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小丫从睡梦中醒来,想要找她的温柔妈妈的时候,这首先映入眼帘的陌生景色让她的心猛地一慌,差点就哭出声来,急急忙忙的转动着她的小脑袋,像一个小雷达一样环视着双目所能观察到的任何一个角落。终于在几分钟之后,得出一个令她委屈而又恐慌的猜想,她的爸妈不会是把她送人了吧?
曾记得自己当初问过妈妈身份证上自己为什么要大一岁,那时候妈妈怎么说的?说是自己出生时计划生育查的比较严,有的地方甚至要杀死婴孩,爸妈怕自己躲不过去,就打算将她送给离家几十里地远,一直未有生育孩子的远房表叔家。想到这里,王小丫心中一梗,泪珠儿哗啦哗啦的直往下掉,脑海完全被爸妈所抛弃的低落情绪所充斥着,完全就没有注意屋里布帘子何时被自己所要寻找的那个人给掀开了。
当柔和的手抱起婴儿放在一个温暖的怀抱,此时还沉醉在悲伤中无法自拔的王小丫一点也没有理会的心思,泪水像是喷水壶一样不断的往外冒着,平时翩翩如蝶翼的睫毛也完全被打湿,粘连到了一起,看的抱着孩子的田银花是格外心疼。
“喔,喔,小丫丫,不哭喽,妈妈在这儿,妈妈在这儿······”
咦,怎么觉得这声音那么熟悉呢,有些疑惑地王小丫慢慢的止住了眼泪,抬起头来,咯,这不是妈妈么······
妈妈,妈妈,王小丫激动地挥舞起手臂,大声地叫起来,但是说出口的咿呀婴语却是让她稍微的有些不能适应。想她重生前虽然是个十足的宅女,也不爱和人交流,却是能表达最基本的情感和情绪的,但是你看看现在,虽然还吃好喝好睡的,口语能力没了,高兴时咿呀咿呀,生气时咿呀咿呀,饥饿时还咿呀咿呀,这和做一个哑巴有什么区别,王小丫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做婴儿其实也是有烦恼的”。♀
田银花看着女儿终于停止哭泣再次变得活泼,这心才放了下来,刚才孩子哭得那撕心裂肺的劲,像是被全世界都抛弃了一样,一想起来,这心里就一揪一揪的疼。心里不住的责问自己刚才怎么就出去了,在屋里洗尿布不就完了,还让小丫大哭了一场,这得掉了多少眼泪啊。
“银花,小丫刚才哭啦?”洪明媳妇掀帘子进来,见她怀里的小宝宝鼻子红红的,而且还抽抽噎噎的一幅委屈的样子,连忙关心的问道。虽然没有见过小宝宝几次面,但是她的习惯还是知道一点的,平时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你,这心都软了许多。
“可不是,一进来就看她哭得厉害,可能是没见着我害怕了。”田银花用手指将女儿眼角残余的泪水轻轻地擦干净,见女儿眼皮慢慢的合上,想到她肯定是哭累了,就想把她放在床上,让她睡得舒服一点。
可谁知她这一动,王小丫却是被惊得睁开了眼睛,紧紧地抓着妈妈的衣角,死活都不敢松开,虽然这一次像上一世一样还没有被送出去,但是保不准老天爷就再次给她特别关照,发生什么意外事件也说不定。
“呦,这孩子还挺机灵,你看她抓哩多结实,是舍不哩你去干活哩。”
“哎,这算啥活,不过是洗洗几件衣裳,现在还不知道玉柱在地里忙成啥样啦?”田银花轻轻的拍着裹着孩子的薄被担忧地说道。
“别担心,反正现在麦子也收家里来啦,剩下哩也就是月兑粒了,看着这几天天也挺好,下不来雨得。”洪明媳妇知道这些天因为夏收和躲计划生育,小两口已经好几天没有见面了,银花肯定特别担心家里面。玉柱那边的情况,听他那口子说已经是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这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但是这些她又不能告诉银花,怕她一着急就回家去,虽然这就一墙之隔,但是不保准就被人看见,坏心地举报上去,那可就是一条人命哩事儿啊。
恩,田银花无声的点了点头,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想到几天前的传言,不自觉的紧了紧手臂,不知道她的孩子能否躲过这场劫难。
田银花和孩子在隔壁婶子家住了两个多月,那场一直处于传说中轰轰烈烈的活动才落下帷幕,王家也重新恢复到平了静的生活······
“小丫,你要乖乖的坐在这里哦,妈妈要去拔花柴去喽。”田银花将小女儿放在地头铺着的编织包上,把周围的危险工具都拿得远远地,生怕小孩子一不小心就碰到哪里。
王小丫拿着姐姐用狗尾巴草编的四不像乖巧的坐在那里,听到妈妈跟她说话,赶紧抬起头来呀呀地回了两声,并附赠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展现出一幅我很乖很听话的样子。好不容易缠着妈妈出来溜达一圈,她可不想因为一时不乖再被锁在黑乎乎的小屋子里,整日里不见太阳了。
