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寒门,死于贫困 点点殷红染窗扉

作者 : 左荒

锦绣这回算是彻底明白什么才叫做真正的**主义,中央集权了,在云作祥眼里,规矩就等同于“唯我独尊”,他说的话就是圣旨,其他人只有服从的份儿,根本没有反抗的权利。♀

珊瑚走了,离尘阁里就只剩下夕颜和自己,夕颜是不可能替自己说话的,也就是说,她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

想到这里,锦绣瞬间蔫儿了下去,点点头算作答应。云作祥这才轻笑着放开她,挥了挥手道:“去给我倒杯茶来。”

锦绣起身来到木桌旁,拎起茶壶,先是冲洗了一遍茶杯,然后才倒入茶水,端到云作祥面前。云作祥难得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看样子,大哥把你教的不错,不似刚来府里那时了,只知道耍些小聪明。”

正巧这个时候,夕颜从门外进来,看到锦绣的背影,隐隐约约觉得似曾相识,再一看侧脸,当下认出这人就是前些时日来离尘阁勾引云作祥的狐狸精,闷闷不乐道:“四爷这是又招了新的姑娘入府吗?”

云作祥解释道:“正好你回来,有些事情也好交代清楚。这是锦绣,之前你们也见过面的,日后她就是我房里的姑娘,待遇和珊瑚一样。”

夕颜忙问道:“那珊瑚姐呢?”

云作祥瞥了瞥门外的方向:“前脚刚出去没多久,跟着你五爷回竹青阁去了。这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呢。”

夕颜和珊瑚并不是同时期入府的,认识的时间也并不算长,可是珊瑚待人好,夕颜便将她作姐姐一般看待。现下云作祥将珊瑚换了锦绣,她心头不免生出许多愤恨,看待锦绣的目光都带着不可避免的记恨。

“不知道四爷是否还记得,当年您病重的时候是谁不离不弃在窗前照顾您的?日前您就曾经为了这个姑娘把珊瑚打骂了一顿,现在居然又为了这个姑娘把珊瑚姐赶走了,我是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好的,只是替珊瑚觉得不值。”夕颜撇开自己对云作祥的情谊,说的话句句肺腑。

可是听在云作祥耳朵里,就像是责怪他始乱终弃一样,他冷哼道:“你懂什么?五爷那边要人是有利害关系在里面的,我能不给吗?再说了,这事情本来和锦绣也没什么关系,你少对号入座。♀”

夕颜挨了骂,又觉理亏词穷,只好愤恨的瞪了锦绣一眼,退出门外。

锦绣默然,好像自从她来到云府,除了云作衫之外的人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和善,或带着某些目的,或带着某些嫉恨。她本也只是安守本分的做自己的丫鬟,合该所有人都看她不顺眼?

这么想着,她又有些怀念起萧然阁里的大少爷了。

也不知大少爷和雨梨现在怎么样了,卷帘和幻音有没有好好照顾他,昨儿个下雨的时候他有没有旧疾复发?这些问题一股脑儿堆在她脑海里,压得她喘不过气,她蹙起眉头,心不在焉的扶着桌子坐下。

云作祥以为锦绣是因为夕颜的话伤了心,劝道:“莫要理她,她就是那个性子。”

锦绣摇摇头道:“不是因为夕颜。”

“那又是为何?”

锦绣哑然,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许久没见云作衫而心生挂念了吧,这要是说出去,自己一直待在醉风阁的事情就要全部抖搂出去了。她强颜欢笑道:“只是昨日在外面淋了雨,这会子头有点儿疼罢了。”

云作祥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上里屋躺着养病去。锦绣谢了恩,转身向内间走去。离尘阁的陈设和醉风阁又不尽相同,清一色檀香的木制家具,雕花大床,对桌炕床,镇邪榻,镂空椅,书柜,衣架,衣柜,陈设架,统统都是最简单的样式,一点复杂的纹路也不沾。

锦绣一路看过这几屋的摆设,心中也大致有了自己的理解。

萧然阁就是清水芙蓉,夏日荷香,清新中带着香甜,微风沉醉惹人怜。

醉风阁就是别具一格,自成一派,阳春白雪般的格调,却不免沾染了凡尘女子的脂粉香。

墨香阁顾名思义就是笔墨纸砚,古玩字画,颇具历史感,又不失冬梅般的凌寒傲骨。

离尘阁最为简练,不加雕琢,浑然天成,如古诗字画中的白描技法,多一笔都显负累。

竹青阁以竹为骨,画竹亦画骨,高洁傲岸,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偏偏个中还带着不同寻常的调皮,惹人眷顾。

似乎每一间屋子都带着屋主人独具特色的个性,是受到他们潜移默化影响的产物。锦绣虽然不懂诗词歌赋,但直觉总是极为准确,这样隐在暗处不易被人察觉的细微差异,就是诸位少爷之间的不同之处。

锦绣忽然瞥见床头随意放着一把微微打开的折扇,她心头一跳,当下想到当时云作悦为了哄自己回醉风阁曾经送过自己一柄“锦绣河山”的折扇,此时此刻还放在醉风阁的屋子里头。

不过想来也已经无甚意义了。

她伏在床头,将折扇打开覆在脸上,一如当日在萧然阁里戏耍的时候一样,只是这一回,再也不会有云作悦作陪了。

***

如此又过了两日,彩蝶和月衣终于辗转出了云府,去到石府给石鹰井做丫鬟。临走之前,二人少不得和云作忧一番凄婉缠绵,珊瑚在旁看得揪心,思及自己和云作祥的情分,估计也就这么断了,忍不住垂起泪来。

锦绣见了不免心伤,鼓捣着云作祥让他去劝珊瑚,云作祥淡淡道:“既已成了别家的人,又何必让我来劝。”

锦绣不知他心中所想的“长痛不如短痛”,还以为他是天性使然,冷漠无情,便也没了言语。

走的走,散的散,哪怕曾经再交好,时候到了也不得不分手。这就是古语有云“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的出处。人这种东西,总是在失去了之后才知道珍惜,虽然前人屡战屡败,后人偏偏还要屡败屡战。每次都等待失去了才追悔莫及,那还有什么用呢?

