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了27块钱,一路逃票到了青岛。到了青岛,买了张青岛市区交通地图,从地图上找到了青岛市市教育局的所在位置和乘车路线。到了青岛市市教育局办公室,我就对里面的一个工作人员说,我是山师大学生会的,现在山师大要搞一个活动,想联系一个90年毕业名字叫乔杰的学生,能不能麻烦您给查一下,看看分配到哪个单位了。那个工作人员没说什么,就去查了。查完之后说,乔杰分配到了九中。出了教育局我就又在地图上找九中,找到了。于是我一路打听,到了九中学校。
到了九中已经是中午,学校放学了。我问了门卫英语办公室的位置。上楼看了看。办公室锁着门。我就下了楼,在楼下的草地上坐着等。
等了有一个多小时。我起身走走,来到她的办公室所在的木楼的前面。乔杰!她身穿素色长裙正向我这个方向走来。当她走近的时候,我惊讶地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嘴里只发出一个轻微的响声,但不是词或字,更不是句子,只是一个轻微的响声。
“什么?”乔杰听到我嘴里的响声,轻声问到。
我还是没有缓过神来,没有回答她。她就从我身边走过,上楼去了。
我觉得乔杰认出了我。可是没有停下来。没有停下来再问问我。这使我感到有点受冷落。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看得出她精神状态颇佳,是她现在过得挺好的说明。也许我根本就不该来。来这里是一种荒唐的鲁莽的行为?
回去?就这样无声地走掉,恢复原来的日子?
一万个不甘心。必须去找她,哪怕只是说说话。我上楼来到她的办公室前,敲了敲门,推开。
“找谁?”她坐在办公桌前,望着我问到,看得出她有掩饰不住的激动。
“你”
‘’找我?!“她一下子站了起来,激动得有点不知所措。
我退出门,她跟了出来,站在我面前,那望着我的神情仍那么熟悉,使我一下子感到温柔亲切。
“从哪里来的?”乔杰轻声问到。
“济宁。“我背依在墙上,这时才感到疲惫和柔弱,我觉得我柔弱得象个孩子。我不知竟如此艰难。
抚模我,拥抱我,慰藉我吧!
“我有课。“乔说。
“我等着。”
“两节。“
“我等着。“
说完我转身下楼。乔回屋去了。当我来到楼下时,她赶了上来,手了拿着课本。
“上去歇歇吧,“她说,”一会就下课。“象是安慰。
我于是又回到楼上,办公室里没人。我进来,把我的包放到她的办公桌上。然后来到办公室的阳台上,洗了洗手,又洗了洗脸。从上衣口袋了掏出小圆镜子,照了照自己。然后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秋天的阳光透过窗玻璃照到我身上,我感觉到了温暖。
一会儿,进来一个老教师,瘦小,机灵。
“你来找谁?”
“乔杰。“有t
“乔杰,”老教师点点头,又竖起大拇子“她明年去美国进修去。”
下课了,乔杰第一个进办公室,那个老教师出办公室。他俩在门口相遇的时候,互相对了一句话,我没有听懂。不是用的汉语,也不是英语。
一些教师涌了进来,都是些老教师,其中一个老头坐在我的对面,眼睛盯着站在那里的我,他那样盯我,使我心里害怕,心里有点冷。
“坐吧。”乔杰指了指我身后的椅子。
“行。”我说,我听出自己说这个字时声音有点冷。
乔杰微微愣了一下。
然后乔杰挽了一个中年女教师的手,走到办公室的西墙旁,看着上面的一张表格。
“我明天正好没有课!“乔杰高兴地象个孩子似的。让人动心。
上课铃响了,乔杰望着我说:“再等一节!“说完走出办公室。
等到再下课的时候,就是放学了。其他老师没有再来,就乔杰一个人回来。
她把书放到办公桌上,去阳台那里洗了洗手,照了照镜子。回到办公桌旁,坐下。
“来找我有事吗?”
“来看看你。“
她笑了。
“你是哪个系的?
“历史系。”
“还记得那些信吗?”问道。
“哪些?”
“就是我写给你的那几封“
“哦,你现在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了呢。“真的吗?