但是这些并不能让田妈妈放下心来,大丫和二丫以前有她女乃女乃看着,自己也能放心,可是到了小丫这里,家里分家了,孩子她老女乃年纪也大了,这两年身体越发的坏了起来,平时择个菜还行,要论看孩子,不说老人没这精力,就是有她也怕孩子有个意外啥的。
本来她还是想按照先前的情况把小丫锁在屋里的,可是孩子现在刚要学爬,虽然平时她还还挺乖,不吵不闹的,但她就担心自己不在家,孩子爬着爬着就从床上栽下来,到时候就是后悔就晚了。
田妈妈四处望望,见二女儿正在不远处自个玩的开心呢,忙大声喊道,“二丫,过来。”
二丫听见妈妈的声音,连忙顿住了动作,依依不舍地望了望蹦蹦跳跳躲进草丛没了踪影的蚂蚱,闷闷不乐地走到妈妈面前。
“二丫,你要好好理看着恁妹妹,别让她乱爬知道不?”还没等二丫回应,倒是旁边小丫扁了扁嘴,她很乖好不好,平时爬来爬去那是为了早些站起来走路,而且还都是在床上安全范围来着,哪有乱爬。
二丫撅着嘴反抗了一小会,就在田妈妈眼神有些变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终于无声的点了点头,转过身坐在地头上盯着妹妹看。
这下田妈妈十分满意,拿着小编织袋去干活了,可是坐在编织包上王小丫心里却是难以平静。
为啥,一道强烈的不可忽视的目光看着你,你能平静才怪呢。
喂,喂,你玩去不行啊,一直看着我干嘛啊,我可不是真的婴儿,能对着这样强烈的存在无动于衷呀,这心里一激动,手里的动作也没了轻重,一个用力,这据说是编成小动物的狗尾巴草就被她给扯散了,心里顿时哀嚎一声,大姐啊,真对不住,你一个小时的心血就这么没有了。
王小丫悲愤的挪动着小身体,我挪,我挪,我不正对着你还不成嘛,惹不起还躲不起了我。
“小丫,不要乱动。”一双小手按住小丫的肩膀,不让她动弹一下。
这下王小丫心里更是悲苦了,二姐啊,你哪只眼睛看着我爬了,只不过是挪动了两下好吧,这还不让人动弹一下了,你要不要这么尽责啊。
无奈王小丫这小身板还是和三岁的孩子不能比的,完全被压制住了有木有,只得僵着身子在那跟小姐姐大眼瞪小眼,期盼着这孩子熬不过盯人这项枯燥乏味的游戏,赶紧得跑一边逮蚂蚱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在王小丫眼睛累的快要闭上的时候,二丫终于忍不住寂寞,无聊的转动视线四处乱瞄起来,又过了几分钟,一只浅黄色的粉蝶落到编织包不远处的棉花枝桠上,这下二丫的目光顿时就被吸引过去了,不自觉间身体也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小心翼翼的向着蝴蝶的方向慢慢移动着。
看着这一幕的王小丫觉得有趣极了。前世四五岁以前的事情她还不记得呢,自从四年级后就不在村子里上学了,就算放假也只是农忙时才下地帮忙,那个时候,干活就累到不行,哪有心情玩耍。等到年龄再大些了,又觉得这些游戏很幼稚,也就更没了心境再玩了。到了现在,看到小姐姐在那扑蝶,那种紧张怕它飞走的小心情,王小丫似乎可以真的体会到,觉得有些新奇和奇妙,好像童年又重新回来了一样。
等过了一小会,小姐姐终于跟着蝴蝶翩翩飞走了,小丫没有了管束,也开始了她的第一次野地探索之旅。
可这野地里确实没有什么稀奇的物件,虽然因为王小丫关了好久的禁闭,刚开始时确实感觉到很新奇,连空气呼吸起来都新鲜的紧,可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爬了一阵,她就没什么兴奋劲了,这周围的土地什么的都被田妈妈弄的平平整整的,务求一丝杂草也没有,这也就造成了现在王小丫看到的除了泥土就是泥土,就连蚂蚱都不带往眼前蹦跶的,郁闷的她呀,只得趴在编织包上看蚂蚁爬呀爬了。
突然嘭的一下,不知道什么被王小丫踢倒了,她也没有在意,趴在那里看了好久的蚂蚁,等身体酸麻了才动动小手准备转移阵地。等她爬着转了半圈突然发现她家的军绿色水壶怎么躺在地上了。歪着脑袋想了好大一会,才明白,哦,这是我刚才踢倒的,那旁边这地怎么湿了那么大片,是没有拧紧么。王小丫上前爬了几下,伸出小手准备把还在滴水的水壶扶起来,谁知这手臂一使劲,身体重心往前一倾,啪的一下就摔进稀泥里,她沮丧的抬起那只脏兮兮的小手,这下可好了,罪证已经落实了,一会妈妈肯定要说我乱爬了,不知道她下次还有没有机会再出来玩,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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