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魏阁老气不可支,司空相爷这才出口劝住了他,说道:“魏大人何必动怒,咱们为人臣子,圣上一再不来,咱们难免都有些焦躁不安,会有些火气也是难免,但同僚一场,理应体谅才是。”
这话说的得体,给大伙都找了台阶下,魏阁老心知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便又遣了一内侍入宫去请。
与内阁这边一样,下面的文武百官也是热闹异常,吏部尚书玉琳琅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珠子四下瞥了瞥,便从袖中翻出了个芝麻烧饼,抬着袖子便吃了起来。
烧饼上芝麻撒了许多,一口咬下去唇齿留香,香味散出来,在他后面的户部尚书明月动了动鼻子,往前一瞧便低声道:“哎,我说玉尚书啊,你这可就不对了。”
因为起的早,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来不及用早膳,会带些什么在路上吃也是难免的,可如他这般拿到了大殿上来吃,着实是荒谬了些。
“要不,你也来一口。”
玉琳琅说着便将沾着自己吐沫星子的烧饼往明月嘴边送,惊的那明月连连甩袖躲闪。“去去去。”
兵部尚书陆锦年与工部尚书凤长瑜均是笑着摇摇头,“这二人啊。♀”
说着看向了刑部尚书赵松,见他正苦笑,而站在他身边的是黑着一张脸的大理寺少卿苏听白,便冲那玉琳琅使了个眼色,示意小心些。
“大殿之内,如此喧哗,是以何意!”苏听白怒目相视,刚要说什么,便见到有内侍太监匆匆赶来,这才放过了对方。
“圣上如何说?何时能来?”
一众官员围了上去,内侍太监却是摇头:“回大人您话,小的……小的。”
“不要吞吞吐吐,有话快些说便是。”
“小的未能进得内宫。”
“为何?”
“小的虽然没进去,但听人说,圣上似乎是病了,已经有大医得以前去,却不得太医前往,太医院首此时还在宫门外踱步不停,见小的去了,便让小的给诸位大人捎句话,说圣上病了,非是小事,还望诸位大人能前往劝说,莫要延误了病情才是。”
众阁臣一片哗然,纷纷表示要前去,苏听白是第一个转身要往外走的,其他大臣也是面面相觑,有了一人开头,便都打算跟出去,所谓法不责众,反而是留在这里,要落人话口。♀
可唯独那司空相爷,是纹丝不动。
魏阁老走了几步察觉后,便有些疑惑,刚想要问他是怎么了,就听到了外面有鸣鞭响起。
鸣鞭不是谁都能鸣的,这晨起也就只可能是上朝的意思,所以大家全都迷惑了,心说这圣上不是都已经病了吗?还能赶来上朝?
走在最前面的苏听白抬头望向阶下,不由攥拳怒目。
那正缓缓登来之人,着一袭紫金蟒袍,轻晃双袖,袖口隐隐有繁琐的花纹,周边亦缝有柔软的狐皮绒毛,无不彰显华贵。
连睿撩摆亮靴往这大殿走了来,身后跟着不少侍从,他入了大殿,身后人便立刻将小叶紫檀木雕八龙抬椅摆在了内阁所在的最上位,他也就这么一甩衣摆,倚靠椅背,翘脚闲坐。
好似这不是早朝的大殿,而是那街角的茶楼。
门外的传话太监本是慌乱的散在各处,见他们没察觉间当朝皇叔已经入了殿,便都吓的直哆嗦,慌忙挨个传声,从正门传到殿外,一声接一声显得很是威严,却似乎是晚了一些,着实不合礼法。
连睿装作没听见,旁人自然也不敢提,这事情就暂且这么掀过去了。
“圣上今个怎么这般晚?”往上看了眼,连睿这才发现今个与平日有什么不同。“早朝便如这般,成何体统。”
一众大臣闻言便都低头不敢吱声,却一个个在心里说:你璟王怕是这朝堂中最没资格说此话的人。
很快,有献媚的大臣上前解释了事情的经过,连睿轻轻蹙眉,玉雕一般的手指轻扣在扶手上,“本王那侄儿居然病了。”
众臣点头,连睿便叹了口气:“那便散了吧,宣太医给瞧瞧。”
说完起身,那意思很明白,他打算回府。
一众官员见这情形,都慌了,皇叔说走就走,这可如何是好。
定安王爷迈出半步,出声挽留:“璟王爷还请留步。”
“哦,定安王爷有何见教?”
“圣上此次似乎是与往常不同,还请璟王爷能前往。”
定安王爷一开口,众朝臣便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事情的经过,告知连睿圣上那并无御医一事,连睿这才蹙眉。“那……便去瞧瞧吧。”
说完走人,众朝臣随后一窝蜂地跟了去。
本来走在最先的苏听白这一回却是走在了后面,而他身后亦有诸位阁老。
“这般狂妄,早晚有一日,有他悔的时候。”
早朝人人惶恐,此时的内宫又何尝不是乱作一团?
有内侍太监四下瞧了瞧,才打开门出来,因为太过慌忙,过门槛时还险些被绊倒,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宫门前,便立刻被太医们团团围住,一个个眼巴巴的瞅着他,就等着他说个准话儿。
“怎么样?圣上那有消息了吗?”
“诸位大人便别再为难小的了。”
那内侍太监说完便要回内宫去,但刚一转身便立刻被一旁的孙太医孙鹜给扯住了衣裳。
“曲公公,咱们可一直没亏待过你,你这般算是个怎么一回事?”
那曲公公被猛然扯的一个趔趄,敢怒不敢言,只能赔笑:“瞧您说的,诸位大人吩咐的事情,小的哪敢耽搁啊,实在是那内宫里……唉。”
“啊,是了。”太医宇文无疾从袖中勾出一张银票,借着身子遮掩,便塞进了那曲公公的袖中。“虽然是为难了曲公公,但还请曲公公能体谅咱们这些为人臣子的一片赤诚忠心。”
曲公公攥住了自己的袖口,四下瞧了瞧,见无人瞧见,这才拢袖咧嘴笑开来:“宇文大人对圣上当真是一片忠心,明月可鉴,唉,小的又岂敢有半分隐瞒呢。”
随后那曲公公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原来他前去盛清宫时,盛清宫那早已是里里外外围满了人,各宫执牌管事各出奇招,连常年深居的太后也乘轿前来,不可谓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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