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善良,尤其是那些本就善良的人。舒悫鹉琻
当席阳在医院里看到瘦骨嶙峋的肖岩柏时,第一次她动摇了要杀了他的决心,对这样一个将死之人,她就算是杀了他,还有意义吗?
沙南让她交给肖岩柏的东西是一个文件袋,平平的,里面装着的应该是一封信或者什么协议之类的东西,本来沙南不让她打开的,但因为好奇半路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打开了,打开后才知道这是一份当年姐姐的体检报告。
姐姐的左耳朵因为耳膜破裂导致失聪,医生说是可以坐耳膜修补手术的,手术后她会能够听到声音,但她拒绝了,她说一只耳朵能够听到声音就行了,即便是听不到也无所谓,何必费事去修补,所以她坚决拒绝修补。
她的头皮因为当年被扯掉没及时的处理伤口导致的感染让她到现在头顶上好几片都无法再生出头发,这些年她一直都留着短发,这样那些没有头发的地方会更加的显眼,无数次她劝她戴个假发套要么把头发留长一些烫一烫以遮挡那些疤痕无头发的地方,但都被她拒绝了。
她知道她的意图,她是想时时刻刻地提醒自己,这就是做别人小三的下场。
她不止一次跟她说过,她说,阳阳,你一定要记住绝对不可以爱上已婚或者有女朋友的男人,更不可以在明知道他已经结婚或者有女朋友还跟他纠缠不清,除非你觉得自己活腻了不想活了。
她用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惩罚自己曾经所犯下的那些无法饶恕与挽回的错误,所以她不恨任何人,她只恨她自己。
即便是肖岩柏将她伤成那样,甚至差点杀了她,她依然不恨他,她总是说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不怪任何人,她能死里逃生这就已经是命运对他的恩赐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不知足的。
她说她会好好地活着,不为任何人,甚至不为她,她只为她自己活着,她不会再去碰触那些遥不可及一碰就流血的东西,比如爱情,那些都是前世的东西了,重生后的她不奢望也不需要,她需要的只是活着的每一天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还说,她可能只会活到三十岁,因为自从醒来这四年多来她经常会做同样的一个梦,梦到她回到了小时候,在孤儿院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她还说,她从去年开始经常会听到爸爸妈妈的声音,听他们在召唤她,而且时常还会看到他们,她说他们想她了,她也想他们了,等她给沙南生下孩子给沙家留下后人她就去找他们,然后好好地呆在他们身边伺候他们,以后永远都不会离开。
这些事情她没有跟沙南提起过,甚至在今天见到肖岩柏之前她跟沙南的想法都是一致的那就是让肖岩柏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光蛋然后再慢慢地把他折磨死,可今天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冲动。
姐姐想要的的并不是肖岩柏一无所有抑或是死,她想要的只是一份安静,无论是她还是肖岩柏。
若是她早已放下了肖岩柏,那么她也就不会说自己永远不会再爱了,即便是结了婚成了家有了孩子,对那个是她丈夫的男人她可以把生命都给他,唯独不会给他爱。
不是不爱,而是不会再爱。
她在她写的小说里这样写道:我以为蝴蝶飞不过沧海,是以为蝴蝶没有飞过沧海的勇气,多年以后我才发现,不是蝴蝶飞不过去,而是沧海的那一头,早已没有了等待。
没有了等待,而不是没有了希望。
沧海的那头,她知道是那个她日记本里一直称呼着“阿岩”的男人。
他伤她最深,可她却爱得至深,就像是扎入身体里的一根刺,怎么拔也拔不掉。
爱是个很贱的东西,可每个人都心甘情愿成为践人,自己又何尝不是?
自私是人的本性,姐姐自私地享受着沙南对她至上的chong爱心里却一直都装着另一个男人。
沙南想要独占她,怕她被肖岩柏抢走所以就用这样的方式提醒和告诫肖岩柏,当年他对姐姐造成的那些伤害是永远都无法弥补的,所以他必须远离姐姐,永远都不要再来打扰她的生活。
她之所以来这里替姐姐报仇那是一个原因,重要的是她想那个男人,四年多了,她每日每夜都在想他,想她十八岁那年交付终身的男人。
每个人都各怀鬼胎,却说得冠冕堂皇,为了别
人好,其目的还不都是为了自己。
所以这就叫世俗,谁也逃不掉。
肖岩柏今日的下场是他罪有应得不值得任何人的同情,甚至说死有余辜,但是若是他真的就这样死了,从今以后她还能够看到姐姐脸上难得的笑容吗?
