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恍若初见
屋檐下,铜板正向上仰着小脸,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因为愤怒正喷着怒火。♀
司徒新月白了铜板一眼:“你说这是你娘的书,你有什么证据?”
“我娘每天都看这本书,这本书上有我娘的味道。姐姐说这书是姐姐的,姐姐又有什么证据?”
司徒新月鼻子呲了一声,臭小子,才巴掌大点儿就像和本公主斗嘴,你斗得过我才行。
“小弟弟,你撒谎,这本书上可没有馊饭味道和狐臭味道,你怎么能说这书上有你娘的味道呢?”
小家伙的娘不就是刚才那个自吹自擂的女乞丐吗?她身上除了这种上不了大场面的垃圾味道还会有什么味儿?只可惜,她这么深奥的语言小家伙根本就听不懂。
权当是对牛弹琴了!
“姐姐,什么是对牛弹琴?”
司徒新月使劲儿咽口吐沫,她记得自己最后一句话并没有说出来,他居然好像就听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扰龙无棱百年深潭般的眸子,好似被春风拂过,有了些许的轻漾。手里的这本《金赤攻略》到底是谁的,已经不言而喻。相比于司徒新月,他更愿意相信眼前这个清澈如水的孩童。
他的目光深陷在孩子晶莹的目光里,许久,他极地寒冰般的心坎儿里,罕见地掠过一抹柔情。
那个叫花芙蓉的女人,一定有一种主宰人思维走向的心术,不然,他怎么就随了她的胡言乱语,怎么就对下面的这个无关的孩童萌生了涓涓父爱?
“对牛弹琴就是我说多了你也听不懂,不要在这里瞎嚷嚷了,这本书就是本公主的!”
司徒新月公主脾气上来,说着,伸手便去扰龙无棱的手里取书,不想,扰龙无棱拿书的手一掂,书瞬间到了他另一只手上。
直恨得司徒新月又是咬牙又是跺脚。
上面两人的小动作,铜板看在眼里:“大侠叔叔,这本书真的是我娘的,不信你嗅嗅,上面有我娘的味道。”
扰龙无棱薄凉的唇微挑起一个弧度,瞬间,便又恢复如常。
司徒新月以为他不会听一个小孩子胡说八道,不想,他竟真的略低下高傲的头颅,同时,把那书的一角抬起,送到他高挺性感的鼻息下,接着,认真地抽动鼻翼。
藤纸扉页的干草味道,和着淡淡的墨香,之间,似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女子的幽幽体香……
看扰龙无棱闻得用心,铜板自然也很开心:“大侠叔叔,我说的没错吧,上面是不是有我娘的味道?”
“嗯。”扰龙无棱先是肯定了铜板的话,铜板正要拍手,却看到他眉心一蹙,“似乎还有……还有……”
“铜板知道了哦,有一次铜板尿床,尿尿渗到炕席下,渗到娘的宝贝书上……大侠叔叔,你一定是嗅到了铜板的尿骚味儿!”
司徒新月一步跳开,跳到一边,又是用手扇鼻子又拿丝帕擦手,刚才拿着那书摆弄了小半天儿,怎么就没注意到上面的尿骚味道呢?
扰龙无棱的嘴角硬生生地勾起,又似被弹簧拉着一样回复了原位,幽深的眸子,向屋檐下仰首的小孩子洒下两道柔和光:“我相信你,这本书是你的了。”
司徒新月跨前一步挡在扰龙无棱面前:“不行,你这本书是从我手里拿的,要给他也要先问问我同不同意才行!”
