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成林心情激荡,算起来他们大半年,哦,是八个月……没睡一张床了。
当初因为什么事闹了点小口角,他一气之下搬到外院书房,之后……之后小矛盾不断,他就一直住在书房了。
期间,也想过搬回来的,特别是临盆前的那段时日……先是被她拒绝……接着,生产后,又被岳母驳回来……
是不是分开得太久,所以生分了?
自打他们成亲,向来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偶尔闹得狠了,气极之下他也会歇一两晚书房,她会被接回娘家住三五日……
然后,不知是谁先服软,就会和好的。
怀均哥儿时她怀相不好,虽然母亲说应该分床,他不放心,一直守到均哥儿出生,仅在月子的前几天去书房住了几日,就迫不及待地又回来了……
这一次,竟那么久了……
难怪她客气有加,分离久了,难免会放不开吧?
种种理由,种种借口盘旋在心头,合情合理,人之常情,仿佛如此就能够压下最深处那呼之若出的真相——
她只想做好世子夫人,只想做个好母亲,其他的,不在意了!
……
百里霜表现地很淡定,她微笑着商量:“……世子爷,我身子弱,不能着凉,用不得冰……寝室没置冰盆,您要是觉得热,外间有冰盆,炕上铺了凉席,准备了寝具……”
“不用!”
他急急打断,未待她说完:“若真热得受不了,冲个凉就好。”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热了睡外头坑上,外头有冰,凉快……还是分床的意思。
百里霜闻言笑笑,没再多说。
该讲的她会讲,至于他同不同意,随他。
所谓放下。只是心里的执念而已。她不会天真的以为就此夫妻相敬如冰,再无亲近之举。床上床下,为人妻该尽的义务,一样也推月兑不得。
好在。因身体之故,有个半年的缓冲期,不至于太为难。
有时候,明明放下那个人了,明明已经不在意了,却无法真正快起来,是因为忘记了放下自己。
所以,同床共枕是必须的,哪怕同床异梦,表面上也要若无其事。欣然接受。
人生之苦,苦在处处做戏。
百里霜很快入睡。
毕竟生产时损伤了身子,看似好了,底子里还虚着,白日操劳一天。精力有所不怠,她以为自己会有小小的失眠,结果却出乎意料的极快入睡。
她面朝里,侧身而卧,娇小的身体靠近床板,与他之间隔了不小的空隙……
还好,她没有要求睡在外侧……
按规矩。女人要睡在床外侧,随时方便服侍男人,端茶倒水递夜壶。
成亲后,他舍不得她受累,就自己睡外侧,将里侧让给她。反正欢|爱后她常常累得晕睡过去,要水擦试身子都是他的事……
桑成林瞪大眼睛盯着她绻缩的后背,听着她细细密密的呼吸声,心潮起伏,思绪杂乱。忽然就想到成亲入洞房时,她就坐在这张床前,挑了盖头,露出娇美如花的脸。
闹洞房的嫂子纷纷打趣:
新娘子真美!世子爷看傻眼了……
等了这么多年,算娶进门了,必是要视若珍宝……
视若珍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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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世子有心事,树洞永远首选永安侯。
原因有三:
一关系铁,情份不一般;二是永安侯能干,没有摆不平的人或事;三么,任昆爱好特殊,对男女之事向来不做评论,更不会取笑他惧内,是个好听众。
显然,这次亦然。
好听众对好友大哥的苦恼完全不能理解,好也不是,坏也不是,她管你你不愿意,不管你你还是不高兴,这不是为难人嘛?
她愿意收敛了性子,一心一意相夫教子,不应该拍手称快的?
你心心念念这么多年,不就盼着这一天?怎么她有了夫人的自觉,你反倒又觉得以前的样子好?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改个性子容易嘛!
桑成林无奈地叹息,唉,就知道子川你不懂,与你讲这些,无异对牛弹琴……
不由愁云惨淡:“……这哪是小事?她心里舍了我,只一心做世子夫人……”
任昆百思不得其解:
世子不就是你?世子夫人不还是你的妻?这不是一回事?怎么就成舍了你?
……
回府说给锦言听,边说边摇头。
锦言就知这哥们确实不懂,不解风情,好心解释:“……是不一样,比如我师傅真机道长,别人都称她师傅,我也称她师父,这师傅与师父虽是指一个人,意义是不一样的……”
任昆愈糊涂:“……这个我明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情份不一样。但你称师父她是你师父,你尊一声真机道长不还是同一种关系?这比方不合适……”
锦言尴尬,是有点比喻不当,不能说明问题。
解释不清楚,还是别纠结了!
