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情 第五章 暗黑时刻07

作者 : 朵滢然

微雨的清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味和草香混合在一起的湿气。(八零%书%屋好看的言情)

立秋过后,接连下了几场雨,阴了许久的天空终于被涤清,渐渐由灰暗转变为澄澈的蔚蓝色。

退役警犬黑麦的尸体通过内部协商,妥善安置了。那棵稗草,白夜把它夹在字典里做成了标本保存。那个女中音再没与她联系过,第三个考验像悬在头顶只用一根细线系着的利剑,危险却让人心存侥幸。

一场秋雨一场寒,早六点的温度降至十九度。离开家去医院走得急,白夜忘了带伞,穿的又是短袖衬衫,风吹过,她不禁打个寒颤。雨丝斜斜落下,沾湿她的头发和衣服,不久,全身就像浸透在水塘里的苔藓,又黏又滑。

赶到住院部,恰逢专家对程丹青眼睛的病情进行会诊,总部也派专人到院与会,病房虚掩着门,里面站满了人。

白夜在走廊等了一会儿,浑身越觉冰冷,向护士借了吹风机转到盥洗室处理湿漉漉的衬衫。

走廊转角处有一个戴巴拿马草帽的男人,面容消瘦,唇色鲜红,站在那里静止不动。室内的光线很差,但他脸上戴着一副漆黑的墨镜,挡住了大半个脸庞,看不出他的真实样貌。身穿一袭素白,衣着虽然崭新,却透出若有若无的诡异气息。

白夜不由得忆起一句话:他像一种尚未成鬼、却已非人的东西。

吹干衣服走出来的时候,男人仍保持着倚墙而立的姿势。是来探望病人的家属吧?白夜从男人身边经过,正巧保洁员推着车过来,所以她不得不侧身让开位置,站到了离那个奇怪男人仅十多公分距离的斜右侧。

职业使然,任何独特而微小的细节都逃不过白夜的注意。

她嗅到一股有别于医院消毒水的呛人气味,略带一点酸腐和腥臭,隐隐还有苦杏仁味。

保洁员不紧不慢地拖净地面上与瓷砖颜色近似的褐色水渍,不耐烦地抱怨道:“明明卫生间里有擦手纸巾,怎么总是要把地板弄脏,真是没素质!”

说着,保洁员朝白夜这边迈步过来,继续擦拭着周遭的污迹,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保洁员手里的拖把头触到了一动不动的男人的皮鞋,留下五六道明显的黑印。

白夜往旁边站了站,原以为男人会发火,却没想到他还是静如雕塑。倒是保洁员有些慌乱:“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鞋……”

男人还是动都未动。

保洁员也察觉不对劲,上前轻推男人,“先生,你没事吧?”

忽然,那个男人笔直地向前倒下,瘫倒在保洁员的身上。两人齐刷刷摔倒在地。

白夜清晰地看见,男人背后插着一把木色手柄的水果刀,刀身几乎全部没入身体,处于半凝固状态的血液染脏了整个背部。这么看来,引发保洁员埋怨的“污渍”并不是洗手甩下的脏水,而是这个男人的在空气中氧化了的血液。

“哇啊,要了我的老命——”

保洁员凄厉的喊声引来围观。医生、护士、病人、家属,共同目睹了这一幕,立即有人拨通了安保科和报警的电话。

为了保护现场,白夜示意众人不要靠近,同时向护士要来一副手套,在保安协助下将男人从保洁员身上搬离,俯卧位放置在地砖上。

她试了试男人的颈部,已无脉搏。摘掉墨镜,她发现男人面色呈现出独特的绯红色。掀开男人的眼睑,眼内粘膜呈鲜红色,角膜异常浑浊。♀

程丹青由看护搀扶着走到了楼道,他辨认出白夜的声音,朝她的方向走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白夜连忙迎上去:“很快有同僚上来做事,我陪你回去休息。”

“告诉我。”程丹青双眼目光呆滞,虽已停止敷药,但视力并未恢复。

“好吧……”白夜将她进出盥洗室前后发现的怪异逐一讲出,补充道,“初步判断,这名男子死亡已超过两个小时。现在不过刚刚八点,六点之前,门都锁着,他怎么进入住院部大楼的?”