这种明摆着的胡搅蛮缠,扰龙无棱本可以不理不睬,要不是因为下面的这个孩子太投缘,他连这本所谓的旷世奇书的归属也不会感兴趣。
他之所以来到这里,皆是因为龙精。
刚才几个小叫化子满街嚷嚷铜板是龙精的钟,是扰龙无棱的孩子,被偶然经过的他听了去,出于好奇,他来这里探个究竟,不想,正看到美滋滋地摆弄着《金赤攻略》的司徒新月,才发生了后来的事。
这时,院落里的铜板不知从什么地方搬了个梯子来,正顺着梯子往房子顶上爬。谁知,那个梯子并没有放稳,铜板快要爬到房顶的时候,那梯子就像一侧倾倒下去。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扰龙无棱如神鸢般飞身而下,他将铜板稳稳地托住,又稳稳地放在地上。
看扰龙无棱下去了,司徒新月也跟着下去,就着要书的油子,她得和心上人多呆一会儿。
“铜板,铜板……”花芙蓉急匆匆地跑过来,在她身后,还跟着几个破衣烂衫的叫化子。
从扰龙无棱手里夺过孩子,她捧着他的小脸儿看了又看,捏了又捏,问了又问,生怕他丢了什么少了什么似的。
这就是他刚才在书中闻到气味的女人,她的味道很独特,是的,十分独特。这也是那个自称受了他的龙精生下他的孩子的女人,一个胆大妄为的女人。
这时,花芙蓉听到铜板嘴里说起把他救下的人,微侧的面孔向他嫣然一转,回眸随意地向他点头致谢,那一刻,扰龙无棱的眼前天崩地裂。♀
原来是她!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五年前他和虬龙护法在未央国御花园见到的那个如冰梨花般纯净的女子。
她是未央国的大公主,她的孩子也正好五岁的年纪,难道.
她背对着他蹲在她的小孩子面前,柳色清新的眉目间,带着些许的忧虑。她侧着身,他只能看到她的半张脸,面庞梨花带雨,清爽可人。
不知为何,他的心突然间隐隐疼痛。
躬身,他将那本书轻放在母子俩身侧,转身,轻巧地飞上屋檐。
司徒新月见扰龙无棱也不管她,只管自顾自放下书离开,心下着急,稍作犹豫,便要去拾他放下的书。不想,铜板早看出了她的心理。他偎在花芙蓉怀里偷偷伸出小脚,将那书往自己和娘身边踢了过来。
司徒新月没有得手,再要下手时,发现周围已经聚了好多双逼视自己的眼睛,心里一慌,迅速收手。
她虽然非常钟爱这本《金赤攻略》,可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做贼行窃,她堂堂纹月国公主,还真丢不起这个人。
狠跺了下脚,极为不舍地瞥一眼夹在母子中间的那本册子,她纵身,朝着扰龙无棱离开的方向追去……
夜里,花芙蓉哄睡儿子,悄悄跳下床。
用力将庙堂中央张牙舞爪的鬼魅塑像推开一点儿,使其与后面的墙体闪出可以容一人出入的宽缝。
她挤进塑像与墙面之间,用两只手按着墙面用力一推,随着吱嘎一声怪音,一扇只有半人高的木门应声打开。
这是一间规模不小的炼丹密室,当初炼丹密室的秘密,还是经常出入颠倒寺的一个老乞丐无意中对她说出的。
好在老乞丐很大度,说这种地方用来居住可惜了,要是花芙蓉能派上用场就凭她使用好了。
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而且,她还从独耳朵李那里得到了炼丹宝典《丹道秘笈》!
这本秘笈中记载了一种叫做抽魂香的剧毒,她身体上的毒只对那些靠近自己的臭男人有效,而抽魂香,可以将那些对她和铜板意图不轨的人杀于无形!
她决心炼制抽魂香!
白天,她去了一趟赖皮梁家的药房,以将赖皮梁去春香园的事告诉他老婆为名,跟他讹了炼制抽魂香的药草和药水。
现在,炼制抽魂香的秘方和所需药草就摆在面前,秘方上的口诀花芙蓉已经烂熟于心甚至可以倒背如流,然而,身处这间飘逸着丹香四周摆满瓶罐的炼丹房,她的心还是按捺不住狂跳。
炼制丹药,花芙蓉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要领虽然已经掌握,但是没有用于实践便连一半儿的成功都没有。
花芙蓉再次推门检查屋外动静,然后密闭门窗。
这抽魂香,按照毒经所述,紫玄以下,闻之五息之内,必倒。且1个时辰内意识全无,绝对是江湖最佳保命符。为了自个和铜板的小命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将之炼制出来。
一切准备就绪,她来到地中央一张巨幅的黑白分明的八卦图前。
颔首,默念口诀:“临兵斗者,临兵斗者,皆兵列,兵列前行!启!”
