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文没有回头,既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但更多的却是不屑,他早已经成为了遥远的过去,与她再无任何关系,哪怕是他现在死在她面前,也与她毫不相干!
“老婆!”一道充满了磁性的男人声音在身后响起,席文转回身,越过地上跪着的男人,目光在轮椅上的男人身上停留住,笑容在脸上绽放,声音里尽是撒娇,“老公,你怎么才来啊,我出门的时候忘记带水了,早就渴得不行。舒悫鹉琻”
沙南似乎早就知道她会口渴一般,手里就握着一个水杯,听她说完他扬了扬手里的杯子,“喏,不烫也不凉刚刚好。”
“还是老公最体贴!”席文笑着走过去接过杯子后弯腰在沙南的脸上“吧唧”一口,“谢谢老公!”
也许席文是故意的,但不管怎样这一声亲吻却犹如巨响,连同她那一声亲昵的“老公”,几乎震碎了肖岩柏的耳膜。
没有回头,但那个男人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沙南,果真是他!
难怪这四年无论他怎么找都找不到她,原来在他这里,除了他谁还有本事从他的眼皮底下带走她,一走就是四年多。
四年了,终于见到了她,可她结婚了,嫁给了别人,而这个别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兄,他斗了多年的敌人。
心口再次剧烈地疼痛起来,这一次来得太过猛烈,以至于让他几乎无法承受!
肖岩柏紧紧地咬着牙齿用力地按着胸口,可无济于事,这种疼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剧烈,似是不要了他的命决不罢休一般。
豆大的汗水瞬间就冒了出来,“吧嗒--吧嗒--”地落在青灰色的柏油路上,将近中午的阳光有些火辣,把柏油路晒得很热,汗珠滴上发出“嗞嗞”的声响。
膝盖跪在地上隔着薄料的西裤被烫得灼热,可他却冷得浑身颤抖。
他最怕最怕的事情不是她已经不再这个世上了,而是她还活着活得好好的,但却嫁给了别人。
倘若她已经不在了,那么他早晚也会随她而去。
如果她还活着,但却嫁给了别人,那么就算是他死了,也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看席文似是真口渴大口大口地喝着水,水都顺着脖子向下流,看着一点都不淑女简直就像个小伙子,沙南忍不住温柔地小声提醒,“慢点喝,别呛着了。”
结婚四年,她从里没有叫过他一声老公,他也没有要求她叫过,但是今天,她主动叫了,还叫了好几声,按理说他应该高兴的,可心里却有那么一丝的不舒服。
她还是对肖岩柏有感情的,不然怎会在他面前故意这样叫他,这是报复的一种表现,每个人报复的方式不一样,而这就是她的方式。
如果没有感情怎会报复?
报复了说明心里还放不下这个男人,还在为当年他的伤害耿耿于怀,只有刻骨铭心才能够如此的难以释怀,爱一个人哪是说放下就能够放下的,尤其是当真正的爱一个人的时候,即便是知道前面是万丈深渊,是龙潭虎穴,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直到遍体鳞伤,直到筋疲力尽,却还是不舍得放弃,放不下。
他很庆幸当年他没有一错再错下去,所以今天他可以被她亲昵地叫着“老公”,她的肚子还有他的孩子,也许这不能叫做暧的结晶,因为他很清楚,她虽然嫁给了他,对他很好,甘心情愿地给他生孩子,但在她的心里,他不是爱人,只是她的丈夫抑或是一个兄长,但与爱情无关。
很多个夜晚她会说梦话,嘴里念叨的都是那个叫“阿岩”的男人,不管她对那个男人是爱还是恨,他都在她的心里,而他,她叫南哥,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他很渴望,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她也可以叫他,阿南。
席文一口气喝光了三百多毫升水,然后餍足地舌忝了舌忝嘴唇,“好解渴,不过肚子好饱,一会儿肯定又吃不下饭了。”
“没关系,等回到家都消化完了,中午想吃什么?”
“嗯……”席文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突然说道,“老公,我刚刚吃冰激凌了,草莓味的,超级好吃!”
