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归咧嘴直笑,随后便问道:“丫头,我问你,你是这里的人吗?”
云芷冲他点点头,然后比划了下咽喉,表示自己不能说话。
原来是个哑巴?穆子归露出了些许怪异的神情,随即又道:“那我问你话,你只管点头摇头就行了。”
云芷用力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你刚才回来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个和我们穿一样衣服的人,大概也就是个十四五岁,差不多有这么高,不过他没带这个,手臂这个地方还受了伤。”他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又指了指自己的肩胛处。
云芷迟疑了下,自己若是说没见过,肯定会被认为是说谎,所以她便立刻便指了一个方向,然后双手合并,比划了下睡觉。
“但愿那人还活着,死了可没多少用处。”那拎着云芷进来的叛军头儿一抬手,其他叛军便立刻得令去追,见穆子归还在看着那哑巴丫头,他便把剑抽出来,打算解决掉。
穆子归连忙拦住,将他抽到一半的剑给按了回去。“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这不过是个孩子,幼子何辜啊。♀”
“成大事者不可心慈手软,你爹送你进军营,不是为了让你学那妇人之仁。”那叛军头儿说完便还要再拔剑,却不想那穆子归看似儒生,手劲却出奇的大,楞生生的给按住,他也只得悻悻甩手离去。
“家国都是叫你们这些个酸儒给败坏的。”
穆子归笑笑,并不如寻常儒生一般夺口反驳,只是低头看着云芷,见云芷还是满目惊恐着躲闪着他们,便摆了摆手道:“没事了,你快逃吧,可别让旁的军爷瞧见了。”
说完他也跟着离开,却不知道在他离开后,刚才还一脸惊恐害怕的孩子,此时已经站起身,拍落身上的尘泥,一脸淡然。
看来叛军并没有打到这里来,这些先锋军应该是奉命追捕什么人,并且还是准备抓活的,不过便是此时没打到这里,也是这两日的事情,她还是赶紧想想办法早些赶上李德良他们的好,毕竟乱世之中,一个稚子想要独身生存,谈何容易。
跑出去把藏在草垛中的药篓子背了进来,狠狠心将药材都倒出来,挑了些用得上的药材后,便又跑进了房中,在早已被不知道是杜三娘他们还是叛军给弄的乱七八糟的房中收拾了几件衣裳塞进药篓子里。
还将藏在砖缝中的半吊钱给掏出来,末了还不死心的在灶房找了半天,只找到了一小块晨起剩下的煮红薯,攥在手里便能攥个结实。
背着这些,趁着日头未落,云芷便直接奔往了山上,她打算翻过山,直接去县城。
大户人家家业大,搬家不容易,许还有未走的人家,以爷爷塘水的声望,她便去跟着搭个车或者船什么的,应该不会有人太为难才是。
等爬到了半山腰,云芷转身往回看,远远看见自己方才还站的村庄此时已经有火把点点,甚至有房子已经烧了起来,不由有些心惊肉跳。
看来他们要抓的那个人,对他们来说真的很重要,甚至不惜以火攻逼迫对方现身,也多亏婶婆家儿子那封信,不然这一村子的乡亲怕是都要丧命在这里,那么前面没有得到消息的村庄呢?
“一群野兽。”云芷攥了攥拳头,眼看那山两侧的火把正在往山顶上来,明白这是要搜山了,想想方才遇到的那些叛军,以及他们放火的架势,云芷明白自己没有可能再遇到一个穆子归,愤怒的气焰顿时消减,盘算自己要如何才能逃出生天。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看似已经是无路可走,但云芷对这山林熟悉地紧,自然明白要如何避开那些拿着火把的野兽。
她小心翼翼来到悬崖峭壁边,然后用木棍试探了下悬崖的边缘所在,然后取了小衣缠绕在手上,然后把药篓子底下的麻绳掏了出来,缠在了峭壁边缘的老树上,她是打算冒险从这峭壁下去,因为山上并无多少可以躲藏的地方,而峭壁下面却是连绵十里的山涧桃花林,可通往县郊。
顺着绳子往下滑的时候,云芷还是紧张不已,这上山采摘草药,难免有这种时候,所以才会有这种专门用来攀爬峭壁的结实绳索,只是她这一次只拿了较为轻巧的绳子,而未拿攀爬山崖用的破石药刀,加上从前一直都不被允许冒险攀爬,所以她这一次,还是头一回这般。
听着上面的嘈杂声越来越近,云芷的心几乎要跳出喉咙,因为对死亡的恐惧,甚至整个手都开始颤抖起来,手上冷汗越来越多,脚下的悬空感更是让她胆怯,伸出脚攀爬了许久,好不容易踩到了什么,却转眼便听到乱石滚落的声音,脚下又是一悬空,连鞋子都落了一只。
“大人,悬崖下好像有人!”
有叛军大喊一声,云芷背脊一凉,整个人都傻了眼,按照火把的距离,不该这么快就到这里,看来火把根本就是叛军的障眼法,他们故意做疑阵,就是为了将人逼到这边,然后再由早已埋伏在附近的伏兵擒住他们要找的人。
感觉绳子被一点点的往上拉,云芷有些不甘心的死命抓住黏滑的石壁,指甲都深深的陷进了缝隙中,绳索在悬崖锋利的石头上摩擦着,却还是慢慢的往上,云芷急的眼睛都红了。
“啪……”
细微的声音,此时却犹如阎王爷的催命符,云芷心说这下完了,却在一声叹息未止,便忽然听到耳后有风声起,随即便感觉下坠的身子一轻,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双目便被乱花遮掩,待花瓣散去,她抬首间,只看见桃花瓣漫天尽飞散,只余下一双让人很难忘记的眸子,霎时那日深夜,那盏琉璃灯恍惚浮现,不由一失神。
那双眸子的主人以身护住云芷,二人终一同跌入桃花树丛间。
他的背脊摔在硬石上,内息大乱,一口腥甜涌出,随即眼前一黑。
云芷紧紧抓住对方,等下坠停下来,她才松了口气,本欲道谢,却见对方已经昏了过去,吓了一跳,慌忙伸手模他颈部动脉,还好,死不了。
“嗯?”
面上刻意涂抹过,衣襟上的血渍,这身上穿的似乎在哪里见过……神色一凝,云芷小声喃喃道:“原来那些人就是在找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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