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微出现的时候,罗效牵着路休休正要离开,她旁边多了个有点年纪戴了副黑边框眼镜,看起来有点像国产版宫崎骏的中年男人,温昀对这个中年男人似乎很熟悉,他们聊过后,路休休才知道,这个中年男人就是罗效带她去买小礼服那家店的拥有者,也是整家店的灵魂。
温昀今天的礼服都出自他的亲手设计。
中年男人拉过袁微,说:“今天的服装设计,也有我徒弟的一半功劳,她很用心,也很有天分。”
温昀自然是认识袁微的,略一吃惊,笑容却是不减,对她点头表示谢意,并称赞了她的手艺。
路休休感觉到,他牵着她的手一僵。
很快,路休休便也知道了,自己身上的这套小礼服,就是出自袁微的设计。
路休休抬头,对上罗效的目光,她很想问他是不是知道,所以才拿给她穿,她真的很想知道,可一看到他眼神里除了意外之外,还有歉疚,她就气馁了,为什么要歉疚呢,为什么要有抱歉呢。
再美的故事都要落幕,再华丽的舞会都会散场,敲过十二点,灰姑娘依旧要穿回她那套脏兮兮的女仆服。
中年男子送袁微回家,罗效牵着路休休。
上了车,路休休倒头就睡,闭着眼睛,什么都不说。
罗效侧头看了她一眼,将空调温度调高,路休休能感觉到罗效开得很慢,很稳。
她听见他清晰而缓慢地一字字说:“我完全不知道,相信我。”
不知道什么呢?不知道袁微会出现?还是不知道礼服是她设计的?
她居然穿着袁微的作品跑了一整天,贴了她的标签一整天,他带她去买前女友设计制作的衣服,对她说,很好看。
有什么东西划过路休休的心脏,喉咙里一下子堵得难受,不由地皱起眉头。
她不想睁开眼睛,有点害怕看到外面的光怪陆离,她说:“罗效,你不能骗我,我宁可什么都不知道,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要和我说真话,不能欺骗我。”像傻子一样的被利用,哪怕我再傻,你也不能欺骗我。
因为不知道还能装一装,知道了,就是真傻了。
所以,你不能骗人。
回到家,路休休洗完澡躺上床,腰上一重,接着就跟拖一条毛毯卷似的把她拖到了床的正中,要知道,她每次上床的时候都习惯性靠边侧卧。
床头开着一盏微弱的黄色的夜间灯,一般路休休先洗澡在床上挺尸,罗效后洗,这盏灯基本由罗效来关。
在昏黄朦胧不清的灯光下,她对附身在上面的罗效说:“你要干什么?”
他的手碰了碰她的脸颊,手指沿着她的面部轮廓行走,他说:“明天我就把衣服退了。”
路休休哼唧了声,没什么心情和他调笑,口气也不好,“可以退吗?我穿了一天,都穿脏了,那么高级的衣服,可以退吗?”
“不能退就扔了,咱们不要了。”
路休休冷笑了下,她觉得自己很少有这么淡定这么勇敢面对罗效的时候,可是心里却一点也没感觉到得意,甚至还有一点点荒凉。
她说:“扔了啊,你也舍得?”
她面色不善,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伸出手,把她的两条胳膊往上举过头顶,双膝压制住她不住扭动的腿,让她动弹不得。
“放开我,我困了,要睡觉。”
他挑了挑眉,没理她这句,只回道:“我为什么不舍得?嗯?”
路休休扭过头,闭上眼睛。
“还在怪我?”低沉的音调里竟然隐隐透着笑意,“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我是真的不知道,这家店是我妈一直去的,以前也带我去过,我很喜欢那里的设计和手艺,即便贵也贵得很有价值,所以才会带你去。”
顿了顿,他又说,“她是最近才回来的,我承认,当年在她走之后,我痛苦过很长一段时间,想知道她去了哪里,想追过去问个究竟,但是当我真的得知消息后,竟然犹豫了,男人的自尊让我犹豫纠结,后来,我竟然害怕知道她在哪里,在干什么,一直到这一两年,情况才有所好转。”
路休休睁开眼睛,看着他,在他眼底捕捉到了近似于疲惫哀伤的东西。
“休休,那些都是过去的事,那些都过去了。”他停顿了下,露了笑意,说道,“我现在喜欢的是你。♀”
路休休愣了,他他,是在表白?
