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城主在燕城的中心广场设立了群仙宴,华灯初上的燕城虽然比七年前清冷了许多,却仍然不减作为龙阳大陆三大主城之一的气势,但见耀眼的红灯笼挂满了广场四周,数十张宽敞的圆桌上铺满了鲜红的桌布,愈发显得整个广场气氛热烈。♀而在广场周围,均布满了身穿戎装的侍卫,不许闲杂人靠近广场,所以无数看热闹的百姓只能在广场外面围观,即使是这样,广场四周也被围得水泄不通,都想一睹仙山名士的百姓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泽,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也给广场凭添了一份热闹的气息。
我们到达广场的时候,已有六张圆桌旁坐满了人,谷玉重在带领我们前来的途中已经知道我们是来自蜀山,所以眉宇间更为敬重,将我们安置在靠广场中心的位置后,携着水留云先去跟谷城主打招呼。
坐到桌旁,我百无聊赖的四下扫了一眼,目光不经意的掠过广场旁边一座三层楼高的酒楼,只见靠着围栏的位置坐着两位公子,一个精瘦,一个魁梧,就在我移回目光时,脑中灵光一闪,迅速抬头再看,然而那两个人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只剩空空如也的酒桌。
心下有些不安,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难道出了什么事吗?
看出我的心绪不宁,坐在我身旁的落清风悄然问,“怎么了?你的脸色有些苍白?”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却见坐在对面的慕容离挑着眉问我,“魅影,你很好啊,被圣尊收为唯一的弟子真了不起,改天不如我们切磋一下啊。”
蹙起眉头,我移开目光,一幅不爱搭理他们模样,慕容离虽然气极,却碍于大庭广众之下不好乱发脾气,只得恨恨的瞪着我。
不过,他这番话依然挑起了其他几位同门的怨气,原本我在蜀山的名誉也不太好,加上无缘无故被圣尊收为弟子,导致其他几位出类拔萃的弟子愈发心有不甘,只恨不得寻个机会让我出出丑,好好羞辱我一番才甘心。
无视他们对我的鄙夷,我的目光在万千人群中四下游荡,想要搜寻血画的踪迹却是一无所获,于是连谷城主什么时候过来,在桌旁说了些什么都没留意,当夜色渐深时,该来的人终于都到齐了,看着圆桌旁坐满的人,我对谷城主如此高调心生反感,正想找个机会离开时,谷玉重不知几时走到我身后,低声道,“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
我讶然的看着他,却见他一脸诚恳不好推辞,只得点点头,在落清风的疑惑中同他一起走下了广场。
人群在看见谷玉重的时候自动分出一条道路,可见谷家的人在燕城还是倍受尊重的,我被他带领着走了很远,直到看不见广场之时,他才凝目问我,“姑娘,今日在城外你似乎不太方便说话,可我非常确定我们七年前就见过面了,你说是吗?”
我看着他,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一幅慵懒的神情。
他的目光暗了暗,声音沉下去,“我记得很清楚,姑娘当时是和现任的魔城主血画魔君在一起的,恕我唐突,姑娘既已投入蜀山门下,就应与魔教彻底决裂,万不可藕断丝连害了自己一生。”
我有些恍然,原来这才是他的真实意图,目光不由清冷,冷笑道,“你是在威胁我?”
“不,我只是想提醒姑娘而已,而且我特意叫你出来还有一事相求,”谷玉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百姓之家,这家门前挂满了白布孝陵,显然是刚刚有亲人去世,他脸上现出凝重的忧伤,哑声道,“护城河外的毒已经害了我燕城数万百姓,既为修真人士,在下代表燕城恳求姑娘出面寻求解药,以助我燕城百姓月兑离苦海。”语毕,他忽然朝着我跪了下去,目光黯淡中,我一把拉住了他,冷冷的问,“你这人真矛盾,一会劝我不要和魔教的人再有联系,一会又希望我找魔教的人寻求解药,究竟我怎么做才合你心意呢?”
谷玉重不由愣住,却还是咬牙道,“能救人便是善业,姑娘若是愿意以身犯险救我燕城百姓,无论过程怎样,依然能够受到尊重。”
我冷笑起来,这番牵强的理由也亏他说得出口,只怕救人的恩德是他,与魔教勾结的罪名便是我的。于是,我转身就走,不想再与他多作纠缠。
身后,传来谷玉重焦急的声音,“姑娘,你不为天下苍生着想也行,我们不妨做一笔交易如何?”
悠悠转身,我挑眉问,“交易?”
他见我停下脚步面现喜色,急忙向我走近了两步,音量压低道,“姑娘若是肯出手相助,我愿拿传家之宝与你交换,如何?”
见我不语,他忙解释,“我们谷家世代流传了一件传家之宝,此宝名唤昆仑镜,可拥有自由穿梭时空之力,我拿它与你交换,如何?”