“你毕业以后,我常想:那些信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常常想,感到不安。我想知道你的情况,不知你分配到哪里。到你们系去问,系里老师说只是把你的档案发到青岛市教育局,具体分到哪个单位不清楚。于是我就写信给在青岛上学的一位高中同学,托他去教育局打听。等了半年多,没有结果。我不甘心,所以自己跑来了,是想来看看你。没有给你造成麻烦吧?“
“没有“她眼睛红了。
“工作还好吗?“她问道。
“唉,不怎么好。我觉得自己太不能适应了,不是指讲课方面,是指在社会上生活。我太不懂与人打交道,总是使人对我感到不满,甚至抱怨、挖苦、辱骂!“
“慢慢的就好了。你也改改吧。“
“不,我永远不去迎合那些希望我去迎合的人。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总把时间用在对别人的品头论足上,为什么不管好自己?“
“你过得内心挺苦?“
“是。刚分到学校那会儿,整天感到内心很冷,觉得自己没有前途了。我想可能是我以前受文学影响太大,太理想化了,一接触到现实的平淡严酷,便受不了,变得心灰意冷。“
“你说的对什么设想太好、太理想化?“
“对生活,主要指爱情。”
屋里暗了下来。
“你这里有同学吗?”乔杰问。
“没有”
“我们学校明天开运动会。我得当裁判。”
“我走!“我站起来,把包往肩上一背,也不回头就向外走。
“找宾馆去?“乔杰问
“不,回家。“
乔杰紧跟了出来,在整个长长的楼梯上,她一直并排在我的右边。我感到温暖,如果一直这样走下去多好。
到楼下了,又走了一段路。我觉得有一团暖气罩住了我们俩的身体,那是从两个人的心里挥发出的爱意吗?
一些学生在楼下跑来跑去,走动着几个教师。
“这里的人比济南的会穿衣服。“我说。
“对。“乔杰赞同道。
迎面走来两个男生,乔杰把他们叫住了。我站在她身后。等他们说完话,两个男生一直打量我。
“不送了,我上楼找一个人。“
“我能给你写信吗?“我问道。
“想写你就写呗。“
“你们这里的邮政编码是多少?“
“是25661——“没说完乔杰就摆手:“想不起来啦!”
“我想你!”那两个男生在一边喊。
乔杰的脸一下子全红了,迷乱的样子。
我总是在犯过错之后,才慢慢明白。就象这次青岛之行我不该那么匆匆而回。坐在火车上,车离青岛越来越远,我也越来越感到后悔。回来隔了两天,我给乔杰写了第一封信:
“你好乔杰:
“首次碰到停电,坐在房间里顿时看不见自己。幸好还有支蜡烛,另外发光的就是窗外的月。
“回来时,车上挤得丧失了人身自由,人与人不得不亲密无间。我那时一直认为:幸福的首先是那些有座的。
“当然现在不再那样认为。回到宿舍,倒下便睡,接连十几个小时。现在虽然意犹未尽,也已初步过瘾。真真幸福!
“所遇到的青岛人真好,尤其是教育局人事处的几位。没想到他们那么爽快地帮忙查了。♀祝他们长寿!
“真想能在你那里多呆一点时间,却知道是个奢望。
“我觉得我应该首先做好本职工作,兢兢业业,对得起良心和别人,也使自己做自己的事时能有个纯净的心境。
“今天星期六,别人都走了。我关上灯,点上蜡烛。一个人真安静。
“问候你
王军“
“乔杰:
“有时我想:我并不知道自己的局限。事实上也许我是个只会胡思乱想的人,不仅没有一点不平常的素质和能力,而且一向一塌糊涂,接连犯可怕的错误。我的所谓的一点点的能力仅仅表现在能胡思乱想上。幻想——惨败——哀伤和顾影自怜,然后再幻想。也许一辈子的精力都耗尽在这一怪圈中,直至精疲力竭地老去。
“这些日子,每天每天一个人沉静下来,沿着日子一点一点折回去,消失的岁月就会出现,并且栩栩如生,那气氛、细节、笑、眼泪、伤感迷惑和祈求。常能见到你,在十大歌手选拔赛的礼堂,在吃夜宵的食堂,在路上,在操场上,在你的教师,还有餐厅!餐厅!餐厅!时光啊,它一点一滴地贮存在我历经磨难的身体里,永不磨灭,坚韧生存。叫我怎能忘记!
“这里天冷了,要下雪的样子。
王军“
然后我寄给乔杰一张明信片,我在上面写到:“乔杰!一向可好。想青岛。”只这几个字。明信片正面是芦苇、水、几只白鹅,秋天的样子。在鹅的下面印刷着两行字:“我柔弱的心一直找不到它歇息的地方,而此刻你用静默的风景把它说完。”
“乔杰:
“你好!
