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尽云端 -01-乌镇穿越

作者 : 两白有双

疼痛像群巨兽,堪堪从颈椎骨袭来,碾压过后背,直逼脑后。♀周遭是浓厚的铁锈味,一点点的敲打着神经。

我慌忙醒来。

远处连山如黛,近下溪流悠然,我被绑个结结实实,一株古怪的藤蔓自脚踝而上,绕着细小的钩刺,将我紧紧的缠绕。

这一副场景真是万分神奇。

依稀记得,乌镇并没有这样的荒野山村。有的是水墨画般的屋檐桥洞,有的是江南雨乡的温淡眉眼,可眼下的境况,并不是我向往的乌镇。

一座齐腰的木台搭在空地正中央,十二根火柱将木台团团包围,穿插着擂鼓和鸣笛,很是怪异。一群人身穿赤衣红裤,手拿弯刀镰具,面戴狰狞木面,向我步步逼来。

我实在不明白,本一届待考生,是怎么来到原始地区的?

待我刚想开口寻问。

只见一个领头的人,踏着奇异的步伐,口中念念有词,所戴的木面更显狰狞。他忽然大喝一声,“祭古藤,驱天谴。”

身上的藤蔓骤然缩紧,尖锐的钩刺深深的扎入皮肤,血液在汩汩的流动,却丝毫未流出。藤蔓如同脉动,和我的心跳融合。它是在吸取我的血液!

我吓得想大叫,几经挣扎,试图摆月兑这诡异的藤蔓。

可越是挣扎,藤蔓缚的越紧,钩刺快要镶进血肉里,使我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身子僵硬一片,只希望这是错觉。那个步伐怪异的领头人,见我醒来,便去下木面,露出一张阴沉的脸。他朝我啐口唾沫,眼里嫌恶,口中骂道:“呸!该死的傩鬼!”

我脑海翻涌,血气上头,“你是猴子请来的豆比吗?”声音沙哑,像是刮酒瓶。

这句话似豆角爆进了滚油,我听到人们连番的怒骂。

“妖孽,祸害世间,倾回不容。如今被我等捉到,有你好看!”

“长老勿要靠近,傩鬼身上带毒,小心她伤了您!”

“小傩节三日后将至,我等做好措施,要不去下她一腿,以防她逃走?”

听到最后一人的言词凿凿,人们的目光里燃起一把火,手握利器,小心翼翼的踱来。♀

现在我终于想起,我是怎么来的。

很快我也会知道,我是怎么没的。

在这高三前的最后一个暑假,班里举行了一场旅游,名曰‘尽享暴风雨前的平静’,目标直指风景如画的乌镇。

乌镇,素有“鱼米之乡,丝绸之府”之称。

临行前的一夜。我蹲坐在旅行包上,企图把漫出来的衣服,给压回去。书桌旁的阿真,翻看物理题,细琐的灯光印在她脸上,脸如玉白,发如玉屑。

我眨巴眨巴眼,冲她挑眉,“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阿真不甚在意的道:“你和苏涔别造个孩子回来。”

我被她惊世骇俗的话语惊着了,嘴里不利索,“我们···至今···就···牵个手···”

“我想你们也没这个胆。”阿真放下笔,晃动脖子,肌肤细腻,淡淡的道:“阿端,早点回来。”

这一刻定格,我冲她傻笑。

临行前,我拉着苏涔,苏涔背着旅行包。我们向阳台上的阿真招手。阳光明媚,佛光普照,衬得阿真犹如画中仙。

那时我以为会早点回来。

届时即将回程的最后一晚,我们在江边亭台观看夜景。

我手里把玩着一副精细的木制面具,看着烟花离火的那一霎那,突然出现在一片云深不知身处的地方。一群人久久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眼前浮云铺地,微风流苏,亭台楼宇,恍若幻境。

隐隐密密的亭台,遮遮掩掩的虚烟,远远立着一个白色背影,只能看见他长衣清俊,像是古风走出的戏子。♀怎么也不像普通人。

两个粉雕玉琢的小童,抱着怀中不知名的小兽,突兀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男童眉眼清贵,妙语连珠,“凡尘客,我家君上极爱你们那的戏剧。听闻最近不敷容妆,不造华仪,便能泪流满面,情难自已。”

这是在说电视剧吗?

只听那个女童接着道:“你们人间有道——人生如戏。君上贵为上神,不与沾惹尘埃,只得以傩面携来诸位。还请诸位跳下这太虚台,给君上在离界演上一演。”

给上神演出穿越戏?

我们一行人被两个侃侃而谈的小童,打击得目瞪口呆,久久没能回过神。

我手中的木制面具这才缓缓落下。

苏涔回头,咧嘴苦笑,“阿端,你果然奇葩。这面具中了因果。现在该怎么办?”

