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兰?”何欢急忙走到门口,隔着门板呼唤。
紫兰并没有理会何欢,只为一味要求门外的小丫鬟打开房门。小丫鬟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紫兰扬声说:“萱草,我不过想在临走之前,与表小姐说句话……”
“你要去哪里?”何欢错愕。她没有听到紫兰的回答,只能回头瞪着萱草说:“我人在你们沈家,难道还能插翅飞出去不成?最多你找几个人在外面守着,我绝不踏出房门半步。”
萱草稍一犹豫,吩咐小丫鬟打开房门。紫兰气呼呼地踏入屋子,横了一眼杵在屋子内的萱草,态度强硬地说,她想与何欢单独谈一谈。
待到屋内只剩下何欢及自己,紫兰怒道:“大爷要把我送去青松观,表小姐,这下你高兴了……”
“什么,他要把你送走?”何欢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问:“你做了什么,惹他这般生气?”
紫兰恨恨地瞪着何欢,恨不得扑上去咬她一口,咬牙切齿地说:“我不想再与你们见面,全因你们隔三差五就来找我,就连门上的婆子都烦了我。你们怎么不想想,如今大女乃女乃不在了,我在家里的处境能和以前一样吗?我不过想替大女乃女乃好生守着小少爷,你竟然在背后捅我一刀……”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还想请教表小姐,你和大爷说了什么,令大爷斥责我妄言大女乃女乃的是非,不知进退,把我赶出家门。我被大爷赶走,与你有什么好处?”
何欢看得出,紫兰并非做戏,她正极力隐忍,否则她一定扑上前扭打她。
“你为什么陷害我?”紫兰抬高了声音,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告诉你。你想嫁给大爷,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在大爷心中,这个世上没人比得上大女乃女乃,否则大爷也不会——”她戛然而止。
听到这,何欢已然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先前她急欲向沈经纶证明,自己就是林曦言,结果她说的那些话,让沈经纶误以为是紫兰告诉她的,斥责了紫兰一顿,决定把她送回林家。
“你如何知道大女乃女乃的事。惹得大爷那么生气?”紫兰声音嘶哑。她把何欢的沉默看成默认。颤着身子质问:“到底是谁告诉你大女乃女乃的事?”
何欢目光灼灼看着紫兰。她是她最信任的丫鬟。她应该告诉她事实吗?她会相信,她就是林曦言吗?
何欢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忽然瞥见门外的身影。萱草或许不敢偷听她和沈经纶的对话。更不会宣扬,但这会儿,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向沈志华汇报是她的责任。
“紫兰,念曦的病,好些了吗?”何欢低声询问。
紫兰不可置信地怒视何欢,生气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和二小姐一样,巴不得……”
“这个时候。说这些意气用事的话,有用吗?”何欢摇头叹息,后退几步在桌前坐下,惋惜地感叹:“你不知道念曦的病情,也在情理之中。你自己都说了,表姐不在了,你处境尴尬……”
“你不用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若不是你一次次找上我,大爷怎么会把我赶走!你说,到底是谁告诉你大女乃女乃的事?”紫兰急得眼睛血红。
沈经纶一向对她客客气气的,也很相信她,不然不会把她留在漪兰院照顾小少爷。这一年多来,今天是他第一次责罚她。♀她知道,他的决定不会改变,但她还有将功赎罪的机会。就像沈志华说的,他们都知道大爷多在乎大女乃女乃和小少爷,她暂时回到大太太身边,将来还是有机会回来的。
想到这,紫兰再次质问:“是谁告诉你大女乃女乃的事?”
“念曦的病,好些了吗?”何欢再次询问,表情仿佛在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紫兰抿嘴不语。整个沈家,知道小少爷压根没有生病,除了沈经纶和沈志华,只剩下漪兰院的几个人。她不敢打探主子为何谎称小少爷病了,但先前她曾隐约听说,是老太太得了高僧指点,想借助此事替小少爷躲过命中一劫。
沈经纶本来是不信这些事的,但为了让族里的长辈不再逼迫他在三个月内续娶,也为了让那些虚情假意的女人们断了念想,他这才应允。
本来紫兰并不相信,沈经纶会因为自家主子不再续娶,可就在刚才,沈志华亲口向她透露,至少两三年之内,小少爷不会有继母。若果真如此,她就无需担心小少爷的安危,毕竟沈家的人对小主子都是真心诚意的,尤其是沈经纶,更不会亏待了儿子。相比之下,她回到大太太身边,帮着提防林家二房,照顾少爷,似乎更有用处。
这般想着,紫兰对何欢的愤恨之情略减,再想到沈志华说,先前,为免大太太担心,小主子假病的事一直瞒着他们,但何家的人把这事捅到了青松观。这次去青松观,她正好可以趁机告诉大太太等人,小主子的病并没有谣传那般严重,很快就会好起来。
如此看来,整件事竟然是利大于弊?
