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与父亲有关?
白夜望向全身衣衫尽已湿透的女人,疑惑如滋生蔓延的爬藤植物,深深占据了她整颗心。(八/零/书/屋好看的言情站)这边,方静璇打开了水龙头,又开始往桶里接水。顾不及左思右想,白夜冲上去制止了母亲。
“妈,您消消气。寺院是清净地方,有话咱们好好说。”
“泼她一身水已经算是仁慈的了。”方静璇的双眸满含愤怒,“如果她不是躲在这里,我真恨不得拿把刀……”
白夜小声劝道:“一时的发泄和出气解决不了问题,妈妈,到底怎么回事?迟些咱们谈谈。”
“要是有确凿的证据,我早告得她把牢底坐穿。”方静璇放下木桶,抬手拢了拢鬓角的湿发:“乖女儿,道理谁都明白,具体就要看对什么人什么事了。这个人渣,我实在忍不住想狠狠教训她一顿!”
“妈妈,好妈妈——”白夜挡在母亲身前,“想归想,您不能那么做。”
方静璇目光凛然:“孩子,让开!”
“施主息怒。”静好法师绕过地上的水渍,上前躬身行礼:“相逢便是缘分,不管善缘孽缘,总有化解的办法。”
“你那一套,虚无缥缈。少对我洗脑,我不吃这一套!”
方静璇言辞激烈,静好法师丝毫不介意:“宁莲居士在本寺静心修行已有十年,从未与任何人有过争执,施主是否认错了人?”
“居士?可笑——她的底细没人逼我更清楚。”方静璇瞪着面无表情的女人,“老天有眼,若不是昨晚凑巧在酒吧遇见她,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会被这个渣滓玩弄于股掌之上了。”
静好法师淡然道:“众生平等,信仰不同难免有争执,但心平气和地沟通总是事情解决的前提。”
方静璇冷笑两声,指着正对面狼狈不堪的女人,高声说:“沟通?有必要吗?还说佛门净地远离俗世凡尘,这么一个以祸害别人家庭幸福为乐的东西,你们居然允许她在这儿修行?!你们喜欢藏污纳垢,是你们的事,我的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
“施主……”
“别废话了!”
话音未落,方静璇将脚边的木桶踢了出去,正砸中对面女人的小腿。方静璇冲上去,揪着女人的头发又踹又打。女人外衫的领口被扯破了,里面的白色内衣也裂开了一条缝,胸口几乎全部袒露出来。女人吃痛倒地,却自始至终不吭一声。方静璇并未因此而收手,她精心养护的指甲,此刻化为猎豹的利爪,专门袭击女人的面部。很快,女人的脸颊布满了鲜红的抓伤,面目狰狞。
“你不是最喜欢长篇大论蛊惑别人,这会儿挨揍怎么不喊啊?混蛋——”
“妈妈!”
“孩子,你站远一点,看我怎么好好收拾她一顿!”
方静璇眼露杀气,脸色很凶,力气大了十倍,如同月兑缰野马一般,任谁拦阻都不会选择回头。
摔倒的女人虽然想要挣扎,却接连被击倒在地。方静璇手持一把竹制水舀,重重地砸向女人挡在身前的手臂。每打一下,就发出一声闷响,女人的皮肤表面就出现一道红肿的痕迹。方静璇咬紧牙关,丝毫没有收手的打算,低头看看战果,生怕不能将对方打得体无完肤。
白夜从没见过方静璇如此失态,醒过神来去揽住母亲却被一次又一次地挣月兑。静好法师见势不妙,悄然退出门去搬救兵。♀
梁德铭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厨房里的一幕让他瞠目结舌:“白法医?你们……”
“老梁快来帮忙!”
