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一年就尽了年尾,
亦如往年,薛娴真为过年的事忙得不可开交,不同的是,老夫人没有在像往年那般挑三捡四,余嫣然的事似乎让她消沉了一阵,但薛娴真也不敢掉以轻心,随时等着福安院里插着的钉子们通风报信。
没等到老夫人的消息,倒等到余嫣然的消息,
“妳说真的?”薛娴真挑眉,翻着账簿的手却没停下,似乎不怎么感兴趣。
“恩,表小姐回去没多久,就被她的嫡母给了一个地方小官作继室,老夫配少妻,听说元配的儿子都已经在准备考科举了!”吴嬷嬷说着说着,语气多了些嘲讽的意味:“日子定在明年二月,只是表小姐身子如此孱弱,也不知是否能撑到那时候?”
“虽然是继室,但妻总胜过妾,表妹也算找到一个好归宿了,这身子阿….”
薛娴真放下手上的账簿,换了一个更舒服的作姿,她对吴嬷嬷问道:”大夫那可打点好了?”
吴嬷嬷回她一个微笑,示意她放心:”林大夫年纪大了,已经回家乡养老去了。”
薛娴真这才满意一笑,接过一旁ㄚ环奉上的茶盅,慢慢品起茶来,显得十分惬意-
****************************這叫做分隔線**********************************-
在过几日,好几场大雪把京城覆盖成一片银白,就连从口鼻呼出来的气也化成一团水雾,薛娴真看近日实在冷得不象话,怕孩子们因此受凉,就特别命厨房煮些进补的药膳来,每次在大家请早时,分几碗给少爷和姑娘们。♀
“守华慢点喝,烫着呢。”薛娴真看着沈守华捧起瓷碗,有些担心。
她才说不久。”阿!”
瓷碗撞到木桌发出咚的一声,不少汤汁也飞溅而出,沈守华似乎是被烫到舌,他咬着下唇,泪眼汪汪的望着薛娴真,活像只可怜的小动物。
虽只是同父异母,但沈守华的眼睛在某些角度和沈元蓉的确有些神似,薛娴真心莫名一软,也就走过去安抚他,可是沈守华却吐着红肿的舌尖,摇头不肯在吃了。
“守华要听话,不然母亲待会就去父亲那告状!”薛娴真用半威吓半逗弄的语气说他,沈守华自然不怕。
他昂起头,只顾着给薛娴真看他受伤的舌头,薛娴真心下无奈,但又看他一双黑眸乌溜的转,灵活得可爱,一时间也生不了什么气。
薛娴真将碗摆回沈守华面前,语气柔和的问他:”你知道这是什么汤吗”
沈守华摇了摇头,薛娴真耐心回答他:”这叫怯寒娇耳汤,是用羊肉和辛料等怯寒的药材炖煮而成,你姨娘有告诉我你晚上常手脚冰冷,睡不着觉吧那是因为冬季寒气太重,所以今天的汤你一定要喝。”她边说着边用银勺翻搅起汤,白女敕如小耳般的饺子在里头载浮载沉,看上去分外有趣。
沈守华看着薛娴真温柔的侧脸,不禁点了点头,羞红着一张小脸,由着薛娴真用银勺喂他一颗饺子。
沈元蓉在旁正津津有味的喝着汤,看到这幕也不禁吃起醋,
“好烫喔!”她大叫一声,把手上的碗应声扔在桌上,察觉到薛娴真转过来的目光,沈元蓉立刻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吐着粉舌,一双杏目张比沈守华还大还亮。
薛娴真心疼女儿这模样,不过她却没办法过去安慰女儿,因为她的衣角被一只小小的手握得死紧,沈守华用手拉着薛娴真的衣角,不管很快又放开了,薛娴真愣了一下,随即对沈元蓉摇了摇头,”毅竹,去帮帮妳姊姊。”
正准备盛第二碗的沈毅竹手一顿,虽然脸上写满不情愿,他还是僵硬的转头对沈元蓉问道:”姐姐要我喂妳嘛”
沈元蓉冷哼一声,埋头去喝自己的汤,只是似乎余气未消,她喝汤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连一旁正小口品汤的沈元英也皱起眉,停下手边的动作。
薛娴真想开口训斥沈元蓉,环顾了四周,却发现少了沈元兰的影子,”咦兰儿呢潘姨娘没带她过来吗”她对沈元英问。
沈元英脸色迅速黯淡下来,她有些沉重开口:”姨娘近日身体没有好转,昨日是说连床都起不来了,女儿想去看她,姨娘却不让女儿进门。”
“是吗待会我去看看她吧。”
薛娴真随意作了结,心底隐隐觉得不对,自从余嫣然落水后,潘姨娘似乎是被老夫人当时的阴狠吓坏了,身体状况一落千丈,还几日都见不到人影待在房里养病,这想来也奇怪,潘姨娘平日不是没少过被老夫人污辱怒骂,怎么这次一下就吓出病了
薛娴真按下心中的疑惑,等院里的人都散了,才带着吴妈妈和一两个提着药材ㄚ环,往斎影轩走,不过才刚踏进院前的石头小径,鼻子就可以闻到浓浓的药味,进了斎影轩,众人更是被药味熏得不知天南地北。
薛娴真踏进潘姨娘的卧房,几个ㄚ环进进出出,潘姨娘正卧在内室里的木雕花床上,薛娴真凑近一看差点惊呼出声。
此时,在床上的潘姨娘面容干瘦如槁木,完全看不到以往的美艳,若不是她还眨着眼睛,薛娴真恐怕会以为躺在床上的已经是死人了,也难怪潘姨娘不肯让沈元英进来,她现在的模样的确很吓人,根本是面目全非。
薛娴真不忍的握了握拳,顺手捉来潘姨娘的贴身ㄚ环翠柳,质问:”妳是怎么照顾姨娘的怎么会搞成这样呢!”