“呼”!地上的八卦图像一个旋转的轮子慢慢转动起来,那“轮子”越转越快,金光似火山岩浆般自地下喷涌而出,将整个炼丹室照得胜似白昼。
花芙蓉被极强的光芒刺得闭上眼睛,待她再睁开眼,一鼎闪耀着银白色光芒的半人高的鼎炉立于眼前。
鼎身雕着面目狰狞的魑魅魍魉之形,那鬼怪的脑袋呈仰起状,一张拳头大小的嘴巴大张着,嘴巴里伸出一条长长的舌头,那长舌呈倾斜状,恰好是向鼎内投放药材的入口漏斗。
月复部是一些细密的散热孔,它们的设计,是为了防止药鼎因炉温过高而爆炉。
在散热孔的对向鼎体,有一面由特殊材质制成的透明鼎壁,从这里,丹师可以随时观察药鼎中的丹药炼制情况,以控制自己炼丹是的火候。
在魑魅魍魉的四肢上分别找到了四处入火口后,花芙蓉不禁想起药师对她说过的话:“不同药鼎入火口的位置和个数是不同的,药鼎的人火口越多,对炼丹的辅助效果越好。同时,越多的入火口,掌控起来越难,这些,完全由炼丹者自身的灵魂感知力来决定,外人无法给予帮助。”她当初经过巫师洗礼过的灵魂,无疑是强大的,否则也不会进入到这具身体之中。这点她完全不用担心,唯一让她为难就是那精准的控制力。
深深吸了一口气,花芙蓉决定尝试使用其中最容易掌控的那个入火口,这是所有初学炼丹者的必由之路。
大致模清了药鼎的构造,下一步,也就是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试火了。
炼丹之火并不是普通的居民家烧饭点灯的火,每口药鼎在打造的时候,就已经被铸造师埋藏了一枚天火的火种在里面。♀
在具体的炼丹过程中,炼丹师运用自身灵魂感知力将天火引燃,并恰到好处地进行掌控,便可以炼制丹药了。
花芙蓉伸出左手,将手掌贴近魑魅魍魉左前肢的入火口,闭上眼睛,敛气收功,静静沿着自己的心脉寻找体内那股契合之气。
她感到有一股不明来历的内力自丹田涌出,沿着她的心口,左肩,左臂,忽的一下冲到了掌心,然后,一股白光逃离她的掌心,冲进炉体.
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伴随着“轰”的一声闷响,面前的药鼎一片火光通明。
花芙蓉嗖地收回手臂,随之一身冷汗。
心还在砰砰跳,想着该不会是药鼎要爆炸了吧?
其实,那鼎中的火焰在她收回手臂的那一刻,也随之熄灭,爆炸更是不可能的了。
花芙蓉明白了,不是药鼎要爆炸,而是自己引火的力量掌握得不好,致使炉内的火不受控制,产生了突燃又突灭的现象。果然自己的控制力是炼丹过程中最大的一道坎啊。
找到了问题的根源,也发现自己的凭自己的感知力不仅完全可以点燃一处火口,而且还有富余,于是第二次,花芙蓉决定尝试同时引燃两处入火口。
当然,集中精力攻破掌控火焰的环节,也是她的目标。
这一次,她伸出两只手掌,左掌与魑魅魍魉左前肢的入火口贴合,右掌则与魑魅魍魉右前肢的入火口贴合。
微闭双目,全力调动着自己的灵魂感知力,将聚敛的气息自丹田运出,稍事糅合,将其均分成两股力道相当之气,进而缓缓自心脉,双肩、双臂上的经脉慢慢移出。
在两只掌心,气息稍事停顿,同时化作两股绿色的光芒,沿着入火口向炉中引去。
而此时炉中有一团淡青色的绿豆大小的光焰一抖,在绿色光芒的吸引下,只刹那功夫,便一下子窜了起来,原来,它吸纳了花芙蓉送出的绿色光芒,与之合二为一。
欣赏了几秒钟绿色火焰的舞蹈,花芙蓉不敢耽搁功夫。连忙收回内力,按照炼制抽魂香所需药材按照药方上的比例和顺序,小心翼翼地沿着魑魅魍魉的舌尖、嘴巴,一一投放进药鼎的月复中。
然后,又将一小瓶无根之水,沿着顶盖上的一个漏斗状的翻管,缓缓注入。
按照刚才引燃绿色火焰的方法,花芙蓉胆战心惊的开始炼制她平生的第一颗丹药——抽魂香。
然而,花芙蓉虽然可以同时拥有开启两只入火口的力量,但是同时掌控两只入火口的火焰却让她更是吃尽了苦头。
由于两只手火焰控制不够协调,前三次炼制都以失败告终。此时她全身衣物已经汗湿,脸上的神色也越发凝重。
最开始两次失败,花芙蓉还庆幸,幸好自己事先多准备了几份药材,损失了两份也不怕。
然而,当炼制抽魂香的药草第三次在绿色火焰中烧成黑炭,她有些焦躁不安了。
照这样下去,就是再有十份药草也不够她用的!
