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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你的爹娘,还是那每逢初一十五都得点香跪拜的祖宗,让你跪得这么轻松?”叶西仪讽刺道。当她决定以叶小花的身份活下去后,她就再无法漠视所有家庭成员所受到的不公待遇。她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她做不来奴颜媚骨,卑躬屈膝,也无法容忍身边的人那样做。
“花……花儿……”叶富贵听得傻了,脑袋一片空白。此刻,他就能想到一件事,完了,他家花儿又要开始说胡话了!
欧夫子被她的讽刺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枯瘦的手指抖啊抖啊地指着叶西仪,正要骂回去,却又被叶西仪抢了先。
“夫子?老师?——呵,是吗?都说你有才学,有能耐,那好,我就问问你,孔孟庄老荀韩,诸子百家,你通了几家?唐诗宋词又背得几首?不学《诗经》不足以称君子,不问《周易》何以知机遇,《孙子兵法》可为良谋,以上,你又全都懂么?”
等叶西仪慢悠悠地说完那一段话,欧夫子早换了副尴尬神色,老脸红得发紫。他本想装作没听见,不予理会,可叶西仪一直盯着他,迫使他不得不答道:“你所说那些,如此荒谬,老夫前所未闻,你分明在故意为难老夫!“
“要是你真有本事,又怎会被我为难到?我问的可都是学问上的事。可你连国学都没学好!看来,我可以把诸如拿破仑战争对世界经济产生的影响这类问题省了。依我看,老学究你的本事——”叶西仪冷笑,送了他四个字,“不过尔尔!“
“你、你——”欧夫子气得直喘气。更令他尴尬的是,学堂里的孩子们看到热闹全都跑出来围着他们看热闹。《》而他,向来高高在上的夫子,却连反击之力都没有。他的老脸都要丢光了!
今日孙六哥儿没逃成学(被孙村长押着上学堂),是以,此时他也在场。看到与欧夫子起争执的竟然他的小花妹妹时,他不禁大吃一惊,同时也暗暗替她着急。欧夫子可喜欢打人了,而且,就算被他打了,大人们也不会说什么的。他好担心他的小花妹妹挨打。无需多加考虑,少年早就准备好小身板,准备随时冲出去,帮他的小花妹妹挡住欧夫子的尺子。
“看什么看?你们全都滚回屋里去!”欧夫子吼道。他在拼命想着回击的方法,他就不信,他会输给一个稚童,还是个女娃子!
这时,又听叶西仪对周围的孩子道:“听到没?刚才你们的夫子又教了你们一课,一个‘滚’字!既然他这样教了,你们也该学着去用。要对自己的父母用,对自己的长辈用,并且告诉他们,是你们的夫子教会你们的。你们更要经常对你们的夫子用滚字。刚才,你们的夫子就说了要回去,你们是不是该集体对他说一声,夫子,您滚好?这样,他才不会骂你们偷懒,才不会打你们
这帮孩子素日被欧夫子拿尺子镇压着,动弹不得。今日见他如此吃瘪,乐的不得了,没等叶西仪的话声落下,也不知谁带的头,齐齐喊了声:“夫子您滚好呐!”这其中,又以孙六哥儿的声音最为响亮。不用说,这又把欧夫子气得两眼发黑。
情知再待下去只会更丢人,欧夫子急忙要逃走,叶西仪却不让。只听她继续说道:“对学生动则体罚,肆意谩骂,这就是你的为人师表?不懂教,就不要误人子弟。如果我有你这样才能平庸又品性不佳的雇员,我一定立马fire掉你!”
整段话,欧夫子听得不甚明了,但“误人子弟”这四个字直接就把他气晕了。其实晕倒也好,估计他再听下去,连心脏病都被叶西仪气出来了。
眼见夫子晕倒,孩子们慌了,不知如何是好。有的孩子立时想到要回家找大人,撒腿便往家跑。
虽看不惯他,但叶西仪并没有存着把人气死的念头。只是她一向说话都是那个调调,又不留情面,特别是生气的时候,说出的话特别毒,而她自己又没有要收敛的自觉。因为,叶家独生女,叶氏集团总裁,从不需要看人脸色。眼下,既然她把欧夫子气晕了,她也只能自己收拾烂摊子了。走前两步,叶西仪正要去掐欧夫子的人中,却听有一人哈哈大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你这丫头,果真能把人气死!”
寻声望去,叶西仪看到杨大夫的身影,不知他在旁看了多久的戏。
杨大夫道:“今日杨某偶然起意,出门打壶酒,回程竟然碰上了一出好戏,值了!欧夫子出了名的顽固霸道,与你辩驳起来却不堪一击。我说你这女娃儿,上哪儿学的这般牙尖舌利?”