“其实,”年轻护士支吾道,“一楼楼梯间的小门从来不上锁,而保安七点才上班。”

“难怪会有人趁空隙作案。”白夜说。

“走廊的摄像头应该能记录下当时情景。只是不确定中心医院的监控是不是二十四小时常开?”程丹青叹了口气,“我现在这样子,能帮上什么忙?不给你们添乱已经是万幸……”

白夜握了握他的手:“你是你,别人永远无法取代。”

程丹青吸了吸鼻子,半晌才吐出几个字:“也许我再也看不见了……”

“荒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白夜急了,拉着他远离了人群,“医生说,核磁共振的结果下午出来,加上之前做过的两次,完全能够确定瘀血的位置。到时接受手术治疗,术后配合康复调理,你很快会好起来的!”——

住院部走廊里的死者名叫庄亚文,《q市晚报》体育版的记者,报社主任的乘龙快婿。根据尸斑和尸僵判断,死亡时间是清晨五点至六点期间。尸体运回去后,经过初步化验,证明致命原因是氰化钾中毒,背后插的那把刀仅为障眼法。

遗憾的是,楼道里的摄像头只是摆设,根本没有连接电源线和数据线。所以曾经发生过的情况无人知晓。

验尸发现,死者的面部和躯干没有因强制灌毒反抗挣扎所造成的伤痕,走廊地板上也无拖拽的痕迹。从表面证据分析,似为熟人作案。但凶手行事缜密,有一定反侦查经验,现场勘查人员没能找到疑似装有毒物的容器。

傍晚时分,重案组一行人借看望队长的名义,围坐在病房里,讨论起近在咫尺发生的凶案。

梁德铭如实汇报:“程队,我们已对庄亚文近几天接触过的人做过笔录,暂时没有破案的线索。没人提到庄亚文有亲戚朋友住院需要来探望,他的岳父和妻子休了年假出去旅游,不在国内。”

薛峰说:“他虽是体育记者,但不负责主要赛事的报道,更喜欢剑走偏锋,专门挖掘体育明星私生活里见不得光的花边新闻。应该结下不少仇人。”

“这个人,我有印象。”白夜轻轻颔首,“我姐夫曾被他敲诈过,付了钱但新闻最后还是曝了光。”

“你姐夫?”展长宁好奇地问,“哪位大明星?世界冠军吗?”

“不,足球运动员,他已经转会到谢菲尔德联队好几年了。”

“哦,我知道是谁!真没想到你居然是他的亲戚,有机会帮我弄张签名照吧——”

程丹青打断她们:“死者被发现的时候是直立姿势?”

“是的,我亲眼所见。”白夜对于刚才的跑题感到尴尬,掌心也沁出汗滴,但程丹青握住她的手不肯放开。

“那么,走廊只是弃尸场所。”程丹青提出自己的想法:“氰化钾这种物质,吸入或食用后会严重麻痹呼吸系统,受害者极有可能全身抽搐、角弓反张,身体处于不受控制的状态,如果他是在走廊里遇害,一定无法保持身体挺直。”

薛峰表示同意:“没错,凶手是等被害人的尸僵出现后才被转移到住院部走廊的。”

“看过电梯的监控录像没有?”程丹青问,“据我所知,中心医院急诊部和住院部的电梯都是二十四小时运营的。”

崔勇说:“程队,我们目前只看了死者死亡时间前后一小时的录像,没发现异常。”

程丹青眉头深蹙,“依你们看,身高超过一米八五体重达到七十七公斤的被害人怎么才能避开所有摄像头和值班人员,被凶手运到六层楼高的走廊一角?”

“可能性就是,不止一人犯案。”薛峰最先抢答,“死者被毒害后,由几人运至医院处理,其中有专人统筹指挥、其他人负责背尸和抹去痕迹。”

展长宁突然插了句话:“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庄亚文为什么会被安置在住院部六层?恰好离程队的病房不远,我认为这里面有警告的意味——同样是中毒,是不是跟程队之前吸入毒气的案子有关联?咱们都是程队的左膀右臂,最近遇到怪事的千万别瞒着。”

薛峰向白夜的方向看了看,又转过头去:“一事归一事,乱想瞎猜都是浪费生命。”

“前阵子你神秘兮兮地往档案室跑了好多趟,别以为我不知道!”展长宁反唇相讥,“我去问过了,他们说你在查一条警犬,叫什么黑妹……”

薛峰不怒反笑:“你还牙膏呐?它叫黑麦!我那是为了破案找灵感。”

展长宁冷冷哼道:“反正你有事瞒着大伙就不对!”

“安静!”程丹青的声音扬起,薛峰和展长宁噤了声,“寄给白法医的那封快件有没有新进展?调来不久的那个姓郭的民警休完婚假了吗?”

问题问得突兀,大家一时怔住了。梁德铭对程丹青交待的事情相对熟稔,接过话茬:“程队,你问小郭的事?在所谓的小郭的老家,我们根本找不到这个人。”

程丹青神色笃定:“很简单,因为他的身份造假。”

作者有话要说:又出人命了……

但是程sir还未康复,小夜童鞋和重案组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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