外面,鸡已经叫了头遍,继续下去,恐被人发现,她恋恋不舍地离开炼丹室,回到自己的闺房。
床榻上,儿子铜板睡得正香。
看着儿子憨态可掬的睡模样,想到他在她面前活蹦乱跳一口一个娘叫着,她的心酸酸的难受。如果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她何以称其为母亲?
完全没有睡意,为了不打扰铜板休息,她端起一支蜡烛,来到塑像后的暗影处。
把烛台放在面前,她盘腿而坐。
微合双目,用意念寻找体内的气息。她之前已经找到了寻找气息的方法,很快,那气息便在她的调动下聚敛丹田。
体内的气息不强也不弱,刚刚好。下一步就是对它们进行控制,稍事糅合,形成可以掌控的真气了。
自然而然地,她想起面前那只蜡烛的烛火。
烛火虽然不是天火,但与天火同属于火族,此时没有条件使用天火练习,就用它来做个替代吧。
两股真气分别自她的掌心溢出,控制得刚刚好,使得它们的大小和运行速度都相当,微动的烛火慢慢升起,又缓缓收缩。
左掌的力道逐渐升高,同时,右手保持均匀不变,奇迹发生了,那原本成对称轴图形的烛火发生了变化。左侧火焰的外焰窜起,温度骤然攀升,而右侧火焰在她保持匀称的力道下,焰态稳稳没有丝毫变化。
嗖!
花芙蓉收敛内力,烛焰回归本色,她却虚汗淋漓,身体仿佛大病初愈后虚弱不堪。
她终于可以同时以不同的力道来掌握两处入火口的炉温了!
同样都是火,为什么烛火可以掌控,药鼎中的天火就不可以呢?
花芙蓉苦苦思索,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她对烛火很了解,而对于天火,却完全不熟悉。
她明白了,为什么初学炼丹者往往需要用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来掌握控火技术,原来,那其实是一个对天火的了解过程。
鸡又啼了一遍,想着铜板就要醒了,花芙蓉蹑手蹑脚地爬到床上,在他身边躺下。
闭上眼睛,她还在想,要是火焰能够像人一样可以揣测心情就好了,那样,她便更容易解决眼前的问题
天蒙蒙亮,花芙蓉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不知都什么时候了,她听到铜板和几个小叫化子在外面吵架的声音。
她被吵醒,心里又想起昨晚炼丹不成的事,心里很烦,就爬起来推门打算把孩子哄到外面去玩。
开门时,她看到两个蓬头垢面的大孩子围着儿子铜板在叫嚷。大概是说铜板耍赖,藏猫猫时偷看他们的藏处,所以才很快就能找到他们。
铜板辩解说他没有偷看,而是实先就从他们的眼睛里知道他们准备藏身到何处。
那些孩子不信,让一个孩子亲自看住铜板,他们再躲起来,然后再让铜板找,铜板果然很准确地说出了他们的位置。
花芙蓉的心里仿佛投进一抹阳光,顿时一亮
“铜板,铜板,到娘这里来!”
花芙蓉把铜板叫到了屋子里,小恩小惠一番后,她向儿子取起经来:“儿子,你跟娘说说,你怎么就能看出人家眼睛里想的是什么?”
“人在想事情的时候,眼睛里会发生一些变化,想不同的事情,表现出来的样子不同。”铜板有板有眼地说。
花芙蓉蹙眉,这个,有点儿难。
“那么儿子,如果是一团火焰呢,怎么能知道它在想什么呢?”花芙蓉问出这个问题就后悔了。自己真是有病乱投医,儿子向来都是看人的心思,向火焰这种没有生命的东西,怎么会有心思?
