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仁走上前来,看着叶西仪,佯装恍然大悟,笑道:“怎么就忘记了?叶小姐正要去的,正是简府。♀∴屋*^_^*檐£下∫文ョ學⌒網wuyaпxia.ン”
她什么时候说了要去简府?叶西仪吃惊地望着简仁,却从对方笑意盈盈的双目中看到不容拒绝的强势。
“大人说笑了。”萧黎禾强笑着,“西仪怎可能去府上打扰?”
简仁不答,反而将问题抛给叶西仪:“叶小姐,难道本官说的是玩笑话?——本官可不觉得,此前有同你说过任何玩笑话。”
轻哼一声,简仁背过手去,接着道:“叶小姐,你得明白,时机并不总停留在原地等待你。只要一丝犹豫,你就没有后悔的余地。还有啊,这世上,并非你愿意舍弃什么,就一定能换到什么。你也得看看,别人肯不肯给你机会。”
简仁话中**果的威胁,令叶西仪愤恨。但她也知道,以自己的能力,确实无法做出反抗。即便是督查院里的一名普通御史,也比一州长官更令人害怕。因为,他们能直达天听。
“西仪……”萧黎禾朝她摇头。
简府跟他们是什么关系?明摆着是死对头。今日,若西仪进了简府,简府怎可能会轻饶她?
她又何尝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眼前,容得他们选择要或者不要吗?或者,她拼个鱼死网破,逃出琅轩城,然后等着看萧家被毁,等着看萧黎禾的外舅祖父被革职,被问罪?
“我去简府。”
“叶小姐,请。”
无法阻止,萧黎禾只能眼睁睁看着叶西仪上了简府的马车,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别人带离自己的生活。
马车上,叶西仪闭着双目,不吭声。而简仁感兴趣地观察着她。
一个乍一看十分文静秀气的小女孩,双目睁开时,眼神冰冷,似没有感情。但也正是那双眼,明亮而清醒,显示出与同龄人不一样的意味来。而据他所知,面前这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由贫家女摇身变成了腰缠万贯的商贾。单凭此事,他就可以断言,此女绝对是本朝最大的传奇。
更令他好奇的是,小小年纪,家事清贫,这样的她,又是如何与萧黎禾搭上关系的?萧黎禾年纪与他差不多,两人自然是认识的。当年在书院念书时,两人同样出色,不分伯仲。甚至,萧黎禾比他更受先生的青睐。若非萧家后来的变故,萧黎禾应同他一样,走上仕途。那般聪明的萧黎禾,又是因为什么缘故,替这小女孩做了这么多事,甚至动用韩知府的力量来庇护她?
但那些,都及不上河西王临走时的命令耐人寻味。一个村野之女,一个是权势滔天的王爷,他们之间,会存在怎样的联系?
一路无言,马车来到简府门前。
简仁先下了车,站在一旁等着。随后,叶西仪也下了马车,站定时,一眼就瞧见了正前方门上悬挂着的朱漆匾额。♀简府,这与她有过多次冲突的名称,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进入她的视线。
果真是高门大户!她在心中冷冷笑着。只怕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她连全尸都不会留下。
稍后,简仁领着她往会客大厅去。当她出现时,在场的简府众人都表现出十分震惊的神色。
简老太爷得意地大笑:“老天开眼,终于让你这可恨的女娃落到我简府手上!”
叶西仪听了,仍是无动于衷地站着。
“父亲,”简仁和声道,“您误会了。叶小姐,是来我们家做客的。是我们家的——客人。”
“什么?”大厅内,抽气声此起彼落。
“仁儿!”简老太爷被刺激得浑身发抖,“她、她怎么可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简慨也道:“四弟,你是不是糊涂了?你不知道她先前有多可恶,对咱们家做了多少坏事——”
“呵呵,父亲,二哥,叶小姐确实是来咱们家做客的。”
简仁上前,低声对简老太爷道:“这是河西王爷的命令,我们不可不从。”
确实,河西王的命令,谁敢不从?简老太爷再不情愿,也只能接受叶西仪要成为他们家的客人之事。
“大嫂,麻烦你让人收拾个院子出来,给叶小姐住下。往后叶小姐住在府里,还得请你多注意,可千万别让客人有什么闪失。”
邓氏听了,虽实在想不明白,也先应了下来。转头便吩咐管家去办。
这时,从外面回来的简昱韫走进客厅,见到叶西仪也在场,眼神微微一跳,想起祖父他们前些日子的商议,虽诧异,却也接受了这事实。
“昱韫,你回来了。”简仁招呼道,“来。这位是集贤院的叶小姐,想必你也是认得的。以后,她就是我们家的客人了。”
“四叔?”简昱韫吃惊不小。这与他们原先的计划有很大的出入。当时,祖父他们明明商议着,等把叶西仪抓回府后,先逼问她是如何知道制作琉璃技艺的,再找个罪名,把她收拾了。怎么才一天工夫,四叔却说,她成了他们家的客人?