“嗯?”沙南假装生气地噘起嘴,“你忘了医生怎么说的吗?为什么不听话?你忘了你现在怀着身孕而且体质也不许允许你吃硬冷的食物
吗?为什么没记住?”
席文笑着摇头,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我就吃了两小口,我没骗你,是真的,我就是特别口渴,特别馋,所以就要了一个草莓味的,不过真的就吃了两小口,要是你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那里的服务生。”
她指着不远处的冷饮店,“就那里!”
沙南笑着拉下她的手,“傻瓜,我怎么会不信你说的,我不是担心你的身体状况嘛,你现在怀有身孕,凡事都要多加小心才是,再说你的身体本来就不适合吃那么凉的东西,不过以后你要是真的想吃就跟我说,但是只能吃一两口,知道吗?”
席文笑着点头,蹲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知道啦,中午我想吃蛋炒饭,又想吃肉丝面,怎么办?”
“很简单啊,想吃两个那就都吃,走咯,回家,你老公我亲自下厨给你做饭,怎么样,感动不感动?要不要奖励一下?”
若是在平日席文肯定会推月兑说一大堆的理由不亲他,但是今天她很主动,主动得让人心里越发的难受。
演戏,若是不在乎何须演戏给人看?
既然她想演戏,那么他就积极地配合她演下去。
沙南将席文抱坐在怀里,回亲了她,两人丝毫不顾及是在公共场合,热吻起来。
足有五分钟,沙南这才松开席文,看着她不知道是因为憋气涨红还是因为害羞涨红的脸,他笑着再次噙住了她的唇。
没有听到身后有声音,肖岩柏扭回了头,却看到了让他更加心痛的一幕,他们在亲吻!
这无疑犹如雪上加霜,心痛得加倍。
她变了,曾经在家里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他让她亲他一下她都会磨蹭半天,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却跟别的男人亲吻!
她不但变了,还结婚了!怀孕了!
肖岩柏突然凄凉地笑了,鼻孔里鲜血流了出来,他仰起头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阳,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歪头栽在了地上。
“有人晕倒了!”有行人叫了一声。
沙南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又扭回头,想了一会儿说,“他……昏倒了。”
席文放佛没有听到,轻声问道,“你下午还要去公司吗?我想去买些日用品,你要是有空我们一起去吧。”
沙南也没再继续提醒,接了她的话,“下午不用去公司,就陪着你,不过你要午睡,午睡后我们再去买东西,你要养成午睡的习惯,知道吗?”
“可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午睡的习惯,一下子哪里能养成啊,没关系你睡吧,我写我的小说,等你睡醒了我们再出去。”
“习惯是可以慢慢养成的。”沙南话中带话。
席文听懂了却假装没听懂,只理解了表面的意思,“这我知道,可我中午一睡晚上就睡不着了,不睡了,我要写小说,我跟你说,我的小说快完结了。”
她成功地转移了话题。
“真的吗?那可恭喜你了,终于不用加班熬夜写了,说吧,你准备怎么奖励我?”
“奖励你?为什么要奖励你?我还说要你奖励我呢,我的熊猫金鱼呢?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够联系卖家啊?都两天了。”
沙南再次扭头看向身后,肖岩柏昏倒的地方围了很多人,他轻声说道,“文文,卖家就是他。”
席文似是已经猜到,只是很平淡地“哦”了一声就没再提金鱼的事情,保镖推着他们进了车子,车门拉上,车子发动,离开原地。
在车子经过围着的人群时沙南的眼睛再一次看向人群,但席文却从坐上车子开始就选择了闭上眼睛。
说什么不午睡,睡不着,还说什么一睡晚上就睡不着,结果是从上了车子后没多久她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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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岩柏被送往医院后两个多小才醒来,醒来后接到现在已经是总裁助理的赵溪芽的电话,说是公司出了些事情需要他马上回来处理一下,所以肖岩柏带着陈如连夜就离开了沙壹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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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系统被黑客侵入,丢失了很多重要的机密资料,技术部虽然及时地修了漏洞但依然没能避免损失。
一份关于当年柏盛控股集团收购席氏企业的机密文件被泄露,上面有一份人员名单,这些人曾经都是席氏企业的股东,手中持有席氏企业合计高达30%的股份,但是真正的持股人并不是他们而是柏盛控股集团。
柏盛控股集团因涉嫌违规操作被调查,作为负责人,肖岩柏也被带去审查。
肖岩柏知道这一切都是沙南捣的鬼,他无非就是想让他离开沙壹市,离席文远点,他又岂能不随了他的愿?