果然,铜板伸手抓抓头:“娘为什么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花芙蓉有些尴尬,又不能和儿子直说,只好信口说:“娘想用火煮东西给铜板吃,可是火候总是掌握不好,东西不是煮不熟便是糊了锅,所以,娘想知道灶膛里的火焰是怎么想的呀。”
花芙蓉挥挥手:“铜板要是不知道就算了,娘再自己琢磨。”
铜板思讨了一会儿,说:“娘,火焰的脾气是很暴躁的。铜板观察过火焰的脾气,知道它要是左右摇摆时,说明它的心情不好,你要是轻轻拍拍它的头,它就会安静了。火焰要是上下跳动时,说明它心情很好,这时候,娘不能打扰了它的兴致,只能悄悄在它的下方减少燃料”
铜板的话一语惊醒梦中的花芙蓉。
当晚,花芙蓉回到炼丹室。
她把铜板的话运用到炼丹中。先是守住药鼎,仔细观察淡青色的绿豆天火,从入火口渐行推入真气,对那火焰进行一番挑逗,使其活跃起来。
然后,再通过自己掌心真气的大小的掌握,使其时而欢快,时而气恼。在它欢快的时候她和它一起雀跃,在它气恼时对它小心安抚.这样,她发现自己已经差不多模透了天火的秉性,可以开始尝试炼丹了。
她重复炼丹前的动作:检查药鼎,检查药材和水源配备,投放药材和水源。
这是炼丹室里最后一份炼制抽魂香的药材,如果此次不成功,她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再凑齐它们。
花芙蓉嘴角一勾,腮边漾出一抹苦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孤注一掷?
运气的过程她做得小心而谨慎,尽管很多环节她都已经操控娴熟,但她依然不敢怠慢一个细节。
当鼎内淡青色的火焰忽而放大,吞噬了她掌心缓缓涌出的绿色光芒时,她适时调节掌心的力道,让自己的右掌心向下控制焰火的高度,左掌心则凝起一股气流,沿着火焰的外围形成环力,控制外焰的大小和温度。
当外焰的面积正好达到整个火焰的四分之三多时,她即刻收功,使掌心的气流更为平缓而有序。
一边透过面前透明的观测镜,花芙蓉仔细观察药材表面的变化。
她看到那几株药材的表皮在高温下缩紧,崩裂,不同种药材中的汁液溢出,混合凝聚,只须臾,那凝聚成混合液的汁液便化作一团紫红色的气流,气流在药鼎中盘旋,将花芙蓉的视线遮挡,使她很难看清鼎内的变化。
她的心随之抽紧,几次失败的经历让她对自己隐隐的有一种不自信,她能成功吗?会不会又是一次失败的经历?
然而,不论结果如何,她始终怀揣必胜的信心,为了她自己,更为了儿子,失败怕什么,就当它是成功的铺路石好了!
这样想着,她发现鼎内的蒸汽渐小,鼎月复中的情况也愈渐清晰。
一边掌握着两股流经掌心的真气,一边透明镜中的稀薄蒸汽仔细观察,花芙蓉惊喜地发现,在出药巢内,一小撮白色的粉末若隐若现。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确认,那便是她期待已久的成果——抽魂香!
她成功了,她居然成功了!她不是废材,她不是满大街随随便便抓一个人来就比她强的蠢货。
坚持将药鼎内最后的紫色雾气控干,花芙蓉缓缓收力,炉中的火焰同时回归绿豆大小的淡青休眠状。
花芙蓉带上事先准备好的口罩,小心翼翼地从药鼎内将粉末取出,在巴掌大小的青花瓷瓶里存好。然后,小心翼翼地在怀里揣好。
恋恋不舍地走出炼丹房,花芙蓉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花芙蓉,从今往后,你也是一名炼丹师了,有了炼丹的本领,谁也别想再欺负她,更别想欺负儿子铜板。如果谁要以身犯险,就先让他尝尝抽魂香的厉害。
日后,她还要炼制断魂散、穿心毒总之,要让那些欺负她们娘儿俩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这天傍晚,在外面跑了一天的儿子铜板从外面回来,他给娘亲带回一个重要消息:有两伙武功很高的人正在四处打听颠倒寺的位置!