她虽从未说过,但她很清楚,她是希望肖岩柏活着的。
在离开医院的时候席阳看到了她思念了四年多的男人,但看到的并不是他一个人,而是这样的一幕:他从车子里下来,绕到副驾驶那边拉开车门,扶着一个看起来怀孕有七八个月的女人从车里下来,然后搀扶着她慢慢地朝医院走去,他们走着说笑着,脸上是让人羡慕的幸福,他们在经过她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停留,甚至他连瞥都没瞥他一眼。
眼泪就那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他终于还是结婚了,当年他就说,我已经有未婚妻了,我们相恋多年,而且马上就要结婚,所以我不可能对你负责,我会给你一笔钱弥补这件事,从今以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那时候她也没想过让他负责,因为那时候她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是爱上了这个大她整整十二岁的男人,但后来她发现她会想他,总是想他,想得抓心,慢慢地她知道她可能是爱上了这个男人。
可爱了又怎样,他已成家。
当年那件事他没有逼她,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所以她没有理由让他负责,可那是她的第一次啊!
那年她被阿坚送去国外读书后来被肖岩柏派的人劫走,他们把她锁在居民楼里,陈如就是负责看她的那个人,陈如虽然是保镖,但他却并不冷,他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她要什么他都会给她买,她想吃什么他都给她买要么给她做。
在相处的一个多月里,她跟陈如也越来越熟悉,成了半个朋友,他们有时候会坐在一起聊聊天,说说彼此的生活。
后来有一天她想去酒吧,陈如就带着她去了,那天她跟人发生了口角,打了起来,对方的人多,陈如为了保护她受了伤,但所幸没有大碍,而且他们也从酒吧逃出来。
回到住处后没多久他突然变得有些异样,她以为他生病了就要带他去医院,可他却一把抱住了她开始亲吻她,他说她被人下了药,要她打昏他然后把他送医院,可当她拿起板凳去砸他的时候看着他因为保护她而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脸时突然就下不了手了,而且看他因为不想伤害她而用头撞墙撞得头都破了流血了,她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了就主动抱住了他。
他起初还有理智就推开他,可到后来他就像是一头狮子,粗鲁地撕碎了她的衣服。
那一晚他一直折腾到天快亮才睡过去,而她也因为身体的不适在他谁去后不久也睡着了,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了,他当时已经起chuang,在窗前站着看着外面抽着烟,没能看清楚他的脸,但她可以感觉得到他很烦躁。
“对不起,昨晚上的事情真的很抱歉,尤其还是你的第一次,但是我已经有未婚妻了,我们相恋了多年,我很爱她,而且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所以我不可能对你负责,这里有一张卡,里面有一百万,以后我每年都会往卡里存十万,这算是我对你的补偿吧。”那天他说了这些话,然后留给了她一张银行卡就离开了,那张卡她收起来了,但一直都没用,里面到底有多是钱她不知道。
一百万,足够她修复n次chu女膜,如果按买卖来讲她其实赚了,但实际上她赔掉的不止是女人宝贵的第一次更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感情。
她一直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他肯定没有未婚妻,他说的那些话都是骗她的,他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那件事,因为他们相处的一个多月他从来都没有跟她提起过他的未婚妻,她以为他会跟她联系,可四年多过去,他没有跟她联系过,如不是前段时间见到他,她还会等下去,一直等,等到他给她联系。
如今,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了,他已经结婚,妻子怀孕,家庭幸福,她若是再等待,那就是傻子了。
席阳出了医院在附近的一家快递公司把那张卡按着当年他说他住的地址邮寄给了他,没有署名没有地址,还了他。从今以后他们就真的再无任何的关系,谁也不欠谁,那不是买卖,是她心甘情愿,即便是没了等待,可她也一样需要高傲地仰着头。
回到车子里月生看她双眼通红,担心地问,“怎么了?怎么哭了?”
