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得昏昏钝钝,不知是冻僵了还是睡着了,这时,一辆过路的卡车慢悠悠的向他们驶来。♀
下山后,他们被送到山脚的一处卫生所。山脚下居民少,镇子里也不过稀少的几处人家。盖了一半的房子露出残垣断瓦,一路萧索的味道。
卫生员看过两位“车祸遇难者”的伤情,进行了简单的诊断,薄染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冻着了,要回回暖恢复一阵。裴锦年的脚就严重一点,月兑掉鞋子以后,整个袜子都已经被血污粘在了皮肤上,不太好处理。
医生拿剪子沿边线剪开袜子,最后取下来的时候,还是粘连到皮肉,薄染在一旁看得直吸冷气——非常深的伤口,触目惊心。♀
可是,一整晚,他没有说过一句“疼”,甚至不曾皱眉。
换作她,大概早已痛得昏过去了。
他总是隐忍,无论是感情还是生活,那日出之际从他脸上消除的迷雾,大概也是一瞬错觉而已。
不,只要她曾看过那一瞬,也就够了。
薄染裹着棉被,蹲在一旁,看医生为裴锦年消毒,包扎,看着他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表情却始终不露半点痛感,她自己倒先疼了起来。♀
她自己身上真是神奇得很,一点伤痕都没有,连擦伤都没有。
连医生都啧啧称奇。
她明白是怎么回事,翻身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护着她,根本不给她一丝受伤的机会。
等简单的处理完,卫生所给两人拿来简单的食物和水,电炉子烤着,渐渐的从冻僵的状态中回暖过来。
他们在山下又滞留了半天,午饭自然也是在小镇子里吃的。没有正经的餐馆,当地人似乎也不爱放作料,菜里有股很原始的猪油味,薄染没什么胃口,扒拉两口就不愿再动筷子了。
“算了,别吃了,喝点水。”裴锦年递给她一杯开水。
薄染接过杯子,却发现裴锦年不曾放手,反而定定的瞧着她,出神了一般。
薄染满心奇怪,又用了点力,他霍的一下松手了。
他的眼睛里,重新弥着一层雾,很浓很浓的雾,宛如瘴气层层的丛林,浑浊而危险,盛满了薄染不曾注意到的疼痛与哀伤。
接过杯子,薄染猛灌了几口,才把嘴里那股猪油味涮掉了,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然后她仰起脸,笑吟吟的看着他,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的眼睛发亮,灿若星子,刺痛着他。
那最后的,灿烂的,笑颜。
……
……
……
下午当地的村民找到他们,告诉他们若是回拉萨,这里每天有一趟车,正好可以赶上。
两人都悻悻的出了口气,终于可以回去了,又隐隐觉得惋惜,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裴锦年去买了票,两个人在一起的,座位也是相连的。因为一天才一班,所以车上人也不少,座位几乎都坐满了。
离发车还有段时间,薄染原本是来转山,随身背包里还带着相机。在卫生所里她就检查过了,相机完好,没被摔坏。正好有这难得的时间,她就在山脚下随处走走,留下些珍贵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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