翠柳留着泪,哽咽道:”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姨娘前几日受罚回来后,就整日不吃不喝,晚上睡也睡不好,现在就变成这模样了,问大夫也找不出病因!奴婢已经尽力了!”突然,她喊道:”一定是表小姐!一定是表小姐!她和姨娘不合,一定是她干的!”
薛娴真神色凝重,她坐在潘姨娘床边,看着潘姨娘几乎是半死透的脸庞,想起以往她嚣张娇媚的模样,薛娴真平日再怎么轻视、厌恶她,也难免生出些同情来。
潘姨娘无力的转了转眼珠,眼皮下的黑圈骇人的清楚,”夫人,奴婢知道……自己……已撑不了些时日,奴婢斗胆……请求夫人能照料四小姐,她奴婢不希望……她……孤”
潘姨娘像是费了全身的力气,气喘吁吁,汗湿了她额前的发,薛娴真赶忙替她缓缓气,柔声道:”我不会亏待兰儿的,鸳鸢,妳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鸳鸢是潘姨娘的小名,潘姨娘听到了许久未听见的小名,面色一阵恍惚,眼眶竟颤颤地留下了一滴泪珠来,她的干唇一吐一张,像是想说什么,吴妈妈和翠柳在远处看了半天都看不出什么,只有薛娴真听见,潘姨娘是在念”老爷”两个字。
薛娴真忍不住悠悠叹了一口气,她似悲悯似无奈,轻抚了抚潘姨娘的手,在她耳边小声道:”至少,撑到老爷回来吧……”
潘姨娘干扁的嘴角扭出一抹感激的微笑,薛娴真又警惕了院内的ㄚ环照顾好潘姨娘,才和吴嬷妈慢慢走出院子。
吴嬷嬷看了看四周确定无后,才开口提问:”夫人,这是”
“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和余嫣然月兑不了关系。”薛娴真面色凝重,对于此刻超出她预料的事,薛娴真压根没有头绪。
吴嬷嬷加快脚步,靠近薛娴真的耳朵,轻声说:”夫人,会不会是毒”
“毒”薛娴真眉心一跳,随后却反驳的摇头道:”若是毒,没道理大夫看不出来啊。”
“也许是这毒不常见,表小姐那家不是在江南一带京城的大夫对南方的毒能熟悉吗”吴嬷嬷这一提,倒让薛娴真沉寂已久的记忆再次活络起来。
没错,前世,余嫣然顺利成了相府的三姨娘,不久之后,她带来的贴身ㄚ环境被沈瑶柏看上,还打算不久抬为四姨娘,那时余嫣然哭哭啼啼地跪在自己面前,不断数落着那ㄚ环,想借着薛娴真的手处置她。
可是薛娴真乐得她难看,也不插手,没想到不到十日,那ㄚ环却莫名其妙病死了,薛娴真当时虽怀疑是余嫣然下得手,可是却怎么样也找不出一丝证据,反倒沈尧柏却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了……
现在仔细回想,当时从旁人那打听到那ㄚ环死前的病征,似乎和潘姨娘如出一辙,薛娴真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可是她的心却直直沉下,如果照着前世那ㄚ环的毒发状况,潘姨娘她……大概只剩两日可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潘姨娘陣亡,大家默哀吧
ps:這次上了熱點圖推,放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