“……那个,我也不太懂,能世子爷习惯了以往的形象,刚一改变不太适应……”
永安侯是个认真的人,闻言又反驳道:“倒也不象,大哥以前常抱怨百里嫂子小性儿,很是羡慕别家夫人的贤良大方……”
以为不会改变的人向着自己期望的方向改变,是好事情,他为何闷闷不且焦燥不安?
这还不简单!
就象你爹妈,以前你爹人前人后都尊称你妈为公主殿下,现在人前还是称殿下,背地里估计是什么心啊肝啊的……
你再看看他们现在的关系?多明显的区别?多简单的事,居然不明白!
情商值为零还是负值啊?
桑成林纠结就对了,这说明他对老婆还有几分真情在,若他真弹冠相庆,就彻底渣了……
只惜为尊长者讳,她不能拿驸马和长公主做例子打比方。
偏永安侯还是一幅好学宝宝状,用渴望求知的大眼睛注视着她。
锦言只好换个比方。继续毁人不倦:“……这么说吧,平日里水公子怎么称呼您?”
用你自己做例子,总能理解了吧。
无痕怎么称呼他?怎么跑题了?
任昆微愣:“侯爷啊……”
噢……
人前本就应该尊称侯爷,是她没问到重点。问题太宽泛了。
“私下里也称子川吧?”
那怎么能?
任昆否认,这也太……
好吧好吧,侯爷不习惯谈论私人感情,拿外交辞令来搪塞。
“……比如,他一直将你当子川对待的,忽然某一日就只当侯爷尊敬,您不觉得别扭?”
就是说,水无痕一直与你情投意合,忽然某一天他只把你当成衣食父母,恩客侯爷。你不难受?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解释?
任昆本来目光专注温柔,闻此言蹙了蹙眉头。每次在她面前说到无痕,他就会有些不自在。
偏她目光坦然纯净,自然不做伪。反倒衬得自己解释或不解释都是画蛇添足的多余之举。
“怎么会别扭?”
他反问。本来他就是侯爷,本来就有尊卑上下之别。水无痕叫他声任子川算不得冒犯,称他侯爷更是应该的。
锦言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会儿,叹口气:“……那俺也不懂了,应该不别扭吧……”
难道,任昆与水无痕之间不是爱情?
难道,位高权重的永安侯是将水无痕当成娈童玩物?!
一想到这种能,锦言的脸就不受控的微微白。若是……若是那样,她宁愿继续唯美的假象。
水无痕那般的出尘人物,若任昆只是将他当成床上玩物,分桃爆菊的泄欲工具,这感觉比自己被任昆强了都难受!
若真那样……
太颠覆她的认知了,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往他脸上招呼几拳……让你丫仗势欺人!让你丫糟蹋花样少年!
“怎么了?不舒服?”
她忽然的沉默之后是白的脸色。给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脸上的任昆带来小小的紧张:“是不是贪凉用多了冷汤?”
顺手模了模她的额头:“……怎么这般凉?”
手下的触感不是想象中的热烫。而是湿冷的冰意。
“没事。”
锦言脸上露出松软的微笑,她只是被自己的想象恶心了……而且,恰逢大姨妈造访。
话说,凡是个女人,就算没痛经之类的毛病。大姨妈来的时候也是会有这种那种的不适。
“用些热水。慢点,小心烫……”
任昆体贴地为她倒了半碗热水。
“谢谢。”
接茶碗时,手指触到了他的手背……这么凉!任昆一皱眉,将她的手连同茶碗一齐捧在掌中:“是不是不舒服了?叫个太医来把把脉……”
“不用!不用!”
连连摇头,叫太医来看,就真是贻笑大方了。大姨妈来了而已,过两天亲戚走了就没事了……
“能睡少了,补补觉就好……”
侯爷,我亲戚来了,精神不够好,不想陪你聊天了,我想躺躺,您请自便好?
“也好。那你好好休息……还是请个太医来……不麻烦……”
任昆不放心,这么热的天,她居然身子凉,这不是小事,别耽误了……
“真没事。侯爷忘了,我自己就会把脉的。”
话说,咱家也是半吊子医生,虽不敢以杏林高手自居,前生后世这么多年,大小姨妈来了的各种反应还是了然于胸的。
见她坚持,任昆没再勉强,却硬是体贴地扶她上了床,见她躺好,又细心地盖上薄被:“你歇着,我让她们进来服侍,有什么事及早说,别逞强。”
锦言乖巧应下,打走了大神。
任昆出了门,脸色一沉:
越来越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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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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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谢谢书友苏清浅、的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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