“一件黑色皮夹克,一件雪白的,还有红色西服、长毛白色灰斑袄。还穿过什么倒记不清了,不过我能保证凡是记起的都没错。而且还能记起你穿它们的地点、气氛和你的神态、姿势。
“有一张madonna的大幅黑白照,很象你。墙上还有一张世界地图,一张青岛地图,另外就是齐秦。一转眼就能看到他们,而他们也望着我和我的房间。
“我一直好好地对待生活,善意、诚挚、真心热爱它。再没有别的一点点的要求,只有你,乔杰,只有你。我依然如故,而且坚不可摧。坚实,稳固,再没有什么能将我击倒。
“下课了,我夹着一叠书往回走,在楼前的广场上抬头望望天。你好吗乔杰,这时正在做什么?想起那道路、楼梯、你的办公室,还有你的短发。你好,乔,你好!”我从城镇穿过城镇,从村庄穿过村庄,穿过街道、工厂、人群、山岭、平原、道路、河流,没人知道我的心思,它使我崇高和坚定。
“太想能有你的信,知道是妄想,可还是想。”星期六,夜晚、灯光,就这样一个人时感到一下子面对了你,全部的你。想像一个人在你面前,岁月如水从我们的脚下、头顶和身旁急速流动,几乎冲刷着席卷着所有。可是我没动,稳如磐石。让我说什么,我最好的语言是沉默,满含着对这个世界的感激。
“幻想着穿了可身喜爱的衣服一起与你从大街上走过,或者一起讨论一部电影、一首歌或者一本书,或者黄昏在海滩注视你快乐的样子”
安安静静地想她,诚挚动情地写信,明白自己放不下了。动情的是不是只是我?一直没见回信,这使我无法知道乔的想法。不回信,一言不发,毫无动静,这意味着什么?不理不问?默认?还是等待?我一点也闹不清楚,心急火燎。十二月八日,我在给她的信中说元旦我要去青岛,不知可否。我知道如果无望,她就会不得不回信,说别来,彻底表态,说明原因。二十天过去了,没见乔的信,陡然间我心里添了些信心。
十二月二十久号我又去了青岛,到青岛时天已经黑了。我找了家旅馆住下。等到第二天上午,我拨通了乔杰学校办公室的电话,说是找乔杰。接电话的人叫我等一会。不一会,从电话里我听到了扑通扑通跑步的声音。
“喂,谁呀?”
“我,王军。“
“你在哪里?“
“慈(chi)山路旅馆。”
“慈(ci)山路”她给我纠正道。
“我过去吗?”
“那你下午过来吧。“
下午,我坐了公交车,很快地到了她的学校,直接去了她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没有人,在乔杰的办公桌的东墙上挂着一件浅蓝色呢子大衣。取暖烟筒铁炉子煤火正旺。我搬了张椅子,在火炉旁坐了下来。
等了好一会,乔杰抱着课本走了进来,冲我一笑,把课本放到她的办公桌上,然后也搬了张椅子坐在火炉旁,然后低下头去用小铁铲子去弄木箱子里的碳。她的头那样低着,秀发触到了我的膝盖。
几个女生抱着作业本走进办公室,放到西边一张办公桌上。等到她们从乔杰身旁经过要出去的时候,乔杰抓住一个女生的手,拉到自己身边。
“元旦晚会请不请我呀?”乔杰笑着说。
“怕你抽不开身呀。“那学生回答着乔,眼睛却满是语言地从乔的背后静静地望着我,向我羞涩一笑,然后挣月兑乔杰的手。
“不打搅了!“那学生一摆手。
“慢走呀!“乔杰打趣道。
只剩下我们俩了。象这样在火炉旁,坐在乔杰身边,我感到温馨、满足和宁静。
“放假了?”她笑着问我。
“放了,“我的目光飘忽着滑过她的眼睛“放了两天,又请了两天假。”
“你们什么时候放假?”我问她。
“一月二十六号。”显然她说错了。她说的是寒假。
“我是说元旦。”
“奥,明天。”说着她自嘲似的一笑“明天中午我们办公室会餐,晚上各班开晚会。”
说完她下意识地搓搓手,用手去捂炉子的筒子。结果被烫了一下,她猛地缩回手。她显然刚才走了神,竟然忘了筒子是很热的。
我情不自禁地哎吆一声,仿佛被烫的是我。
“没事吧?”