叶西仪记得,这个大夫除了没有医德还特别无聊,所以,她一点都不想理会他。倒是孙六哥儿瞧见了他,急忙道:“杨大夫,你快给欧夫子看看,夫子晕倒了!”虽然六哥儿不喜欢这个喜欢打人的夫子,但是,他也担心夫子被小花妹妹气出个好歹来,到时候就麻烦了。
杨大夫瞥了躺在地上的欧夫子一眼,看着叶西仪坏笑道:“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是被个毒舌的女娃子气晕过去了。你去取一盆冷水来,倒在他脸上,他自然会醒过来
“这……能行吗?”孙六哥迟疑道,怎么听他都觉得这法子有点奇怪。可一瞧见杨大夫那斜视他的不善目光,他就不敢再质疑了,跑去弄了盆清水来,依言倒在欧夫子脸上。果然,只见欧夫子打了个寒战,眼睛也跟着争了开来。这情景把杨大夫这无良庸医逗得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睁开眼后,欧夫子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清醒。当视线接触到叶西仪时,他猛然记起此前种种丢脸事迹,恼羞成怒下,四肢并用,爬将起来,顶着着湿乱的头发,一路高喊“奇耻大辱”,狂奔离去。
这一战,令叶西仪成了学生们心中不可思议的存在。她竟然敢收拾他们的夫子?那个欧夫子哎,他们爹娘都得客客气气地伺候着的欧夫子哎,奈何不了她,反而被她气跑了——英雄哇!一帮五岁到十几岁不等的孩子围着她啧啧称奇,有的还对她竖起大拇指。
看到同窗们对叶西仪殷勤夸赞,孙六哥儿半是自豪,又有点吃味。这可是他的小花妹妹,他未来的媳妇,他们靠那么近干什么!不爽地瞪了四周几眼,孙六哥儿扬着笑,凑到她身旁,有些害羞地讨好道:“花儿妹妹,我从前竟不知,你如此聪明,如此厉害,如此——”
叶西仪完全没注意到孙六哥儿的话,她蹙眉看着双膝仍跪在地上的叶富贵,不耐烦道:“你还要跪到什么时候?快起来
“哎、哎、好、好……”叶富贵傻愣愣地回答,同时也站了起来。
鉴于叶富贵此前种种窝囊表现,叶西仪正色警告道:“以后,不许再随便下跪求饶,否则,你往后都用膝盖走路吧!“
“啊?好、好吧,爹以后不随便给人下跪了,爹知道你觉得丢脸,那不是情急之下嘛。那可是欧夫子啊,他要是打了你,爹也拦不得呀!花,花儿,别气啦,爹听你的!……可是,花,花儿,你不能因为爹给人跪了一两回,就让你爹我用膝盖走路啊,那不对劲吧?你看,看,你爹有两只脚啊,都好着呢,而且,大家都用脚走路啊,没人用膝盖走路……”
叶西仪忍耐地闭上眼,轻声道:“……走吧,继续赶路吧。——你们让一让
“小女娃,你现在很得意吧?”杨大夫的声音追着她离去的脚步而去。“聪慧倒是聪慧,但毕竟还是——少不经事啊……女女圭女圭,眼下你把欧夫子气晕了,气跑了,就以为自己赢了?呵呵,你等着吃大亏吧!哈哈哈!”
叶西仪听清了他的话,也听出了他话里的别有用意,但她不曾回头,更不曾停滞自己前进的脚步。因为她是叶西仪,不曾畏惧苦难,也不受威胁,她的高傲总在引领着她不断向前,永不回头,也绝不低头。
留在原地的杨大夫目送他们离开。酒壶一倾,便有醇酒流入他喉中。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个奇怪的女女圭女圭。她的出身明明那样卑微,又有那样愚蠢的父母,可她本身却像一颗蒙尘的珍珠。只要将那盖着她光芒的灰尘擦掉,他日,她必将光芒耀目。她的身份与她的机敏形成了鲜明的矛盾。她的言行举止又令她像一道无法破解的谜。而两人间仅有的两次见面,不多的交流,竟使他在她身上看到了许多曾经很熟悉的东西,那些在他梦中才会重现的过往,那般光荣令他陶醉不已,又那般耻辱到令他陡然梦醒,汗湿被褥。
年长如他,明知自己本该告诉她一些道理,一些他的老师曾告诉过他却不被他听进耳中的话,他也完全可以预知,她将为她的至刚至傲付出多大的代价,但他还是恶劣地选择了不去做。——好笑!他为什么要帮助那个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又曾把他气个半死的讨厌女娃?就让她自食其果吧!他倒要看看,这女女圭女圭除了牙尖嘴利之外,还有什么别的能耐。又或者,其实她也——“不过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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