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帮南安王府办了认探春这回事后,却是放松了很多,再有原先想着探春要远嫁皇帝不出嫁妆,南安王府的便宜自己怎么敢占,好歹要府里放一回血了,结果不知是探春投了王府里哪个主子的缘,老太妃已经说定了,贾府丁点东西都不用出,一应嫁妆都由南安王府出,就连那些来不及打造的拔步床大家具都从正经小郡主的嫁妆里补贴了来。王夫人倒觉得说不定南安王府也是觉得贾家是有前程的,探春不是诚心的为贾家为二房说了好话,王府不会这样好说话的。
其实探春何曾帮贾家说过一句话,不过是老太妃深怕王府不出嫁妆的话,皇帝找着借口,本来便是认来的女儿,结果出嫁连嫁妆都不出,这还算王府里的人吗。钱财东西只要南安王府掌握着那二十万大军,便不愁人来奉承,何必为了这点东西让事情出了什么变数呢。小郡主和南安王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既已经认了女儿,老太妃也怕日长梦多,忙忙寻了日子便禀告了皇上,不日便下了诏书,备嫁三月便启程。消息传来,探春便该去王府备嫁,倒是南安王府里的老太妃担心探春心有怨怼,仍旧让她住在贾府,到最后一个月再去王府里。
探春这些日子日日把泪存在心底,只在园子里和姐妹游玩,只盼望着能将每一个景色,每一天和姐妹们相处的日子都记在心底,日后想家的时候便拿出来回想一番。
这天,黛玉和探春做完诗社回来,到了屋里没人了,又落下泪来,对着青玄道:“姐姐和我说人定胜天,如何三姐姐的事情我确一点忙也帮不上。”青玄劝道:“我何尝好似这个意思,天定七分人占三分,人若是不做一点努力天便占了十分,人试过努力过天才会只占七分。三姑娘也和姑娘说了那天在二太太那里的事情,要不是三姑娘想要尝试一番,如今她能和赵姨娘和和气气母子情深吗,便是环哥儿我看性子也没有那么偏僻了。当面文成公主进藏,何尝不是忍痛洒泪而别,她却没有同以前和亲的公主一般,而是教化子民,芳留千古,她之前的那些公主有谁留下的姓名,不过是史笔一笔带过而已。说不定三姑娘去了那里,那结亲的人却正好是她的如意郎君呢。”黛玉明知哪能事情尽往好处想,只好叹道:“也只能这样想了。”
青玄想起自己瓶颈突破之后,封印松了好多,前几日瞧了瞧探春的命线,却没有远离家乡的征兆,见黛玉仍是闷闷不乐,忍不住又道:“再说我看三姑娘这事也不是没什么转机。”黛玉忙问:“此话何解?”青玄见黛玉有了精神,解释道:“省亲的时候,咱们就说过怀疑皇上是借省亲消耗京中旧勋贵们的家财,定然是明君无疑。如今如何会轻易饶过南安王府老太妃这般李代桃僵,我看其中定有蹊跷,不然何至于还要待嫁三个月才走呢,又不是皇宫里真正的公主,皇上还这般体谅母子亲情。这三个月之间,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呢!”黛玉细想,果然是这个道理,心里放下一块石头。青玄忙嘱咐不要随便说出去,黛玉也知这不过是猜测,万一不成空欢喜一场倒不好,因而瞒的牢牢的。
这一天,突然贾府里的人没像之前一样奉承探春了,这倒奇怪了,贾府的下人是惯会看人脸色的,探春的郡主身份已定,府里除了老太太没人比她高,虽然她回去和亲,但只要没走,却没人敢得罪。黛玉和探春一起来到王夫人房里,见王夫人也是得意溢于言表,才得知原来军机贾雨村打发人来告诉二老爷说,王子腾升了内阁大学士,奉旨来京,已定过年正月二十日宣召。有三百里的文书去了,想来若是昼夜疾行,半个多月就要到了。这可是贾家自己的好处,比探春这种蓄的不知胜过了多少。
王夫人虽然向南安王府介绍了探春,只是到底远水救不得近火,南安王府目前是一点儿忙都帮不上,到底南安王还没有救回来,哪里能顾得上贾家的事情。再有这也是整个贾府都沾光,不只是二房的。倒是王子腾这回升职,能沾上光的也就二房的,王夫人想着娘家人少,王子腾外任,照顾不着,每天连个来拜访的人都不能。薛家又衰败了,这些日子天天都在打理薛蟠之事,便是她们来拜访,光下人那亲戚里有个杀人犯的怪异眼神就叫自己受不了,更显得自家没实力一般,连这样的事情都解决不了,倒宁愿她们不来呢。如今王子腾进京,虽然是文职,但大学士可是绰号有宰相之称的,自己手里虽然没钱没权,但是只有举行一次科举,那举子们便都是他的门生,一下子便比之前还荣耀呢,没见这些天来贾府里奉承的小官除了以前贾家的除了那些外任的小官和武官,便是老爷平日里想去拜访都拜访不着的文人都来拜访了。王家荣耀,宝玉和宫里的娘娘有依靠,自己也就放心了。