三日后调查结果出来,那份文件竟然是有人伪造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机密文件。
虽然这件事过去了但对柏盛控股的股价却影响很大,此后的一周一路急速下跌,创历史最低。
有人已经预言,不出一年柏盛控股肯定会破产。
然而,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却远远超出了预计。
才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在元旦前的那天,传出柏盛控股将被沙氏企业收购的消息,这让所有的人都大为吃惊,作为公司的负责人,肖岩柏一直未露面,一切事务交由助理赵溪芽处理。
元旦那天是席文二十八岁的生日,已经怀有身孕四个半月的她吃胖了不少,气色也很好,这段时间她很少出门,没事的时候就听听音乐写写小说画一些画,几乎不上网更不看报纸,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但却自得其乐。
老天眷顾,她怀着的果真是一对龙凤胎,当检查得知是龙凤胎的时候她兴奋得抱着沙南使劲地亲个不停,说他真的太厉害了,果然让他怀上了龙凤胎,倒是沙南愣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还问医生到底有没有检查清楚,到底是一个还是两个,到底是双胞胎还是龙凤胎。
今天是元旦,又是她的生日,可是沙南似乎给忘了,一大早就去公司了,到现在已经中午了还没回来,席文的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
结婚四年多了,以前的时候每次她生日他提前好多天都会把礼物给她买好,可今年,她都没见他买礼物,更没听他提起她的生日,难道说他们这就是激情归于平淡了吗?
席文一脸不开心地从楼上下来到客厅,打开电视漫无目的换着频道,心里纳闷什么新闻啊那么多台都在播放,她本来对新闻就不感兴趣,所以虽然有些好奇但也没在意,拨了一遍也没找到了一个好看的节目,她准备关掉电视却听到电话里传出“肖岩柏”三个字,她微微一愣,不由自主朝屏幕上仔细看去。
“前柏盛控股集团总裁肖岩柏于今日凌晨两点被紧急送往k市中心医院,截止今天上午十点扔在抢救室,据院方人士透露,肖岩柏已于去年被检查患胃癌中期……”
胃癌中期?
席文的心“咯噔”了一下,首先想到的是,他要死了吗?
“姐!”席阳在这时候从外面进来,“姐,明天我出门一趟,可能过段时间会回来。”
席文没吭声,眼睛盯着电视机一转也不转。
“姐,你听到没有,我跟你说话呢。”
“姐!”
席文这才回过神,“呃?阳阳,怎么了?”
席阳疑惑地看着她,然后扭头看向电视画面,伸手抓过遥控关了电视,“一个破新闻有什么好看的,我跟你说呢,我明天要出趟门,过段时间才能回来,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你要去哪儿?”
“外地,跟一朋友一起出去玩玩。”
“去哪儿?远吗?”
“不算远,坐飞机四五个小时就到了。”
“四五个小时?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让你姐夫派个人跟你一起吧。”
“不用了,我让月生跟我一起就行。”
“那也好,月生办事比较沉稳,有他跟着我也放心,但是你要听话不许欺负人家知道吗?”
“姐,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他呀,他人高马大的打起架来我大腿也拗不过他一只胳膊,只有他欺负我的份,我哪敢欺负他,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收拾东西了
,下午就要出发了。”
“下午就要出发?我怎么没听你之前说过你要出门啊,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去干什么你,是不是又要去找陈如?”
席阳微微一愣,“姐,你认识陈如?”
席文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阳阳我跟你说过女孩子要自尊自爱,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幸好你是没有怀孕,如果怀孕了我看你怎么办!”
