秦婉走得急,心里也担心,没有注意前面的人,一下子撞了上去,一方硬硬的胸膛,不多时一双手环住了自个儿的腰。抬头一看,还能有谁,可不就是沈易贺,“你离翠翠远点,别进去。不然,我可不念着你救翠翠的恩情,非要把你赶出去不可。”
刚才还羞答答地跑进了屋,这会又对他凶神恶煞了起来,沈易贺放开秦婉,“若是以后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望婉姑娘多多提点在下,在下不去见翠翠就是。”沈易贺本来也没想着去见翠翠,他在外头擦了一会头发,又被风吹了吹,多半已经干了,想着进去看看秦婉做什么事,入了屋,没走几步,迎面就撞进来一个人,闻到那股草药香,沈易贺就知道是秦婉,这鼻子倒是和黑踪并驾齐驱了。
看到沈易贺乖乖的举动以及诚恳的表情,秦婉没有再多说,径直出了屋走向灶屋。看到灶屋紧闭的屋门,秦婉就觉得奇怪,白日里,灶屋屋门都是开着的,怎这会关上了?秦婉抬手要敲门,却是听到里面刘娣的哭声。
心中一沉,秦广洪对娘说了桃子的事?
“广洪,是我不好,如果我生了男娃,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我嫁到秦家,你从未亏待过我,婆婆说我的万般不好,你也帮着我。”刘娣依偎在秦广洪怀里,抽抽噎噎地道。
“娣娘,我到你家求娶你的时候,不曾想到你会看上我。我当时只是一个糙小伙,长得也不好看,就是力气大点。你却是霖村顶顶好看的人,若你跟了……”秦广洪说到这里的时候,唇瓣突地被刘娣一指堵住。
“都是以前的事了,你怎还拿来说?我现在只希望,咱一家平平安安,那些麻烦事尽早过去。”靠在秦广洪宽阔的胸膛上,刘娣觉得十分安心。
屋门外的秦婉听得正仔细,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秦婉的肩膀上,秦婉被吓得心一跳。
沈易贺压低了声音,“偷听爹娘说话?”
秦婉立刻踮起脚尖,一把堵住沈易贺的嘴,眼神露出警告。倏地,秦婉手掌心袭上一股温热,不要脸的沈易贺伸出舌头来舌忝了秦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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