简仁只是笑笑,并未多做解释。
来的路上,叶西仪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此刻,她却发现,局面也许并没有恶化到她所设想的地步。
感觉到手上又有了筹码的叶西仪,渐渐多了底气。
“简大人,我想同你说几句话。”
简仁微一挑眉,还是如她所愿,将她带到别处。
“叶小姐想说什么?”
“我想知道,我得在简府待多久?”
“呵呵,这可不好说,也许一两天,也许是数个月,一年,一辈子也说不定。”
“我依约,来简府。♀那么,简大人是否也该兑现自己的承诺,放过一些人,一些事?”
“韩知府将体面地告老还乡,萧家嘛,自然也就没有犯下过错。”
“除此之外,我还要大人帮忙,解封集贤院,并帮忙恢复它的名声。”
“叶小姐,解封集贤院之事,甚是容易。只怕,叶小姐今后再无时间打理。因此,本官劝你,还是及早收心,安安稳稳地在这里生活。”
这哪里是做客?分明就是囚禁!猜测成真,叶西仪也只能暗恨在心。但集贤院,她非要救回来不可。
“集贤院是我花了很多心血经营的,不能就这样毁了!”
“怎么?叶小姐觉得,以您如今的处境,还有资格跟本官讨价还价?”简仁嘲笑道。“叶小姐一向这么任性?——这可真令人失望啊。”
“简大人,河西王让你照顾我的,不是吗?”她并无十足的把握,只是在赌一个运气。
简仁敛了笑,素来温和无害的目光渐渐收紧。她这么说,显见,她与河西王果真见过面。他们是认识的。那么,对于河西王软禁她的打算,她是否同样知情?
“正是。王爷说了,叶小姐是他的一位故交之后,让我照顾您。”
故交之后?叶西仪听到这等荒谬说辞,并没有因此而感激裴逸。虽然裴逸说她师父已死,但她并不因此相信,师父已不在人世。在查明真相前,裴逸就是头号嫌疑犯。
“既然如此,我要简大人必须帮我这个忙!”她态度高傲地要求道。裴逸给的身份,如果管用,她定然要借来一用。
简仁被她要挟,只能退让,答应了此事。
当天,集贤院门口的封条就被揭去,守门的差役也被撤掉。简仁还让县官出了告示,言及此前误查封了集贤院,今以此告示还其清白,并赏了块盖着县学司刻章的表彰牌匾。从戴罪之身到风光无限,不过是数日内,一时间,集贤院又成了琅轩城最热门的话题。而有了官府的背书后,集贤院更受欢迎,新学期开学时,学生人数不少反多。
集贤院活过来了,叶西仪却从那里消失了。萧黎禾成了书院的新主人,因为叶西仪将属于自己的六成契权全部转送给了他。拿到契权书的那天,萧黎禾在集贤院内徘徊了一整天,在叶西仪住过的小院子里静坐,在她流露过脆弱的小树林里听风声,在她曾停留过的每一个角落寻找她的身影,而做这些,却只能令他更加黯然神伤。
学生回校前,书院的老师们先回来了。对于书院换主人之事,他们虽然不开心,也并非不能接受。毕竟,叶西仪在时,萧黎禾也曾参与书院的决策,他们也认得他。
最伤心的要属孔详。他来集贤院,本就是冲着叶西仪来的。而今,叶西仪不在了,他难过之余,不禁开始考虑起自己的去留。
“孔先生,请留下,继续留在集贤院。”萧黎禾哀求道,“西仪并没有真正地离开,她的心还在书院上,只不过,她……身不由己。”
“西仪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会身不由己?她是不是……是不是出事了?”孔祥担心道。“萧少爷快说,她现在如何。也许,老夫能帮得上忙。老夫的弟子,如今也有有出息的。老夫跟他们求个人情,他们也是肯帮忙的。”
听到孔详为了叶西仪不惜动用自己的人脉,萧黎禾很是感激。但此事他们并不占理,若真的说开,结果只会更糟。
“她很好,没有发生意外,只不过,不能离开某个地方而已。”想起简府的威胁,萧黎禾越发痛苦。
勉强稳住情绪后,他接着说道:“她只是放心不下书院,她怕她离开后,书院就倒了,因此,让我接管。”
说着,萧黎禾朝孔详行了个大礼。
孔详连忙将他扶起,问道:“萧少爷这是做什么?”
萧黎禾仍维持着大礼的姿势,恳求道:“学生知道,先生肯来琅轩,是因为西仪。如今,西仪有事,月兑不开身,才将书院交给学生暂管,学生不能有负她所托。学生恳求先生继续留任集贤院,帮助学生兑现西仪曾许与先生的承诺!”