“谷公子,你就不怕我利用昆仑镜的威力滥杀无辜吗?”眸间带着一抹戏谑,我冷声问。
谷玉重叹道,“如此危急关头哪里顾得许多,还望姑娘又大局为重。”
我哼了一声,目光轻轻掠过挂白陵的那户人家,心底微颤,半晌才道,“交易就不必了,你还是好好守着这个秘密,若是让魔教得知上古神器在你们家,只怕谷家有多少命也不够赔。有机会我会寻求解药的。”言毕,我直接运起轻功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
感觉谷玉重再也追不上后,我才放缓脚步,却并没有回到广场的打算,那种场合并不适合我,只是信步在长街上游走,我心里还在回想酒楼上的人。
如果我记得没错,方才我看到的两个人是天慕扬的两名贴身暗卫,精瘦的叫龙侍,魁梧的叫召阳,他们的武功深不可测,而且只衷心于天慕扬一个人,只是他们此刻应该远在京城邺都,怎么会出现在燕城?
就在我疑惑不解时,前方忽然传来万人惊叫的惨呼声,心下剧烈一沉,未及细想便向着声源处狂奔而去。
方才还围得水泄不通的广场此刻因为混乱,所以百姓都纷纷向着四面八方逃窜而去,我被惊惶的人群挤来挤去,好不容易到达广场的时候却惊呆在原地,只见空旷的广场上只摆着几张杯盘狼藉的桌子,而围坐桌旁的人竟然一个也不见了。
我仔细看了看,桌旁并无血迹,地上也无打斗的痕迹,只是空气中飘着一股难闻的异香味,怪得我赶紧捂住了口鼻。
“人呢?怎么会这样?”一支军队在谷玉重的带领下匆匆赶来,却和我一样露出惊惶之色。
随手抓了一个百姓来问,谷玉重的脸色铁青。
“谷少爷饶命啊,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知道天上飘来一股黑雾,附带着一股很浓的香味,等我们再睁眼时,坐在广场上用餐的仙人们忽然都不见了,我们个个吓得魂飞魄散,逃命都来不及,哪里看得到他们去哪儿了呀。”
那人的话令我的手指一阵发寒,抬头见谷玉重也是眼眸血红,我道,“估计又是魔教所为,我们还是先找地方落脚,再从长计议吧。”
谷玉重一时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将我带回了谷家,只见气派的谷家大宅亭台楼阁,雕龙画凤,倒也不失大家气派。
经此一闹,我们都没有胃口吃饭,看着下人准备好的满桌饭菜,谷玉重重重的放下碗筷,叹息不止。
我随意挑了几根菜干吃,心想若非他引我出了广场,只怕此刻我们也被魔人所抓,只是这么多的修真人士在转瞬间就被全部抓走,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况且魔教真要这么做,何不直接下毒雾让大家当场毙命,何必劳神费力使用迷雾抓走众人呢?
脑中灵光乍现,我沉声道,“我怀疑不是魔教所为。”
“你说什么?”受惊的谷玉重抬头看着我问。
想起我看到的龙侍和召阳,我冷哼一声道,“不错,他们是被朝廷抓走了。”
谷玉重闻言也是目光闪烁,半晌才喃喃自语,“难道父亲说的事是真的?”移目看着我,他解释道,“前段时间父亲一直唉声叹气,我苦苦追问他也不肯说明原因,只是让我不要管这些事,还说什么皇命难违之类的话,而后我也看见京中来人与父亲多次密谈,难道朝廷是要求父亲将这些修真人士全部抓住送往京城?”
我没有说话,心里却想以天慕扬的性格,或许想借着此次各修真门派聚会,趁机将各门派的精干弟子收为己用,以免他日危害朝廷利益也未尝没有可能,只是他又如何制造迷雾,又如何在转眼之间掳走了这么多人呢?除非……
我的眼睛一亮时,谷玉重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四目相对,均是会意一笑,然后并肩向着门外冲去。
因为方才突发的事件造成众百姓以为出了妖怪,纷纷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广场此刻安静无声,连方圆百里都见不到一个人影。
我们围着圆桌附近查看了许久,终于发现原来每个座椅下都设有机关,想必那些黑雾和迷香都是障眼法,而真正起作用的其实是这些机关,当机关全部启动时,所以在座的人都掉入了脚下的陷阱中,朝廷想收服众人,必定还在酒中下了迷香,拿起桌上的酒杯我闻了闻,一股极淡的香味传入鼻内,这是江湖人称的神仙倒,是迷香中的霸王,早已被大行皇朝烈为禁药,没想到天慕扬为了达到目的真是不择手段。
谷玉重痛心疾首的用拳头狠狠砸向桌面,看着因震动而滚落的酒杯摔在地上,我不怎么留情的说,“此事若无你父亲相助,只怕还没这么顺利呢,谷家果然对朝廷忠贞不二!”
他没有说话,却拿一双血红的双眸看了我一眼道,“我们谷家决不会做危害他人的事,父亲一时愚忠,我绝不会任他助纣为虐,走,我们去救大伙!”
我只是勾起眼角,一幅凭你我救不了人的意思,他的目光暗了暗,伸手拨弄手指上的一枚翠玉戒指,只见他的头顶出现一个小型的空间幻器,他从幻器中拿出一面镜子,沉声道,“有昆仑镜,没有我们去不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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