紫兰有些糊涂了,而沈志华的话历历在耳。他说,她这次待罪前往青松观,做任何事都得三思而后行,日后由大太太说情,她才有机会再回小少爷身边。其实,若不是沈志华刚刚叮嘱过她,她很想撕烂何欢的嘴,与她同归于尽。
紫兰的心思千回百转间,整个人慢慢冷静下来。她抬头对何欢说:“表小姐,大女乃女乃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何欢不语,只是一味盯着紫兰。
忽然间,紫兰觉得她很可怜。不管沈经纶是否真能做到三年内不娶,只要这个消息放出去,何欢和林梦言等人年纪摆在那里,她们全都等不得。她们费尽心机,终究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想到这,紫兰讥诮道:“多谢表小姐关心,小少爷的身体已无大碍……”
“你说真的?”何欢激动地站起身,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摇头道:“你再说一次!”
“再说多少次也是一样,小少爷很快就会痊愈……”
“不是说,念曦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吗?大夫们都说,就算这次能够躲过一劫……”
“表小姐,没想到你这么狠毒,居然诅咒小少爷。”紫兰冷哼,高声说:“有大女乃女乃在天之灵保佑小少爷,又有大爷不眠不休照顾小少爷,小少爷自然吉人天相……”
何欢没有听到紫兰后面还说了什么,她只觉得整个屋子在一夕间充满了阳光。她双手合十,对着天空虔诚地拜了拜。转念间,她又怕紫兰在哄骗她,再次向她确认。
紫兰疑惑地打量她,肯定地说,沈念曦在昨晚就已月兑离危险。见何欢一脸喜色,她按捺心中的不解,问道:“大女乃女乃的事,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何欢不答反问:“我与表姐夫说了不少的话,你具体指表姐的哪件事?”她不信沈经纶会对一个丫鬟提及他们的闺房事。
果然,紫兰闻言,表情一窒。沈经纶只是一味指责她向何欢说了不该说的话,却没有提及到底是何事。她只能回道:“这三年来,大女乃女乃几乎没有与你说过话,你能知道什么!”
“我的确不知道表姐的事,是你一进屋就质问我,为何在沈大爷面前嚼舌根,不是吗?”何欢不慌不忙地回答。只要儿子没事,沈经纶相不相信她已经变得不重要了。即便他一辈子都不相信她就是林曦言,又有什么关系,她一定可以想到办法,重回他们父子身边。
同一时间,青松观内,魏氏又是焦急,又是兴奋。她对着刚刚赶来的张伯问:“你是说,昨晚沈家派人报信,欢丫头留宿沈家?是沈家总管亲自去衙门带她回沈家的?”
“是。”张伯点头。
“直至你出城的时候,沈家也没有把她送回去?”魏氏愈加激动。
“是。”张伯再次点头。
魏氏眉开眼笑,转念间心头又染上一丝忧虑。在她看来,何欢连续两晚留宿沈家,沈经纶即便不愿娶她为妻,也一定会纳她为妾。可是他们攀上了沈家,三房就更不会善罢甘休,而何欢入了沈家大门,会不会追查三年前的事?若是有沈经纶助她,三年前的真相恐怕再难隐瞒。
张婶见魏氏不语,插嘴问道:“沈少爷的病情,你打听过了吗?”
张伯摇头道:“这事儿不是我没打听,实在是什么都打听不到。沈大爷回城后,先前替沈少爷把过脉的大夫都回家了,只留了肖大夫替沈少爷治病……”
“你是说,那个在宫里当过御医,十年来从不出诊,有钱也请不到的肖大夫?”魏氏打断了张伯,喃喃自语:“这就是有钱有势好处,想来欢丫头惹上的官非,沈大爷也一定能摆平。”
不同于魏氏的笃定,同在青松观的大韩氏却是眼睛红肿,一脸忧虑。她哀声对儿子说:“你大姐夫到底什么意思?这是把我们软禁在这里吗?也不知道念曦现在怎么样了,若不是何家的人向我报信,他想瞒我到什么时候?”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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