“没事!”说的倒干脆,可表情却不是没事的样子。
“用冷水洗洗去。“
“不用。“她甩甩手“不碍的。”
我在想在这种情况下我该做什么。曾对种种技巧充满不屑,只知道跟着感觉走。可一次一次的失败教训了我。现在我不得不信爱情需要技巧,虽然还依旧不懂得那技巧是什么。可我要小心,千万要小心,千万别犯错误。
我在想眼下我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火车站那地方有座商场不错,叫华什么大厦。”我上午刚逛了逛。
“华联。”乔杰说。
“挺豪华的,人很多。”我接着说。
“里面的东西贵得很。刚开业,大家都去了,我还没去过,找个时间去看看。”
我一时不说什么才合适。也许我真笨的少有。经历过这么多场了,磨难也不少,竟还不见一点长进。
一时无语。
也许是我们毕竟还不熟悉。
“这里的舞会怎么样?“
“风气太差了,去不得。没有大学里面那种暖融融的气氛,我想在学校因为都是学生吧,彼此都容易沟通,也不需要防范。在社会上有坏孩子。”
“电影呢?”说出口,才突然觉得也许不该这么接二连三地发问。我为什么不谈我那些信?为什么不谈爱情?为什么不说爱她呢?我觉得是一生的事情了,可以慢慢来,万一她拒绝了呢?就怕她拒绝。
我接着说:”我毕业后还没有看到什么好电影,整天武打呀枪战呀,不象在我们大学。“
“大学的确看了许多好电影。“
“比如《罗马假日》、《魂断蓝桥》、《愿梦重温》。”
“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电影,不过最近好像有一部“
“什么名字?“
“《冬天里的一把火》。还有一部是凌子风演的,名字想不起来了。”
我觉得自己看过,就说出了名字。
“不是。你说的那部片子的主演叫凌风”
“你们女孩子对这都很在行。”
她笑了。
在我俩之间是一只木桶,盛着满满的煤块。乔杰探,用小铁铲在煤中不断地搅动,眼睛盯着煤,象从中要找出什么。她的头发从两侧垂下来,覆盖了耳朵,芳香迷漫。我坐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要回家了。”乔杰突然说。
我一丝惊慌,却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乔杰掷下铲子,站起来走到她办公桌那里,脸冲着东墙,给了我一个后背,她这样默默不动了很久。
天不早了,屋子里暗了下来。
“我要回家了。”乔杰这次对着我说
外面吵吵闹闹的打球的声音没有了,一束束黑色的粒子在空中和墙角弥漫着。
“你去哪儿?”乔杰问。
“我没地方去。”我喃喃说道,无助有令人怜悯。
“到我家去吗?”
“行。“
乔杰坐下来整理东西,把办公桌上的书、笔、稿纸和墨水瓶一件件放进抽屉,又穿上大衣。然后又背对着我,默默不动,象是在等待着什么。
慢慢走过去,从后面拥住她?也许该这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现在,我经历千辛万苦,从千里之外来到她面前,却宁静了。
我知道在别人看来,我这样傻傻地坐着是十分愚蠢的。可是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我会情不自禁的,只是现在不。
我继续坐在炉边的椅子上。她拿起盛着馍的方便袋和我俩的手套,把我的扔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走吧。“她说。
我要求帮她提一只兜,她拒绝了。楼梯是木头的。我说我的鞋踏得楼梯直响,你的却没动静。她冷冷地打量了一下我脚上的鞋。
我们从篮球场上经过。这时候学校里已经没有了行人。她只是行走,一直不说话。我扭头看她一眼,看见她因没有满足而温怒的红扑扑的美丽的面孔。
从学校到她家大概不远,她没有骑自行车,路上也不通公交,所以我们步行,大概她喜欢步行,天天这样。
路上经过一个市场,我说你等一下我去买点水果。
不用买,乔杰说。
我想我也工作了,挣钱了,是成人了。第一次去她家怎么能不买点东西呢。
“你等等,我去买嘛!“我竟然孩子气地执拗地说。
“你去买我这就走!“她可爱地边走边朝背后的我一甩手道。
我乖乖地跟了上去。
走在大街上,我发现乔杰今天的穿戴可身,令人喜爱。我想起了我写给她的信中的话:“想与你穿了可身喜爱的衣服一起从大街上走过。“这句话令她着迷了吗?所以今天就打扮好与我一起从大街上走?
我们在路上拐了多次弯。每次拐弯的时候,她都边走边轻轻一摆手:“向这。“
仿佛已经心有灵犀,息息相通,不用多说。
我觉得我那么爱她。在路上,我感到从她身上传来了爱意,与我的爱相吸。那是等了很久终于走在一起的感情。神秘的,默默传递。从我大学二年级在餐厅吃夜宵开始,一直神秘地默默地凝成一个核,象原子核那样的核在射出内心。
到了她家门口,她按了门铃。在等待家人开门的时候,我看着她低着头可爱地用里面的那只脚在地上划着圈圈。
等到她妈妈开了门,我俩走进去的时候,她向她妈妈一摆手:
“这是我妈。“
“阿姨好。“
看得出她妈妈明显地有点激动。
然后她爸爸也走了过来,她又一摆手:
“这是我爸。“
“叔叔好。“
然后乔杰把我领进客厅。她月兑了大衣和可身的棉袄,只穿了毛衣,坐在那里。我们俩都不说话。
乔姨进来了,拿过来一盒糖说:
“吃糖,这是上海的。”
“你也是九中的老师?”乔姨站在我对面问道,这时她冷静了。
“不是。”我说。
“那是——”
“我是济宁的。”
“你们原来是同学?”
我说是。
乔姨说你吃糖,然后去阳台晾衣服。乔姨隔着阳台上的玻璃在暗中朝这里望。我有点不安。乔杰低头打毛衣。
“想看看你的影集。“我对乔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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