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之后,你表姐是何打算?”
这是大事,得先问清楚。
女人多是感性动物,尤其是还有孩子,被男人一哄就心软,前事尽忘,关上门继续过日子,倒时候她们这些人就是破坏人家夫妻关系的罪魁祸首!
她表姐,可是有前科的!
连男人娶平妻都同意的主儿,谁知哄哄是不是倒戈了……
“她说……”
明知室内无人,百里霜还是压低了声音:“心已死,此事了,和离。”
很有决心嘛,别到时又变卦了。
“不会不会,这回铁定不会了!她之前忍让,除了性子好,还有两孩子看顾,为了儿子也得忍着,她若和离,孩子怎么办?张家骨血,不可能给她……”
这就是悲哀啊……
明明对男人毫无感情,为了孩子也得忍着,不然前脚和离后脚男人续娶,孩子怎么办?
没娘看顾的孩子,又占了长子的名份,还有命活吗?
“那这回怎么不顾着孩子了?”
锦言不解。
“孩子没了……”
百里霜的眼泪下来了:“好端端的两个孩子先后没了!若说这平妻没动手脚,我是不信的!孩子之前没病没灾长到六七岁,从来身子骨结实得很……”
这当娘的也忒没用了!
自己被人欺负也就罢了,说是为孩子忍着,那孩子怎么还是会没了!
锦言听得怒火攻心,为母则强,这种女人,活该被人欺负被人栽赃!
“大的那个采荷花溺水。没救活,小的受惊受凉,染了伤寒,也没挺过去……这孩子前脚没了,那平妻后脚就有了身孕,哪有那么巧的事!”
“那平妻生了儿子?”
难道是先知怀孕,惦记着世袭的位子。先下手为强,除了两个挡道的?
“没成!后来不知怎么就滑胎了,估计是坏事做多遭报应了!不过,这笔账听说也是记在表姐身上,说她失子生嫉,坏了平妻的身孕。”
百里霜一撇嘴:“我那表姐,若有这个心肠和本事,也至于被人欺负成这样!就没见过她那样老实的!蚂蚁都不敢踩!”
不敢踩蚂蚁倒没什么,但软蛋成这样。也真够奇芭的!
“这次应该是彻底死心了,求个清名,无非是和离的对娘家声誉影响小,若是休弃,会连累娘家姐妹们的名声,对晚辈婚嫁也有影响。”
人人都有苦衷。表姐的父亲是个特别重清名的,若表姐遭休弃,轻则青灯古佛重则麻绳一根……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有这样的娘家,你叫一介弱女子如何?
俩人不由心有戚戚。
百里霜命好,娘家人视若明珠,由不得夫家轻侮,锦言是心有铠甲,不惧自立门户,无家可归。
可那些只知在家依附父兄,出嫁随夫君的弱女子,除了忍着,出路似乎不多。
离家出走?
笑话!
走了以后呢?
吃什么喝什么?
若遇歹人被强卖为奴或逼良为娼。又能如何?
除一死外,别无他路。
还不如就在夫家苟且过活呢,至少衣食无忧。忍到孩子大了,也就有了倚仗。
“……我们明日就去张府。去了先找主事的说话,”
既如此,就以势压人又如何!
“不就是个刺史夫人吗?直接锣对锣鼓对鼓,告诉她我们撑腰去的,要重查事情真相,让她们全府配合。”
以后都要和离了,也没必要再给夫家留什么面子。
“好,听你的!现任刺史夫人是继室,不是她正经婆婆。”
百里霜补充着。
“说好了,你去可以,但不许动怒不许着急,凡事听我的。”
锦言叮嘱道,按说不该让她挺着大肚子还走一趟,但她与张大妻才是亲戚,为表姐出头也说得上,锦言与人家半毛钱关系没有,她一人冒昧前去,情理不合。
至少百里霜需要去露一面,至于之后的事情,可以借口身子不适,全部委托给永安侯夫人帮忙处理。
俩人就细节又商量了一番,百里霜把她知道的竹筒倒豆子说了个全,约好了明日见面的时辰,锦言这才告辞回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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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侯回府时,见那小人正伏案写写画画,俨然一幅深思熟虑的样子。
不由奇道:“……已经有眉目了?”
哪那么快!
神探出手也没这速度吧?
还没开始呢!