席阳淡淡道,
“没有哭,是虫子进了眼睛,开车吧,去凯月饭店,你请我吃烤鸭。”
月生看着她,心里说,没有哭才怪呢,鼻音浓浓的这不是哭了是什么,只是为什么哭呢?因为肖岩柏快死了所以难过得哭了?不可能呀,据他所知她恨不得杀了肖岩柏才后快呢,怎可能会为了他哭。
那是因为什么?
见车子没动,席阳生气地说道,“开车,我要去吃烤鸭!”
对,还说要他请她吃烤鸭这事,他以前每次求着她请她吃饭她都不同意,今天怎么会主动要他请吃东西呢?不正常,绝对地不正常。
眼前不经意就闪过几个月前的画面,那个叫陈如的男人!
那会儿他看到陈如开车拐进了医院,莫非是?
月生没敢问出口,但暗暗地决定调查一下她跟陈如的关系。
真是冤家路窄,吃个饭都能碰到让人恶心的东西!席阳在心里暗骂道。
“走吧,那边有个空位,靠窗边风景也好。”月生指着靠窗的一个空位说。
“去楼上吧,楼下有垃圾影响胃口。”
月生微微一愣,有垃圾?他下意识弯腰朝地下看去,突然就看到了临空位的靠窗位置边坐着的一对男女,这两人他认识,一个是陶妮,一个是秦翰,儿媳妇跟公公一起吃饭这本来没什么,可桌下那一个动作去被他给看到了,这就有了什么。
陶妮今天穿着一条及脚luo的长裙,上面是一个白色的小外搭,头发散着,看起来像极了邻家的小妹妹,虽然已经二十岁的年纪了,但她一点都不显老,尤其是这样休闲得体的装束,更是让她看起来像个纯情的大学生。
长裙起到了很好的遮掩作用,若不是刚才月生那一弯腰,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在桌子下面那条裙子遮挡的是多么肮脏的一幕。
凯月饭店的桌子有四人台的,还有两人台六人台的,陶妮和秦士景坐的就是两人台。
两人台的桌子长度跟四人台没有区别,但是比较窄,面对面坐着的两人正常情况下膝盖都能碰到,若是彼此再朝前坐,那么腿都能够交叉在一起。
秦翰的手从桌子下面伸进了陶妮的裙子里,陶妮虽然低着看似再吃东西,可握着刀叉的手却紧紧地攥着,脸上的表情极其的隐忍,傻子也知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可真是*,吃个饭还搞,既然这样迫不及待干脆去包间直接干好了。
月生一脸鄙视地转过身跟着席阳去了二楼。
吃饭的时候席阳一直不说话,月生为了缓和气氛就说道,“阳阳,你猜我刚才在楼下看到了什么?”
席阳抬头看他一眼,“你的眼中除了美女还能看到什么?”
“瞧你这话说的,我有那么龌龊吗?我眼前有美若天仙的美女我不看我去看别的,我脑子有病啊我。”
“你以为你病得还轻吗?”
月生发现他都不能跟她说话,一说话就拌嘴,而且每次都说不过她,她简直就是他的冤家,“说正经的,我没跟你开玩笑,我刚才看到陶妮跟秦翰在tou情。”
“他们偷他们的情跟我有什么关系。”席阳白他一眼低头吃着切成片的烤鸭,刚嚼了一口反应过来,“你说什么?谁跟谁tou情?”
“陶妮跟秦翰,儿媳妇跟公公。”
席阳慌忙咽下口中的鸭肉,“真的假的?你看到什么了?”
月生双手胸前一环抱朝椅子上一靠,一脸的得瑟,“没什么。”
“月生!”席阳将筷子用力拍在桌上,“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月生点点头,“没错,你三天不给我松皮我就难受得不行,来吧,好好给我松松皮。”
“找死你!”席阳抄起眼前桌上的一个盘子扣在了他的脸上,然后问,“还需要我再松松吗?”
月生抬起手抹去脸上的菜和菜汁,摇摇头,“够了,足够了。”
席阳瞪他一眼,他这种人就是找抽型,抽他一顿就会老老实实地老实几天,“那就说!”
月生
却朝她伸着手。
“干什么?”