他的手抚模过她因为吃惊而睁大的眼睛,笑得异常好看,他重复了一遍,“我现在喜欢的是你,你是我老婆。”
这天晚上,不太会出现失眠这种糟心糟体力事情的路休休终于失眠了,满脑子都是罗效附身在上面说的那些话,和他一会儿哀伤一会儿饱含坏笑的脸,还有他认真地说那句话时候的表情。
腰上被一只手牢牢压制着,她悄悄翻了个身,面朝向罗效,四周很静,他轻浅而有节奏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他俊美的眉目就在眼前,带着很强大的诱惑。
不得不承认,罗效真的是个极品,要什么有什么,要有什么样的运气,才能被她吃到手。
也许经常踩狗屎也是一种才能,因为会有狗屎运。
好吧,她承认,她经常踩到狗屎,踩的最多的就是奥多的,每次带奥多出去兜风,这只白花花胖乎乎的东西在外面拉完,她想收拾的时候,就被它一个大力一拉,人往前一带,毫无悬念地踩了上去,她生气,它就歪着头乐得流口水。带奥多这货出去,经常不是人遛狗,而是狗遛人。
可她还是喜欢带奥多出去兜风,因为在罗效没人陪伴的岁月里,是奥多和它母亲从小陪伴在他身边的。
狗的一生很短暂,在罗效大学的时候,奥多母亲完成了它的使命,他说,是他亲手埋葬的。奥多母亲曾生了三只仔,两只没有熬过那一年的冬天,只有奥多生命里最顽强,随着母亲陪伴在他身边,他很爱它,它也很黏他。
爱屋及乌么?她没有深想过,也许吧。
在睡意真正到来之前,路休休想,是啊,过去的就过去了,谁年轻时没爱过一两个人渣,就好比她和董古,谁青春时没有糊涂没有过错过,好比他和袁微,她不知道他们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再去追问也许真的没什么意义,人总要往前看。
以前毛豆总是说,路休休你这只猪除了吃就知道睡,除了睡就会发呆,遇到不开心的事往往自我阿q一下就修复好了,要是人人都有你这种蠢能精神,就不会有抑郁症精神分裂症这种神经病了。
能吃是福,宽心也是福呀。
以至于第二天,路休休看到罗效想把那件小礼服处理掉的时候,她忽然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小气太矫情了,也不让他处理了,自己挂进衣橱里,大不了不穿好了,而且那么贵,他真舍得,她也不舍得。
过了几天,罗效作为小辈,作为温昀的儿子,给母亲办了个家庭生日宴。
这次没有明星,没有媒体,只有他们两家,在一家高级酒楼里,简简单单而又充满温馨亲情。
路妈终于见到再次温昀,很是激动,虽然这是亲家母,但是到底身份职业不一样,不能像其他人家一样,随时随地吃了饭聊一聊,或者发生什么事,像电视剧里一样闹个鸡飞狗跳,因为她连个面都见不到。
看得出,温昀和罗父很开心,路妈和路爸也很开心,四个人在这个时候似乎忽略了彼此的职业,变得异常默契,把目标直指路休休的肚子。
路休休正好又在啃一根很长的菠菜,一听就囧了,菠菜又卡喉咙里了,一时间吞不下吐不出,吞咽半天才下去,她搓搓手,不知所措,今天的主题不是这个呀,为毛变得那么快?
罗效捉住她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捏了捏,笑得很不怀好意。
“还没动静吗?”温昀问。
“……没,还没。”
“应该没问题吧?”罗父轻声问。
“应该,没问题,吧。”额滴个亲娘。
“要不要妈教你几招,你们一个星期几次?”路妈拉过女儿的手,侧过身,悄悄在她耳边问她,把她问了个脸红通透,耳朵脖子都在烧。
你们这些个家长,太没正经了啊!
她抽空拿眼示意罗效,怎么都我一个人在挡火箭炮,你丫倒是也给解个围啊,干这事的能是我一个人能干成的么?!
罗效这时候才含着笑说:“我们最近还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四个长辈一吃惊,面面相觑,路休休算看出来了,他们眼神对眼神就是在交流:你们以为你们还是十七八岁刚上大学背着家长谈个地下情么,你们比人家多出十岁!再不抓紧,人家孩子就快谈地下情了!
对,没错,首当其冲就是路妈,她正在拿她彪悍的眼神扫射自己的女儿。
罗效:“我们觉得还早,想再过个一两年的二人世界,等我们计划好了,两个人从身理上心理上都准备好了,再迎接宝宝的到来。”
虽然略失望,但到底生孩子是他们的事,几个家长被罗效这么正经的一解释,也就不多要求什么,罗效趁此机会转移了话题。
路休休觉得自己鼻孔嘴巴终于可以透气了。
整个人正松懈下来,罗效凑了过来,附在耳边说:“我觉得他们说得没错。”
“……”
这个生日宴相比几天前的,简直寒酸简单寒颤,但唯一多了的就是那一份亲情,温昀也不再是电视上那个趾高气昂的大腕,不过就是个温婉的妻子,慈爱的母亲,略有威严的婆婆。
因为温昀晚一点还要赶去片场,散得有点匆忙,温昀频频打招呼致歉,最后将眼神望向罗效,罗父站在她的身边。
罗效把脊背挺得笔直,垂着双手站在那里,看向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就好像一个站在学校门口,在等待父母接回家的小孩子。
路休休发现他纯黑的眼眸里有什么在流动,唇抿得很紧。
那么多年的隔阂,那么多年的抱怨,要说在今日一天化解是不太现实的,可是路休休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打破,只要有缝隙,终有一天会分崩瓦解,没什么抵得过血缘亲情。
罗效走过去,伸出双手,拥抱了母亲和父亲,喊了声,“妈,生日快乐。”
路休休也搂着自家母亲,把头埋歪在路妈的颈窝里,轻声的微笑着说道:“老妈,我爱你。”
路妈欣慰地拍拍她的头,她也被这份温情所打动,也想轻声细语润物细无声地回应女儿,结果嗓门大惯了,控制不了分贝,“你赶紧生一个外孙外孙女给我,就是爱我了!”
……
罗效开车送路爸路妈回家后,一踩油门,载着自家老婆回家。
两旁的树木房子都在急速倒退,路休休拉住左上方的扶手,“开这么快干什么?”
罗效头没回,丢了句:“你没听见爸妈要求?”
“什么要求?”她怎么没印象。
“回家早点造人。”
“……”
“你愿意吗?”
“……”
“你不愿意也得愿意。”
“……”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是大半夜才不抽的啊喂。
小罗算正式表白了吧,啊哈哈……
感谢jerair的霸王票,乃又投了,我已经感动得内牛满面了,你看到了吗?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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