锦言脑门飘过三条黑线,她只是将已知条件整理清楚,理出逻辑关系,或许能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百里霜毕竟不是当事人,明天见了表姐的面,少不得要现场询问、勘察一番。
她刚将已知的条件列出,正逐条列出明天要问的情况都有哪些。
多个人参详也好,于是拿了给永安侯看:“……侯爷,这是我粗略整理的一些基本情况,你掌掌眼,看有无遗漏……”
永安侯虽不在刑部或大理寺任职,但见识是有的,这种客串侦探的活,锦言真心不擅长。
前世她平素不看侦破推理小说,也就看个电影《尼罗河惨案》、《7系列》什么的,看华美场景看帅男美女更甚破案过程。
“……现在表面上看,张大平妻为受害者,原配为嫌疑人,手段疑似投毒,作案动机很明显,争风吃醋,因嫉生恨。”
锦言指着自己分析出的内容给任昆解释:“看上去很有道理,但,那原配为何又出现同样的情形?若说是为洗嫌疑演苦肉计,手段太粗陋,她既能有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本领。自然会有更高明的洗白手段。”
“而且,原配自幼养在深闺,嫁人后又安于内宅,若是投毒,投的是什么毒?毒从哪里来的?什么样的毒能令京城有名的医者都无从分辨?”
张大平妻疑似中毒后,张家遍请开馆医者,均察不出原由。这才定了个疑似中毒。
“……百里说,表姐绝对没做过。作案者一定有动机,一定有所图,谁在这件事情上有获利呢?”
锦言侃侃而谈:“若原配获罪,平妻得利最大,从这一点来说,受害者也有嫌疑。但,也是同样的问题,毒是什么。怎么来的?自己给自己下容易,那原配的状况又是怎么出现的?”
“而且,据百里描述,平妻前后症状并不相同,先是月复泻数日,后才脸面肿胀奇痒无比。但原配却只有脸面红肿这一种症状,若真是同样的毒,剂量不同。中毒人体质不同,症状虽会有轻有重,表象基本是相同的……所以,侯爷要帮个忙……”
永安侯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暗自惊叹,听到她说要帮忙,态度极为积极:“你说,需要做什么,我安排人手给你。”
“需要侯爷从给张大平妻看过病的医者那里取到她的脉案,他们看病的时间地点病者症状等。全部都要。在此之前,为她请平安脉或看过诊的,也都要。”
“听说她之前滑过胎。查查是谁诊出的喜脉,滑胎后又是哪个大夫给她调理的。”
“要是可以,再查查她的身边人,与外院管事或外头有无联系。”
锦言也觉平妻有问题,不象表现出来的那么无辜。
“张大应该还有两个兄弟吧?那这张二张三又是个什么情况,侯爷您了解吗?”
也不排除其他房头出手,毕竟大房要承袭的,若张大儿子都死干净,原配损平妻伤,其他人得利也说不定。
“张家的情况我只略知一二,”
任昆之前没关注张家,云州虽然位置重要,毕竟只是中州,若不是与赵王封地相连,他压根也关注不到张大这个小虾米。
遇了百里霜表姐这事,加之桑成林的提醒,他才将目光投到张府,吩咐了手下人去查,结果还没呈上来。
“……张二张三均是现任的刺史夫人所出,张大乃原配嫡子,与继母兄弟关系尚可,”
锦言明天要与百里嫂子去见的就是这位张夫人。
“这现任的张夫人,娘家在赵地,很有可能与赵王府有关系……如果属实,她必会是向着张大的平妻,或许会推辞敷衍,不必跟她太客气。”
任昆神色凛然,他此番走迂回的温和路线,是不愿引人注目,且不值得出手,却不是怕了一个小小的中州刺史。
“她识相便好,若不识相……”
“若不识相怎么办?我能翻脸砸她家东西不?”
永安侯一幅若不识相你就给她几分颜色看看的表情,锦言不由起兴打趣。
“出了事,你帮我撑着?”
这就是传说中的头上有伞、朝中有人?
“哈哈哈……”
瞧她那可爱的小得瑟样儿!
任昆忍不住发笑,伸手就揉揉她的发顶:“对,我撑着,明天多带些人,若是不爽快了,就打砸一场出出气!不过,最好别闹出人命啊,我倒是不怕,就怕你伤了人命回头自己一辈子难安。”
话中不无调侃,就她那样儿,能拉下脸骂人就很难得了,还砸人家东西?顶到天摔个杯子!
至于伤人性命,那是连想都不用想的!给她撑腰,她都没那个胆子!
别说,这一点任昆倒是看得明白。
锦言骨子里是现代文明人,文明人都是动嘴不动手,你几时见文明人在街头掐架?文明人最常干的事是织围脖网上群殴打口水战。
拳打脚踢?那是犯法滴!
更何况要人性命?
杀人?
额滴娘嘞,那可不敢……
手软脚软,动动念都要自己吓个怕死。
不信?
你平时再生气,顶多也是咒人去死,早死早投胎,有几个会撸袖子拿刀拿枪付诸于行的?
会吗?
不会。
也就诅咒一把过过嘴瘾。
让锦言去别人家登堂入室,明火执仗?
做不来。
更遑论要人性命?
骨子里对生命的敬畏改不了。
永安侯笑得肆意:
去吧,去吧,天大的事我给你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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