“给我张餐巾纸。”
席阳看他一眼觉得自己刚刚有些过分了,他喜欢她,她一直都知道,可因为她的心里一直惦记着陈如所以一直都拒绝他,但是今天她决定了要做他的女朋友,姐也一直说他人好,比她大五岁是个很好的年龄,这样的男人跟她没有太大的代沟,而且还会照顾她包容他。
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待,她不想等错过了才后悔。
他不是打不过她更不是怕她,而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才包容她,纵容她,她不可以这样的糟蹋他的包容与纵容,除非是有个名头才行。
席阳将桌上的湿巾撕开取出递给他,嘟囔了一句,“对不起啊,我晚上给你洗衣服。”
月生一愣,跟她认识这四年多他们发生过类似今天的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从来都没有跟他道过歉,而且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她道歉,反倒是今天她主动道歉了,他竟然有些无措,觉得她是不是真的生气了所以才会道歉。
“阳阳,你生气了?”
“没有啊,赶紧接着擦擦。”
月生接过湿巾迅速擦了擦脸,又问,“真的没生气?”
“真的,你去洗洗,回来后我有话跟你说。”席阳的表情有些一本正经,这是在鲜少有过的。
“说什么?”月生月兑口而出,不知为何看着她一脸的严肃,他的心里更加的没底和慌乱了。
席阳有些神秘地说,“去吧,去洗洗,洗完后回来告诉你。”
月生忐忑不安地去了洗手间磨蹭了许久才出来,他出来的时候席阳都快吃好了,而且这中间她还去了趟楼下,办了件事,那就是用手机拍了一段视频,当然这段视频并不是光明正大地拍摄的。
见月生出来,席阳靠在椅子上讽刺道,“去了这么久我以为你黑炭洗成了白豆腐了呢,没想到还是黑炭。”
月生生来就黑,所以席阳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极其夸张地惊呼,呀,你怎么这么黑呀,都快跟非洲黑人有一拼了!
其实他距离非洲黑人的黑还差了很远很远的,起初被她这么说他还有些难为情,但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就比如现在,他可以很自然地点点头,自我调侃道,“没办法,这黑炭从里到外都是黑的,想漂白都漂不白,不过有一处不是黑的。”
“哪里?”
“心。”
“夸自己也不是这么夸的,老实交代,去了这么久在干什么?是不是又跟那个美女在厕所里乱搞?”席阳一副审问的口吻问道。
“冤枉啊!”月生喊道,然后举手发誓,“我保证绝对没有!我就小便了一下然后就一直在洗手池前站着。”
“洗手池前站着?”席阳一脸的坏笑。
“你--”月生指着她,“我说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你脑子里整天都想的是什么,我是那样龌龊的人吗?我们认识这四年多了,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
“了解你什么?我连你有没有女朋友结没结婚都不知道,这叫了解吗?”
月生一听她这话,着急了,“我有没有女朋友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除了你,你见过我跟哪个女人一起吃过饭逛过街吗?你怎么可以是个这么没心没肺的家伙!我知道我只是个保镖,没有钱也没有地位根本配不上你这样的大小姐,你也一直都看不上我这样的穷小子--”
“谁说我看不上你?”席阳打断了他的话,“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说过你什么?我自己是个什么样的条件我很清楚,我姐姐嫁给了你老板虽然不能说跟我丝毫无关但跟我也没有很大的关系,我现在住的房子花的钱除了当年我姐给我的五十万剩下的都是我自己挣钱挣来的,我没有靠任何人。”
月生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吞吞吐吐道,“那,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席阳看他一眼,呆头呆脑的跟个傻大憨似的,真不知道姐夫怎么会弄了个这样的人做保镖还让他保护她,“坐下赶紧吃,凉了都不好吃了。”
“哦。”月生在椅子上坐下,拿起筷子却不知道如何夹菜,又问,“阳阳,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跟我
说你就说行不行?你这样弄得我心里慌得很。”
真的无法想象日后她席阳会嫁给这样一个男人,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浪费了。
“有什么好慌的,上次晚上让你去我房间我也没见你多慌张,怎么现在就慌了?慌什么?我能吃了你?”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席阳懒得再听他唠叨,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的话,“月生,我们交往吧,你做我男朋友。”
月生正要说你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就又听到她说,“但前提是你需要帮我办一件事,这件事办好了我们立马就订婚,择日结婚,办不好,那么你能滚多远就滚多远别再让我看到你。”
这本来是件让人兴奋的事,可月生却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问,“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