花芙蓉心下明了,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这注定是个不得安宁的夜。
因为事先有所预料,花芙蓉并没有带着铜板睡在床上。床边那尊张牙舞爪的鬼魅塑像,里面是中空的,她带铜板躲进塑像的身体里,又将塑像归位,这样,就没有人可以发现她们母子了。
塑像的个头足够大,里面同时站三个大人没有问题,花芙蓉和儿子待在里面并不显得拥挤。
经过了一天的奔波,天刚擦黑,铜板就困得不行,蜷缩在塑像里面不一会儿就呼呼睡去。
花芙蓉可睡不着。她待在塑像里不仅仅是为了躲避坏人,今晚,她还有十分重要的事要做。
一想到自己要做的那件事,她的心就狂跳不止。
抽魂香已炼成,她却还没有使用过。它真的会像书中说的那样好用么?或者说,她亲手炼制的丹药,真的能发挥出抽魂香应有的效果吗?
今晚,更是考验她这个所谓的炼丹师成败的时刻!
她透过塑像身体上的一个指甲大小的孔洞,仔细观察外面的动静。
夜半时分,破庙的窗子上,几个人影悄悄闪过。人影儿先是分散着,顷刻间又在窗外聚到一处,显然,他们是在商量着如何对屋子里的人下手。
对于这个世界,花芙蓉心里的恨又深了一层,她和儿子孤儿寡母在这里艰难度日,向来不招谁也不惹谁,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们下黑手,至于来这么多人吗?
好吧,这可是你们自愿上钩的,一会儿遭了罪可不要怪我花芙蓉不留情面!
门先是被人推开一道缝儿,接着,一个人影儿猫腰闪进来,借着如雪的月光,花芙蓉看清那是一个身材粗壮、肚子浑圆的黑衣蒙面人,蒙面人手里提着一把雪亮的长刀,银色的刀面在月光的辉映下格外晃眼。
紧随蒙面人,又跳进两个人,三个人无一例外地头上都顶着莹绿色的光芒,可见,他们的玄级都已经达到了三级之顶。
三团莹绿在屋子里瞭望了一圈儿,立刻分头朝着各处走去。
最初进来的那个胖子直接奔向了她和铜板的木床。
木床上,她事先用枕头伪装了她和铜板在上面睡觉的假象,胖子借着月光只看到床上鼓起的形状,挥起刀便猛地坎下去,不想,由于用力过猛,本来就不怎么结实的床板哗啦一声瘫倒在地。
另外两个人被床板落地的巨大声响吓了一跳,一齐向胖子这边跑过来。
一个人用长刀挑起地上的被单,里面的枕头破裂,稻糠撒落了一地。
花芙蓉看得心疼,那可是她和铜板唯一的两只枕头,那还是城里富贵人家的一个下人扔垃圾的时候,看铜板怪可怜的,送给他的呢。
这帮可恶的家伙,一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想着,她将一只竹管从塑像的孔洞伸出去,嘴巴对着竹管的这头轻轻一吹,“呼”一团褐色的雾气自竹管涌出。
看着空无一人的床榻,胖子恨得咬牙切齿:“该死,居然让她们给跑了!屋子里面其它地方你们都搜过了吗?”
另外两个说都仔细搜过了,屋子里连一个喘气儿的也没有!
“放屁,你、你,还有我,不都是喘气儿的吗?”
“是,是除了咱们三个人以外,一个喘气儿的也没有了!”
胖子抚着自己的脑袋:“难道是有人先我们一步掠走了那对母子,跑去少主那里领赏去了?”
正说到这里,他眉头紧蹙,肥墩墩的身体猛然间一摇晃,他旁边的两位也跟着晃了几晃。
“该死,我们中了那女人的算计……”胖子一句话没说完,身边的两人已经倒地,他自己眼前一阵迷离,意识全无。
眨眼功夫,三个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相继瘫倒在地。
花芙蓉目睹着这一切,嘴角的笑容渐渐放大:“怎么样,遭报应了吧?哼,这就叫恶人有恶报!”
然而,更欣慰的还是她的产品得到了实践验证。抽魂香名不虚传,自己的炼丹手艺也绝对可以称得上精湛!
好吧,先自诩自己一个炼丹师的头衔。接下来,可以出去收缴战利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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