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寒门,死于贫困 世事无常几时休

作者 : 左荒

“此言差矣,奴婢不是咬文嚼字,而是断章取义。♀”锦绣好心解释道。

云作赋一指头戳在她脑袋上,愤恨道:“亏你还敢正大光明的承认,活腻烦了不是?”

锦绣揉了揉被他戳痛的额头,嗔怪道:“明明是三爷自己用错成语,还怪奴婢活腻烦了。而且刚才奴婢都哭了,三爷不说安慰也就算了,还戳我……啊……”

锦绣话还没说完,云作赋就又是一指头:“今儿个一整天你不止一次接我的短,我戳你怎么了?我没打你就算是仁慈了。”

锦绣连忙感恩戴德道:“和着奴婢应该赶紧谢过三爷戳头之恩。”

云作赋被她挤兑的哑口无言,又不好跟个没见地的奴婢一般见识,冷哼一声起身来到床边开始月兑衣。锦绣习惯性的上前帮他更衣,倒是把云作赋弄得一愣。

平素和杜琼罗一齐入睡的时候,她向来不管这些琐事,却又不许奴婢管,于是云作赋基本都是自己更衣的。现下多了个体己的奴婢,使唤起来倒也舒心。

这么想着,云作赋喃喃道:“看来大哥把你教得不错,心灵手巧。”

锦绣苦笑,若说这一切都是云作悦教的,云作赋会不会愕然,不过是谁教又怎样,这已经不重要了。

她将衣物挂在衣架上,扶着云作赋上了床,为他掖好被子,放下幔帐,摆好靴子,吹熄床头的蜡烛,这才辗转来到外间继续绣花。

里间躺在床上的云作赋面对空无一人的床难以入睡,撩开床头的幔帐偷看外间微弱的火光。

那火光不时被阴影阻隔起来变得阴暗,不时又忽而变得明亮,云作赋都能想象出锦绣对照桌上的花样时歪着小脑袋的模样。

半晌,他合了幔帐躺回床上叹息道:“温柔乡,英雄冢,古人诚不欺我。”

次日清晨,微风动,牵动墨香阁庭院里的垂丝海棠,也随之颤动,大有随风摆柳之势。空气里飘荡着馥郁的花香,带着夏季特有的微醺,悄然袭来。

这样大好的时节,就该躺在床上睡它个回笼觉才对。

于是乎,云作赋从里间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锦绣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锦绣的睡相真不能称之为好看,哈喇子都滴到桌子上了,还不时吸溜一下,虽然不雅,但的确是孩童一般的睡姿。

左右不过是个虚岁十四的孩子,稚女敕得很。

云作赋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轻咳两声道:“可都绣好了?”

锦绣被这一声吵醒,吓得一个激灵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笨手笨脚的擦去嘴角的口水,将绣好的手绢递到云作赋手中,老实道:“绣好了,三爷过目。”

云作赋接过来粗略看了一眼,摇头叹气道:“针法拙劣,花样扭曲,比例失衡,色彩走样。”

“……”锦绣自觉绣得还是勉强可以入眼的,怎么到了云作赋嘴里就成了一文不值的垃圾呢?她尴尬道:“三爷的意思是……”

“再绣一遍。”

“三爷~”锦绣这回是彻底没辙了,昨晚她连夜才绣好这个,今天云作赋又要让她重绣一遍,就算是脾气再好也止不住他这般刁难。如果这回他又不满意,自己岂不是要一直待在墨香阁做他的绣娘了吗?

“怎么着?不愿意?”云作赋问道。

锦绣讨巧的送上一个微笑:“三爷若是能放奴婢一马自然是好的。”

云作赋刚想说话,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叩门声,若水端着汤药站在门口试探着问:“三爷,大夫说了,这药得晨时服用。”

“行了,端过来吧。”

若水端着汤药来到屋内。锦绣一看到那熟悉的颜色立刻就打了退堂鼓,在离尘阁的经历她一辈子都不想再记起,更不想再喝这难喝到极致的中药,于是连忙躲到一边摇头摆手道:“三爷不必费心了,奴婢一点儿事儿也没有,药……真的不用喝了。”

云作赋微怒道:“啰嗦什么。过来给我乖乖喝了。”

锦绣艰难的挪到桌前,看着乌黑发紫的汤药,赴死一般捏住鼻子仰头一饮而尽,一股汹涌澎湃的苦涩在她唇齿间泛开,苦得她浑身发抖。♀

若水嘟囔道:“喝个药而已,又不是叫她去死。”

云作赋失笑,将手里的手绢儿扔给若水,嬉笑道:“刚得的玩意儿,送你了。”

若水接过手绢一看,登时皱起眉头道:“这是谁绣的,针法这么拙劣,拜拜可惜了一副美人戏蝶图。”

锦绣听到若水这么说,更觉无地自容,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不见人。

云作赋瞧见她此番情状,更觉好笑,感慨道:“我也觉得可惜了,你说呢,锦绣?”

锦绣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惊得一抬头,正对上二人含笑的目光,红着脸道:“我觉得还好啊。”

云作赋听罢哈哈大笑,连一旁的若水都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听不出来三爷这是打趣你呢?居然还傻乎乎的接话,就没见过你这样似的。”

其实锦绣听得出来,只不过她这会子满脑子都想着睡觉,反应不觉就慢了半拍。

云作赋看出她身姿摇晃,挥了挥手示意若水退下,凑过来轻声道:“可是想睡了?”