两人齐心协力,一左一右,把几近疯狂的方静璇拉开了。地上的女人反应极快,危险刚解除,她就揪了揪残缺不全的衣服前襟,逃也似的飞奔而去。
“别跑!”方静璇用足浑身气力,把水舀掷了出去,却没能砸中,撞到门框反弹了回来。“干吗要拦着我?干吗不让我杀了她?!”她的面孔突然变得像石膏像那样僵硬,只有唇角微微颤动,当说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抑制不住的泪水从眼光凝滞的双眸中溢了出。
白夜见母亲精神崩溃的模样,心疼极了:“妈妈,您别这样……告诉我,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经过调查取证,重案组得出结论,静云禅寺的集体食物中毒事件只是厨师烹调方法不当,并非有人刻意为之。剃度仪式只能重新择日举行。不满的围观人群得知消息,渐渐散去。寺院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白夜没忘记仍有任务在身。她将方静璇托付给随后赶来的展长宁带回警局照顾,自己去了正殿。
正值十二点,大殿空无一人。刺目的阳光直射到门口石阶,室内倒是一片清幽,香火繁盛,梵音袅袅。原本仪式要用到的一百个蒲团于青砖地上规则地排列,像是一枚枚尚未越过楚河汉界的棋子,透着一股难以描述的寂寥。
这间正面的天王殿,应该就是藏有目标物的地方。
三开间的正殿,气势恢宏。殿内正中置木龛,供奉一尊石刻弥勒菩萨佛,背面供彩塑韦驮将军,两山间是彩塑四大天王雕像。天王殿两侧为钟鼓二楼。东西楼二十四间,东配楼为客堂,墙上挂著古往今来的名人字画,供信众瞻仰。
绕过蒲团,白夜走到了供桌一侧。
这尊弥勒塑像,显然出自名匠之手,笑容可掬,形神兼备,将菩萨独特的性格“容天下难容之事,笑天下可笑之人”刻画得栩栩如生。她心生敬意,双手合十地拜了几拜,才探出手到佛像背面模索。
她的指尖触到了一个略带冰凉感的丝绸布袋。缩回手,她戴好手套,终于拿到了东西。
默念一句“多有冒犯”,白夜迅速离开了天王殿。
出了寺门,她回到重案组的车上,才仔细审视手中的绸袋,深紫底色,绣有金银丝线的万字花纹,做工精巧,似是江南私人绣坊出品。这种面料很难取得完整的指纹,假如放置绸袋的人也戴了手套,那么痕迹这条线索是无用的。
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株绿色草状物——主秆细长,光滑无毛;叶片扁平,边缘粗糙。花序为接近圆锥的塔形,分枝斜上举或贴向主轴,卵形的穗子与水稻十分相似。
梁德铭从驾驶位回头,“白法医,你拿着稻穗做什么?”
“应该不是稻穗,只是长得像而已。”白夜沉思半刻,说,“咱们回去吧,我找师父帮我看看。”
回到总部,白夜先去看方静璇。展长宁从办公室探出半边身子冲她招手:“阿姨在休息室呢,刚睡着,别吵醒她。”
“嗯。”白夜点头,“我妈妈情绪平复了吗?”
“阿姨一路无话。”展长宁无奈地摊开双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崔勇他们都不肯说。”
白夜揉揉胀痛的太阳穴,“直到现在我还不能相信亲眼所见,她竟然打人,当着我的面她使用暴力。四十七年来淑女的形象毁于一旦。”
展长宁瞪圆眼睛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白夜拍拍好朋友的肩,说:“我找师父问个事,待会儿过来和你聊。”
“行。”展长宁应道,“你够累的,又得照顾程队又得照顾阿姨,我让我哥准备晚饭吧,到时咱一起吃。”
“长宁,谢谢你。”白夜由衷地笑了。
“我的牙倒了……”展长宁故作痛苦状,“以后再不许这么客气!”
盛昱年轻时是个学霸,业余时间选修过很多课程,知识渊博,实至名归。白夜把手中的草递给他,不出三秒钟,已经有了答案:“这东西叫做稗,又称稗子、稗草,耐酸碱,繁殖力强,生命力远远超过水稻一大截,是稻田丰收的克星。”
“稗?”白夜低声嘟哝,“这一回的谜底该怎么猜?”
“外来物种。如果你发现了它们的踪迹,万万不能掉以轻心。好比南美洲的水葫芦和非洲的草胡椒,都给我们当地植被带来很糟糕的影响。”
“啊?不是随处可见的野草吗?”
“小夜,你从哪儿找到这个的?q市面积虽大,却没有稗子适宜的生长环境。”盛昱起身,从书架拿下一本厚厚的手册,翻到目录页,“喏,去年年底农业机构编纂的目录,根本没提到q市有稗这种植物。”
“我……”
白夜踌躇着要不要把近三天发生的告诉师父,盛昱先开了口:“薛峰帮你查警犬的时候我就觉出不对劲了。按说你休假期间做的事我不该干预,但毕竟你是我徒弟,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我帮得上忙,一定不会推托。”
“谢谢您……”白夜眼眶忽然就红了,“师父,但我不能说。”
“好吧。”盛昱语重心长,“希望你能解决所有难题。不过,你要记得,永远不要看低自己,相信专业之外,你也是非常出色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非常幸运,能顺利更新,心存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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