席阳揉了下头发,无所谓道,“怀孕了大不了生下来我自己养着,反正你嫁了个有钱的老公,有的是钱,养我一个是养,再养一个也是养。”
“我跟你说,你不许去k市听到没有?我不管你跟陈如你们现在还有没有联系,你跟他都不许在一起,你们不合适!”席文声色俱厉地说。
席阳一听急了,跺着脚问,“为什么?我跟他哪里不合适了?”
“他比你大了整整十二岁,这就不合适!”
“十二岁又怎么了,姐夫不是也比你大七岁吗?你们过得不是很幸福吗?”
“七岁跟十二岁能一样吗?反正我不同意!”席文的态度很坚决,但席阳也拗死理,偏不叫她做什么她就爱做什么,其实她本来也没想过要跟陈如在一起的,她这次是要去k市没错,但是绝对不是去找陈如,她要去找肖岩柏,这是姐夫拍给她的任务,但不能告诉姐姐,“你同不同意那是你的事,我跟谁在一起那是我的事。”说完扭头就走。
“席阳你给我站住!”席文在后面喊道,席阳不但没停下来反而还跑了起来,一口气跑上了车子,然后慌忙发动车子驶出了城堡。
城堡外沙南的车子早就在那里等着她。
“姐夫。”
“跟你姐说了吗?”沙南问。
席阳点点头,“说了,但是她猜到我要去k市了,不过她以为我去找陈如的。”
沙南若有思索了片刻,“记住我跟你说的了吗?凡事要小心,有什么事就跟月生说,他会保护好你的。”
“知道了,姐夫,姐看了关于肖岩柏的新闻,我怕她……”
“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出发吧,我也要回去了,今天是姐二十八岁生日。”
“呀!”席阳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姐夫,我还要回去一下。”
“估计时间赶不上了。”
“那好吧,那你带我跟姐姐说声生日快乐,礼物等我回来补给她,姐夫,对我姐再好点,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你对她好她就会感动,慢慢地感动就会变成爱。”
沙南笑笑,“我知道了,你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见到肖岩柏记住把我交给你的东西交给他。”
席阳想了片刻,“姐夫,你真的要杀了肖岩柏吗?姐姐若是知道了她会同意你这样做吗?”
沙南揉了下她的头顶,“所以说你要替我保密,这件事不能让你姐知道。”
“纸是包不住火的,若是有一天她知道了那怎么办?”
沙南看着席阳想了一会儿,“这件事你就放心吧,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做就行,其余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赶紧出发吧,不然一会儿就赶不上飞机了。”
“姐的性格你很清楚,她讨厌欺骗,你最好想清楚,其实我比你更想杀了肖岩柏,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沙南显得有些不耐烦,“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你按我说的做就行,若是你不想做我不勉强你。”
席阳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上了车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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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条熊猫金鱼在肖岩柏从沙壹市回来后的一周内相继死去,现在肖家大院里剩下的只有一个装着水的鱼缸。
这几个月肖岩柏几乎没有出过门,每天就盯着鱼缸发呆,一站就是一整天,不跟任何人说话。
因为他的自暴自弃,所以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他拒绝去医院检查治疗,拒绝吃药,甚至拒
绝吃补品。
短短的几个月,他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整个人无精打采的这还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几乎直不起腰。
他的腰因为十多年前受过伤落下病根子,这些年也一直没有治疗而且还总是受凉,所以情况越来越糟糕,前段时间肖天勇和肖玮飞强制性带着他去了趟医院,医生说若他再赶紧治疗,可能会导致下半身残疾,但他依然不当回事,拒绝治疗更不配合。
哀,莫大于心死。
当希望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无法碰触的伤痛时,一切都放佛黑白电影,没了色彩,活着更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他现在每一天都是在熬,熬日子,换句话说就是在等死。
若是换做四年前,他可能还会去抢,把席文从沙南那里抢回来,但现在他连强的勇气都没有了。
今天是席文二十八岁生日,他从昨晚上就再给他做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