“嗯……”锦绣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重新趴回桌子上就睡了起来。云作赋失笑,将她抱起来放回里间的床上,这才辗转离去。

***

墨香阁里锦绣睡得正香,醉风阁里云作悦可睡不着了。一晚上都没见到锦绣的身影,问了七宝,却说不管是萧然阁还是离尘阁都不见她的身影。

这姑娘究竟跑哪儿去了?

第三次差七宝出去找人找不到,云作悦开始有点坐不住了,说到底锦绣是大太太找来给云作衫做填房的姑娘,就这么被自己弄丢了,以后怎么交代?

他怒道:“云府是有多大,连个姑娘都找不出来,要你何用?”

七宝没由来被他骂了,心里自然别扭,咕噜道:“明明是二爷自己把人赶了出去,现下找不到就管奴才要人,奴才又不是女娲,怎么给你再捏个祝锦绣回来?”

“还敢顶嘴!”云作悦一拍桌子从位置上起身,“罢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自己去找。”

七宝终于得以解月兑,正想躬身送走云作悦,谁知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也跟着。”七宝无奈,自己好不容易盼到的闲暇时光,又泡汤了。

两人先是来了萧然阁,没找到锦绣人影,又去了离尘阁,还是没有人影,甚至顺道拜访了竹青阁,都没有任何关于锦绣的消息。云作悦差点都跑到西屋去找人了,好在七宝拦着他才作罢。

二人行在回醉风阁的路上时,正巧碰到迎面而来的若水,若水走上前来喜笑颜开的二人打了个招呼,可是却见二人都是一副兴味索然的样子,不禁问道:“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就无精打采。”

七宝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偷偷看了看云作悦的脸色,悄声道:“这不二爷屋里跑丢了个姑娘,现在正在气头上呢。”

“姑娘?最近怎么这么多跑丢的姑娘,昨儿个我们屋里还来了个萧然阁里的姑娘呢,据说是三爷在雨地里抱回来的,当时淋得那个面色发白,我都以为她要不行了,没想到今儿个又活蹦乱跳了。”

还不等七宝发话,云作悦就接过话头问道:“那姑娘可是叫锦绣?”

“没错,就叫这个名字。”

云作悦长出一口气,这么多房里都去了,唯独落下了云作赋那里,本以为二人交情不深,锦绣应该不会去墨香阁,没想到还真的就在那里。

七宝凑到云作悦耳边低声道:“二爷的意思是……”

云作悦将目光落在若水身上,轻笑道:“我想若水不会介意我们到墨香阁去替大哥把人领回来吧?”

若水笑道:“那当然好,二爷请跟我来。”

***

事发突然,锦绣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院子里忽然响起了杜琼罗的声音:“小蹄子,给我滚出来!今儿你三爷不在,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护你周全?”

锦绣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身起来,透过窗扉看到庭院里两抹熟悉的身影,正是杜琼罗和玉阶,这下可坏了。

她刚想翻身下床,大门就“砰”一声被杜琼罗推开了,她对上杜琼罗怒火中烧的双眸,下意识就想往床里躲。

杜琼罗见到她明目张胆的躺在云作赋的床上,当下气就不打一处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一把抓住锦绣的头发将她扯了下来。

锦绣疼得大叫起来:“三女乃女乃饶命,三女乃女乃饶命,奴婢和三爷是清白的。”

杜琼罗冷哼一声,直接将人拖出了房间,拖到了庭院,一把摔在石板路上,怒道:“清白?自我昨儿进了墨香阁的门儿开始,洗澡,绣花,同床共枕,你们做的哪儿一样事儿是清白的了?居然还敢在这儿跟我装清高呢,下作的狗东西。玉阶,去拿藤条来。”

锦绣听到“藤条”两个字,立刻就止不住颤抖起来,虽然她自打来到云府还没受过体罚,不过光是听上去,“藤条”就足够震慑了。

不多时玉阶就取来了藤条,那粗细简直可以和锦绣的手腕媲美了,这样的东西若是抽打在身上,出不了片刻她就小命不保了。

锦绣连忙解释道:“奴婢不敢欺瞒三女乃女乃,奴婢和三爷真的是清白的。是因为昨儿您说到锁坠儿姑娘的事情,三爷气恼,这才拉了我过来做挡箭牌。事实上我们统共就见过三回,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

杜琼罗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她接过藤条照着锦绣身上就是一抽,怒喝道:“统共就见过三回?你还想见多少回呢!作死的玩意儿,今儿我不打你个半死不活,我这杜姓就倒过来念!”

这一藤条抽下来,锦绣立刻就知道其中利害了,那火辣辣的刺痛真不是开玩笑的,和当日在冯姨娘那里挨的巴掌简直天差地别,疼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既然说不通,那还能怎么办呢?只有跑了。

锦绣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要向拱门外跑,忽然从左右各冲上来两个家丁,双双按住锦绣将她带回到杜琼罗面前。杜琼罗冷笑道:“怎么着?还想跑呢?以为我这墨香阁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她凑近抬起锦绣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番,讥讽道:“呦,小姑娘模样倒还标志,怪不得迷得三爷神魂颠倒。有本事勾引少爷,就该知道勾引少爷的下场。打你?那算是轻的。毁了你,那才有趣儿呢。”

说罢,杜琼罗招了招手,示意家丁们上前。

“女乃女乃今儿个高兴,赏你们个姑娘玩儿,拖下去,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总而言之,别再让我看见她那张恶心人的嘴脸!”

(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生于寒门,死于贫困最新章节 | 生于寒门,死于贫困全文阅读 | 生于寒门,死于贫困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