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阎师兄找你!”三人从画廊外边走进,未几步,有个浑厚的男子声音传来,好不怀疑是在叫李灵芝。
“不好意思,两位妹妹。可能是有人过来切磋交谈,姐姐我就忙去了,你们慢慢看!”李灵芝再三致歉,在落凡渝和陆洒洒一再表示无事之后才歉意离去。走进画廊尽头高立的类似与擂台的棚亭里。
远远的,好似有位身着蓝黑色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被众人簇拥。
“说到李姐姐的这位阎师兄,讲至绘画,就不得不提临潼阎氏。”好似看懂了落凡渝的好奇和疑惑,陆洒洒低声解释起来,“父亲阎毗是协和帝最为喜爱的皇妹长安公主的驸马,曾官至益州都督,如今在益州,阎家是与刘家等并存的三位贵门世家之一。长子阎立德现为工部侍郎,次子阎立本也即适才说到的李姐姐的师兄,现任主爵郎中。兄弟二人颇有才华深得帝宠。”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落凡渝,继续说道,“父子三人皆擅长工艺、绘画,驰名夜月。”
驰名夜月。四字道尽阎氏三人的知名度。阎立本啊,那可是唐代有名的画家。可是,对于他们的家世,尤其是官位,陆洒洒为何要提及呢?
深得帝宠,如果没有记错,阎立本貌似还当了宰相的!
“传闻阎立本喜爱张僧繇的画,在荆州见其壁画,画下留宿十日,坐卧观赏,舍不得离去。后来以误传误,竟然传他师从张僧繇。”走向阎立本的一副人物图面前,落凡渝低低回话,“如今见了他的真迹,线条刚劲有力,神采如生,色彩古雅沉着,较之张大画家漂浮朦胧却又艳丽的画工。他胜出不知有多少!”张僧繇的画,除了那几幅描绘神话传说的仙镜,落凡渝一点都不喜。蒙太奇手法比不上,下笔稚女敕的很。他能有那么大的声望,看来免不了炒作。
“落妹妹了解的不少嘛!是咯,阎郎中不仅师从家学,后更是师从夜月绘画泰斗郑法士。混合了几人的优异之处,所以作品更为得人欢喜!”陆洒洒并未对张僧繇做出评价,但还是认可了阎立本的杰出才能。
事实上,张僧繇和郑法士并享绘画盛名。陆洒洒不好评价。落凡渝却不知。
“这几人除了绘画都擅长工艺。所以画工方面务实许多。尤为阎立本之最。”落凡渝也不反驳陆洒洒对张僧繇避而不谈,仔细赏起阎立本的画作。栩栩如生的人物跃然纸上,落凡渝不由得惊叹,“笔触细致逼真。阎氏作品堪为神品!”
“神品?我看是次品吧!”一声怒斥惊扰了正在一边赏画一边和同伴交谈的来客,“小姑娘你懂什么?神品之作就这样?”
“你不会是瞎了眼,乱吠吧!”有辱尊严的话将全场的气氛推到极点:寂静压抑的极点!
背对着骂人的人,落凡渝暗自感叹自己太随意妄为了,竟然不知不觉就和还在“陌生人”阶段的陆洒洒谈起所学。肤浅的鉴赏所说,那是一千多年后,各种鉴赏书籍的综合,以及自己对绘画入门所学心得。除了素描,落凡渝可是不会绘画的啊。可是对于古画。一瞧见,她的脑海里就会有那种接近真实的感受,随之也就月兑口而出。所以每每所说十之**是正确的,以至于渐渐忘形,当作了自己的本事:伪装成擅长作画?
“是晚辈错解了。望你见谅!”落凡渝转身,弯腰致歉,声音颤抖,似是受了惊吓,动作恭敬至极。瘦弱的身子战战兢兢,让看热闹的人立时生起怜爱之意,不由得对出骂之人鄙视和嫌弃起来。
那出骂的男子想过很多种场景,万万就没想过落凡渝如此轻易屈服,虚心致歉,和刚刚谈画时的伶牙俐齿所行大相径庭。原本的怒气在看到落凡渝的乖巧后渐渐消散,欲装作无事了结,却突然感受到周围人的鄙视目光,继而更是恼怒万分,出言不逊,“错解就是错解。念在你年幼,下次可不要胡言乱语,污了恩师的名声!”一顿,觉得此时乖巧的落凡渝格外刺眼,也因而语调拔高,“下次再让我听到,可要让你好看!”