锦绣见识过雨梨和云作衫这对缠绵悱恻的鸳鸯分道扬镳,知道情便是这样的东西,没了就是没了,不管是外力棒打鸳鸯,还是内力别鹤离鸾,无论曾经多少姹紫嫣红,到了最后都会成为秋风画扇。

也许,时日长了,对云作悦的感情,也能像他的人一样淡出她的世界,再也不会成为烦扰她夜夜难以安眠的祸患。

回离尘阁的路上,锦绣一直作失神状,心不在焉,似乎是有心事,却又不肯讲出来。

云作祥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了,从昨儿开始就郁郁寡欢的模样,莫不是从萧然阁移居到了离尘阁这么点儿距离,还会水土不服了吗?”

锦绣苦笑道:“四爷的笑话儿一点儿都不好笑,还是速速饶了奴婢的耳朵吧。”

云作祥挤兑她道:“敢情你讲的笑话儿好笑,说一个我听听呢。”

锦绣笑道:“这有何难,张口就来。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年代,有个糖葫芦走在雪地里,它觉得很冷,很冷……”

讲到这里,锦绣忽然噤了声,云作祥听着听着没了声响,忍不住追问道:“然后呢?怎么不讲了?”

锦绣收了神,淡淡道:“然后它就变成了‘冰糖葫芦’。”

云作祥失笑,却不是为它这个笑话儿,而是觉得无趣。

“四爷觉得这个笑话儿不好笑吗?”

“这算是什么笑话儿?五十步笑百步,自不量力。”

锦绣哑然,默默跟在云作祥身后回到离尘阁,一路上都没再开口说话。

下午云作祥和云作忧一同到学堂上课,锦绣得了空闲,便蹑手蹑脚绕出离尘阁,逃也似的向萧然阁去了。

一路上锦绣都忐忑不安,在离尘阁的时候害怕被夕颜撞见,经过墨香阁的时候怕被杜琼罗撞见,经过醉风阁的时候怕和云作悦撞见,好不容易顺利抵达萧然阁的时候,她已经吓得满头大汗了。

从没想过做丫鬟也是件体力活,担惊受怕的事情太多,早晚会精神衰弱。

刚一踏进萧然阁的门,就看见幻音火急火燎的端着汤药穿过回廊向主卧的方向去了。锦绣暗叫不好,铁定又是云作衫旧病复发了。她连忙跟在幻音身后来到主卧房前,还没走过窗墙,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咳嗽声。

锦绣心头一颤,跨过门槛,飞奔到里屋。

只见云作衫虚弱的靠在床头,卷帘在收拾地上的血迹,而后来的幻音则端着汤药跪在床头服侍云作衫喝药。屋里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苦涩的中药味。

“爷……”锦绣低呼一声,跑到床头握住云作衫的手:“怎么又吐血了?上回我走之前不是都好全了吗?找郎中瞧过了吗?怎么说的?”

卷帘瞪了她一眼,讥讽道:“某些人平日里在别处乐不思蜀,这会子又回来说三道四,指手画脚,是个什么意思?二爷没给你应得的好处,又跑去巴结四爷了,真不要脸。”

锦绣习惯了她的冷嘲热讽,只把这当作许久不见的问候。

幻音好心解释道:“都咳了好几天了,这两日一阵见血,郎中瞧过了,只说还按着原先的方子养着,其他就没有了。”

锦绣气急:“以前没有咳血的时候养着,现在越发严重了,还是养着,这帮庸医还能再敷衍一些吗?”

云作衫反手握住锦绣,嘱咐道:“莫要听她们说得吓人,其实也没什么的。”

“怎么没什么,次次我回萧然阁,爷都不消停,让我还怎么忍心再走?“锦绣接过幻音手里的汤药,舀出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这才喂给云作衫服下。

服药期间云作衫不时咳嗽两声,但比起方才的确好了不少,一碗药喝下之后,咳嗽也差不多止住了。

幻音端着药碗出了房门,卷帘收拾干净后也辗转离去。一时间里屋只剩下云作衫和锦绣两人,云作衫握住她的手问道:”怎么二弟待你不好吗?为何要去离尘阁?”

锦绣默然,半晌才缓缓开口道:“爷还病着,就别管这些个琐事了,我在哪里都好,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爷的身子,只有爷好了,我才能安心。”

云作衫见她一副委屈又隐忍的表情,忍不住黯然神伤:“我拿你当妹妹看待,你却不肯拿我当哥哥看待以前但凡有个心里话,还乐意跟我说说,现在长门能耐了,学会藏着掖着了。连你也不肯跟我交心,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锦绣猛然抬头看向云作衫,含泪否认道:“爷,天地良心,我没有……”

云作衫叹了口气,翻身躺回被子里,锦绣也月兑下鞋子,躺在云作衫身边,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云作衫背上,闷闷道:“我心里也是把爷当亲哥哥看待的……”

云作衫听她话里有哭腔,忍不住缓缓回身搂住她,安慰道:“我最见不得人哭,你却总来招我。”

锦绣窝在他怀里,埋怨道:“如果爷没那么说,我也不会哭了,说白了都怪您。”

“行行,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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