“萧少爷,你先起来吧。”孔详叹息,“虽不知西仪发生了什么变故,但,既然她还对书院上心,那,老夫便继续留在这里,等着她归来的那一日。”
听到他答应,萧黎禾大喜过望,长长松了口气。
孔详留了下来,其他老师自然也跟着留了下来。书院的运作如常,虽有人疑惑为何不再见到那位小小的叶小姐,但也没有在意多久。毕竟,日常里与他们接触最多的是那些先生们。只要先生们还在,学院就是完整的。
只除了孙六哥儿。他见不到叶西仪,整日没精打采,去问萧黎禾跟先生们,又只跟他说叶西仪暂时不在书院内,归期未定。
“西仪去哪儿了?”神思恍惚的六哥儿天天对着室友闵雅书念叨。“西仪不在,宣应林也没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闵雅书照例不说话,一心一意看着手中的书本。去年裴安然走后,他、六哥儿还有宣应林三个就住到了一起。因此,他已习惯了六哥儿的爱念叨。他与年少不知愁的六哥儿不同。他家只有他跟一个重病缠身的老母亲,一贫如洗,他能出头的机会,只在仕途。而集贤院给他提供了免费念书的机会,他也就有了参加科考的资格,至于赴考的费用,书院也答应帮他出了。万事俱备,他只要努力看书,做好准备即可。
得不到回应的六哥儿在屋里走来走去,烦躁让他不住找话说:“宣应林不在了,那过阵子,去京里赶考的,不就只剩你一个人了吗?……唉,西仪妹妹究竟去了哪里?怎么就没个人知道呢?”
“闵雅书!你说——”六哥儿突然扑到书桌前,神经兮兮地对闵雅书道,“你说西仪妹妹会不会出事了?……是不是简府……是不是简府……闵雅书,你说,是不是?”
“简府?”闵雅书终于肯回应他。“简府怎么了?跟叶小姐……有什么关系?”
“就是、就是西仪妹妹曾经跟他们有过过节啊!会不会是他们对西仪妹妹做了什么?”
“萧少爷跟孔先生不是都说叶小姐安然无恙吗?”闵雅书又低下头,翻着书页,“如果叶小姐真出什么事,他们怎么可能那么平静?”
“说的也是!”经他一提醒,六哥儿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瓜,放下心来。“你说的对!那谁,还是西仪妹妹的表哥来着,没道理会不管她。我怎么就往坏处想呢?西仪妹妹一定是忙着呢。”
正好这时,门外有学生喊六哥儿要不要一起去踢球,六哥儿欢快地应了一声,飞奔出门去了。
闵雅书抬眼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口,略一思索,又低头,继续看书。
简府那边,邓氏让人收拾了个客院出来,给叶西仪住。那院子在简府深处,离大门较远,倒是与孀居在家的简七小姐的院落临着。叶西仪住进去的第一天,那简昱昕听到消息,立时跑到她院里,躲在门边偷瞧她。一旦看到叶西仪发现他的存在,他立时就跑走。如此过了几天,叶西仪也懒得理会他时,他反而主动走近她,大大的眼睛无辜地张着,小声道:“你真不是鬼,我看出来了。”
“我本来就不是鬼。”叶西仪眼也不抬地回道,“你为什么总说我是鬼?”
“不是鬼就好。”简昱昕自来熟地坐下,趴在石桌上,好奇地看着正写字的叶西仪,问道:“你在写什么?为什么我一个字都看不懂?——你的字比我的还难看啊,哈哈哈!”
叶西仪停下手中的羽毛笔,回道:“你要是看得懂,那——可这就是见鬼了。”她写的是简体中文,还有阿拉伯数字,跟这个时代的文字完全是两码事。如果简昱昕看得懂,只能说明,这小屁孩跟她一样,是个穿越来的。
“你不要老说鬼!”简昱昕受不了地抗议。
“怎么?你怕鬼?你怕鬼,那你还说?你还说我是鬼呢。”
“那是因为我亲眼瞧见你掉湖里了!”简昱昕激动地站起来,挥舞着手臂,强调道,“那天下着雨呢,我看到你就那么扑通一下,掉了下去,然后,挣扎啊挣扎了,再然后,就没影了。我当时吓坏了,以为你死了呢,后来一直做恶梦,老梦到你变成水鬼,来找我。”
“既然下着雨,你怎么能确定,掉湖里的那个人,就是我呢?”
“嘿嘿……嘿嘿……”简昱昕企图傻笑过关,在看到叶西仪催促的表情后,才模着桌沿,眼神飘向别处,小声道:“因为你刚来的时候,被我欺负过……当时你是在我跟我爹娘的院子里当差的,我见你一副笨笨的样子,就喜欢欺负你,你也不敢反抗,弄得我很是没意思。你来院里的第二天,我追赶家里养的猫的时候,弄坏了一个花瓶,我就告诉我娘说……说是你做的,然后,我娘就不要你在我们院里做事,再后来,你被分到了七姑姑的院子里做事……再再后来,你就掉湖里了,淹……额,所以,我认得你。”
这简昱昕虽说做了些坏事,但也全因年少无知,调皮捣蛋之故。叶西仪听他如此坦白,便不想与他计较。她之所以肯主动搭理简昱昕,只不过是想知道当年叶小花的死因到底为何。
“那你还记得,当时你看到我是怎么掉进湖里的吗?是自己跳进去的,还是不小心滑进去的,亦或者,被人推进去的?”请牢记本站域名,屋?檐?下的拼音.后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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