我抽了抽嘴角,终于明白自己是什么货,不由的沮丧起来。

最后,我带头跳下了太虚台。

苏涔替我瞒了因果,可我不敢望着满脸恐慌的众人,只能做了那“吃螃蟹”的第一人。连我这存在感微薄的人,都能一跃而下。大家不在犹犹豫豫,反而充满新奇,纷纷跳下。

云层呼啸而过,罡风割裂皮肤,耳边擂鼓铮铮,视线却从未如此清晰过。

我看见紧接而来的苏涔,还有静子、阿洛、老婆···头上的太虚台渐渐远离,一袭身影就在两个小童身后。白衣仙仙,流光逆转,看不清他的模样。

我从九重天落下,不知以后。

*****************************************************************************

自我清醒后,已经被缚了三天。

希望随着血液,几乎流逝干净。我想到阿真,想到苏涔,想到那人,经年往事如同电影剪辑,在快速的回放。

眼角疼痛,好像有什么要出来。身体疼痛,好像有什么在干枯。

在这三天的生死徘徊中,偶有力气,我就试图向看守的人解释。我只是过路的游者,并不是他们口中的傩鬼,只因摔下山崖,一醒来就发现自个在这。

看守的汉子冷哼,“我虽是山野莽夫,但也不是任由欺骗。你哪是摔下山崖,是我们亲眼见你堕空而落。古有妖孽堕云,今有天谴落地,傩神天威所示,岂容你一个肮脏的傩鬼诓骗!”

我万分头疼,只觉得这出场方式太过绚丽,现在编谎也编不得。

今夜就是他们所说的‘小傩节’。

木台红毯,台柱离烟,加上摆放有加的篝火。一切都照得通红,直晃眼睛。

十二个盈盈少女站于木台,皆是一袭红衣,更胜火光。她们每人都戴着木制面具,跟我在乌镇上淘的相似无疑,只是没那个精致。

人们高喊:“傩女戏,敬神舞。”

映着通红一片,她们开始起舞。雪白的肌肤,在举手投足间,煞是惊艳。

我呆呆的望着,不肯转移目光,几乎忘了身处。

火中的少女极尽起舞,纤腰玉肌,嫣笑红唇。那一起一合的红衣,迎着微风摆动,如一朵朵妖艳绝伦的罂粟花,致幻至美。绽放,绽放,绽放,永恒的绽放。摆月兑世俗的丑恶鄙陋,摆月兑凡尘的喧闹噪杂,遥遥而舞,乘风归去。

霎时,血色如花。

血纹布满少女消瘦的身体,就像破碎的陶瓷女圭女圭,再也不能拼凑。

她们依旧浑然不觉,只想舞动身体,将一切都敬神。血液洒满**,溅在木台的红毯上,什么也看不见了。

人群将木台拥挤,明明看到这一幕,却个个习以为常,不去阻止。

突然一阵清啸,头上悬风,一只巨大的青鸟腾飞盘旋。

人们像喝了醉人的酒,俯首于地,恭敬膜拜,“傩神护佑,凤凰有恩。保我泽乡,万年长青。”

凤凰,灵鸟祥瑞也。雄曰凤,雌曰皇。

我看着高空盘旋的凤凰,记起来以前在《大雅》看到的一首词。没想到在临死之前,还能看到凤凰于飞这样壮阔的场景。

想来活了这么大,真是当不上主角。

我于生活就像跑龙套,戏码杂乱不说,出镜效果忒差,连死去都只是人家的一道配菜。

如今这些傩女、这些人们、这只凤凰,在我眼中就是妖孽。唯独不是妖孽的我,却被视为妖孽!

我想竭力喊叫,内心仿佛有一只巨兽,它在咆哮。可奔涌而出的话语,刚到嘴边,便陡然消失,浑身酸软,毫无力气。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火燃起木台,将所有舞动的少女吞没。

无人营救,无人在意,这些还不知长相的少女,舞出了一场惊艳的舞蹈,也死在了这场华丽的表演上。

而我,竟是这里唯一清醒的。

人们开始带着嗜血的表情走向我,手里的弯刀镰具刺痛眼睛。一想到刚才的傩女,一想到此刻的人们,我觉得满目疮痍,只得闭上双眼。

我会傩女一样死去,成为供神的祭品,作为一个不知名的傩鬼。身上的藤蔓还在汲取我的血液,化为她的营养,助它下次迫害他人。

等待多时,想象中的刀割火燎,并未到来。

头顶上的凤鸣越发清晰。

一双利爪勾住了我,将我带起。藤蔓勾着皮肤,恋恋不舍的离开,滑出数条血痕。我疼得想张牙舞爪,但只能像死狗一样,奄奄一息。

熟悉的悬空感又来了。

脚下的山川河流渐渐变小,就像是袖珍的沙盘,微不足道,毫不起眼。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绯红耀眼,深绿苍翠,成为我最后的一眼恒年。

凤凰抓着我翱翔,途中经过许多村落。

人们见到凤凰,都成疯魔状,齐声高呼,“傩神天威,尽除妖孽。傩主大德,庇佑四方。”

这就是我穿越过来的世界。

一朝穿越,一戏天涯。神出何因,困子入画。

(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扶摇尽云端最新章节 | 扶摇尽云端全文阅读 | 扶摇尽云端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