“晚辈记住了!”陆洒洒欲出言反驳,落凡渝忙拉住其手,恭敬接受。她都没有抬头见来人,见周围的人,就算此时受了辱骂,受了冷眼,她不知道来自何方,也不会记住何时。她只要她一直在成长,快乐着就好!骂了就骂了,若是没有靠山,对方也不会如此嚣张。可要与对方对抗,和她想默默无闻
蔓上空城歌未尽5200
维持现状又有所背离。也罢了,今日是自己失言了,即便再不喜张僧繇,即便再因为眼见阎立本的真迹而激动,也要谨慎言行才好!祸从口出,她今日算是见识了!
“哼!”那男子一眼瞧清楚落凡渝身边的女子,心中一惊,再环视周围人对他欺小的蔑视,只得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红拂道姑的女弟子,又有陆家作为背景,陆洒洒他还是惹不起的,更不要说那个难缠的红拂道姑!
男子离去,观望的众人也就闲散开来。高台正在激烈的切磋中,并未派人来周旋。怕是也知道,周旋,越周旋越来了结。达官贵人的恩怨,是没有道理可言的。有的是谁的权势大,地位贵重。拼爹的时代,哪儿都一样。
“如你所猜,此人师从张大画师!”陆洒洒跟着落凡渝出了画廊,走到稀少人处给落凡渝分析解释起来,“他也是兵部林尚书的胞弟。虽然人品有差,但在绘画方面小有名气,又师从张———,与阎郎中向来不合,所以今日难免``````”
落凡渝微微颔首,坐在休息的桌旁,喝茶静心。思绪却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画廊里,一个十**岁的公子,身着普通却不掩贵气,眼望落凡渝那处,陷入沉思。她真的不懂画吗?还有,她是谁,为何他一望不忘,甚觉熟悉?
“皇兄,你可是看上了京都学院的小小女先生了?”旁边另外十六七岁的公子从远处走进,随着他的视线看去,一眼就瞧见了那在神游喝茶的小姑娘,嘴角不由自主的会心一笑,而后打趣起来身旁之人。
“有点意思罢了!”年长的公子回神转过身来,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从这边来,棋艺那边还未开始,纯弟?”
“嗯,是小了点!”慕容纯敛起浅浅笑意,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只一瞬,仍旧是随意样,“倒是陆大小姐和琛皇兄(好像,前文端郡王慕容琛打错成慕容清了。抱歉,慕容清是第一代永王)很是般配。怎样,要不要我向父王为你赐婚?”
“太为优异的女子,我配不上!”慕容琛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黯然,对视慕容纯扫过来的带着试探意味的诧异他很快恢复自然,“我也招架不住!我还是每天喝个酒听个曲,高雅文艺我不懂,只要我懂风雪就行!”话毕,呵呵一笑,大步前跨,去高台。
风雪?醉香楼的花魁!慕容纯摇头无奈的笑了笑,莫非琛皇兄被禁足的几年,弱了性子,没了胆子?只是父皇待他并不差,甚至都将维护王都的南军指挥和调遣权都给了他!虽然南军无论在数量上还是军队技能上都不如北军,但好歹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
再一眼远眺陆洒洒和落凡渝的慵懒闲散之状,慕容纯又是会心一笑,继而握紧拳头,心中更是加强了某种势在必得的情绪,幽幽远去,走往棋艺楼台。
而画廊尽头,高台下方的小屋内,一位老者听完下人的禀报,若有所思。
“我记得,二十几年前,齐国夫人在观赏老夫和僧繇弟的作品后,也是做了如此相似的评价。”老者扭头望向旁边那年轻的公子,赫然在座的就是刚刚“自暴自弃的”慕容琛。
“哦?如此说来,阎师兄果然是深得师父你的真传,而张画师”慕容琛略有犹豫,最终也只是压低声音,“想来那代笔传闻也不是空穴而来,张画师的千奇百变的各样风格之作必有缘故的!”而心中,在听到齐国夫人时,适才望见落凡渝的困惑,更是逐渐膨胀,很快就要揭晓谜底,可总还差着什么!
“其实,早年僧繇弟的作品还是上乘之作,可惜功成名就之时,失了本心!”老者也即郑法士点头附和。只一会偏看向面前这位年少却满月复才华的少年,很是惋惜的道,“琛儿这次亦是不想出去和大家切磋正名?陛下素来开明``````”
“皇叔对我很好,师父不用多虑!”慕容琛非常愧疚的打断恩师的话,“只是,琛儿一直都是以绘画为消遣,读画才是目标,比不得擅长作画的师兄们,正名与否无关紧要。徒儿自在便好!”
“好好好,如此心境,无论琛儿意愿与否,将来必会有自己一番天地!”三声好道出郑法士的激动,作为他的关门弟子,他还是很看好慕容琛的。不管是为人还是潜能,他都赞赏不已。只是,行将就木的他,怕是难以望见弟子大方光彩的那一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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