因而这些天贾府里喜气洋洋的,倒把贾家失去小皇子和吴家斗了两败俱伤的气象去了一半,谁知忽一天,贾政进来,满脸泪痕,喘吁吁的说道:“你快去禀知老太太,即刻进宫不用多人的,是你服侍进去。因娘娘忽得暴病,现在太监在外立等,他说太医院已经奏明痰厥,不能医治。”
王夫人听说,便大哭起来。贾政道:“这不是哭的时候,快快去请老太太,说得宽缓些,不要吓坏了老人家。”贾政说着,出来吩咐家人伺候。王夫人收了泪,去请贾母,只说元妃有病,进去请安。吓了贾母一跳,贾母忙念佛,问起王夫人。王夫人急得要死,一边应答,一边催鸳鸯等开箱取衣饰穿戴起来。王夫人赶着回到自己房中,也穿戴好了,过来伺候。一时出厅上轿进宫。
却说元春和强留胎儿在体内,小产后下红不止,时发痰疾。太医吩咐她好生保重,不能见风,原本贾母进宫已经和她商量好了,她先好好保养身体,让探春进宫帮忙拢住皇上。谁知王夫人把人说给了南安王府,元春也不好责怪母亲的,再有自己小产之后,再怎么拿银子打点,宫里的宫女太监们也没有以前尽心,可见是不看好自己,能有一个南安王府撑腰也是好的,不见自从探春封了郡主之后,自己的待遇又好了不少。纵使是那些嫔妃们说了不少酸言酸语,自己到底是拿了不少实惠的。这几日又听说皇上召自己的舅舅王子腾回京拜相,连酸言酸语都不敢说了,一个个都奉承自己,就连皇上这几日也赏了不少东西。
只是既然没有个能帮忙的人,也顾不上自己的病了,谁知道皇上的宠爱什么时候消失,元春也不听太医的话,正要趁着王子腾的这股春风固宠,日日都在皇上跟前。谁知前日侍奉皇上夜宴,偶沾寒气,之前的病症不但更加厉害,又添新症状,十分厉害,竟至痰气壅塞,四肢厥冷。一面奏明,即召太医调治。岂知汤药不进,连用通关之剂,并不见效。内官忧虑,奏请预办后事。这才传旨命贾氏椒房进见。
等贾母王夫人进宫见了她,已经不能言语,纵使面上显这悲啼之状,却连眼泪都流不出了。贾母进前请安,奏些宽慰的话少时贾政等职名递进,宫嫔传奏,元妃目不能顾,渐渐脸色改变。平生千种心思,一辈子的前程,尽付流水。贾母王夫人还待留下,只是宫里的规矩,恐有其她嫔妃看视,被请到了外宫,可怜元春,死前都不能让亲人呆到最后。贾母王夫人怎么忍心离开,国家制度到底不敢违抗,便连大声嚎啕都不敢,只是默默饮涕。不多时,只见太监出来,立传钦天监。贾母便知不好,尚未敢动。稍刻,小太监传谕出来说:“贾娘娘薨逝。”贾母含悲起身,只得出宫上轿回家。贾政等亦已得信,一路悲戚。到家中,邢夫人,李纨,凤姐,宝玉等出厅分东西迎着贾母请了安,并贾政王夫人请安,大家哭泣。
第二日,贾府自然扶丧,谥号‘贤淑贵妃’,虽然比之前太妃之事要小,到底没有子嗣,但却是贾家自家的人,更添了十倍的忙碌,幸而凤姐儿如今在府中,还能照应家事。王夫人也顾不得悲伤,只盼着王子腾进京能有个诉苦的人,也有个分担的人。虽是年节,贾府的人都无心过节。
到正月十七,王夫人正计算王子腾也该到了,只见凤姐眼圈红红的进来,说王子腾赶路劳乏,偶然感冒风寒,到了十里屯地方,延医调治。无奈这个地方没有名医,误用了药,一剂就死了。如今京里都知道了,只是贾府里现在也没有个能人,还是南安王府看在探春的面子上给的消息。
王夫人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自己一辈子三个儿女去了两个,只剩下一个宝玉,娘家亲戚不论兄妹,也都失的失,散的散,一下子便病了。凤姐儿也走不得了,一一照理家事,只是要是自己没有改了性子,依仗的王家没了,只怕贾琏能休了自己。心里更有了警惕,照管时候也不看那些管家女乃女乃们的面子,都是照规矩办理,倒是办的十分妥当,没有什么违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