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拒婚
柳云开老脸不禁一阵抽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纤月,是一个名字,却也是一个人,一个代表着他‘悲惨’童年的人。他已经记不起有多少年没有别人提起了。而他自己,更不会去主动招惹那段惨痛回忆——两人一样,母亲早亡,父亲忙于政事根本没空搭理他们。两小理所当然的就成了玩伴,柳云开不能习武,纤月却正好相反,凭借着家传的武功,十足的一个暴力小孩。小孩子之间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摩擦。每次都是以柳云开鼻青脸肿而告终。久而久之柳云开在认命之余,便固执的有了女人都是洪水猛兽的结论,这种念头直到后来纤月拜师离去,他又认识了青笺才慢慢的有所改观。
此时又听令狐叔父提起,柳云顿时觉得喉咙一阵干涩。“纤月妹妹啊……记得……当然记得!”简直是刻骨铭心。
令狐青渚似乎没有注意到柳云开的表情,大感欣慰:“如此就好,你和纤月青梅竹马,多年来又对她挂念有加,老夫心中甚慰,打算将纤月许配于你!”
“什么?!”柳云开下巴差点砸到了脚面上,我不过是说了一句记得,怎么就变成挂念有加了?
“怎么?!你不愿意?!”令狐青渚登时面沉似水,这柳家小子这是什么表情?不像是感到惊喜,倒像是受到了惊吓,他把我的纤月当作了什么?
“呃……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有话快说!!”
柳云开一咬牙,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拼了!
“回禀叔叔,小侄还真不能答应,恐怕是要辜负叔叔和纤月妹妹的一番好意了!”
令狐青渚紧紧盯着柳云开看了半晌,艰难的呼出一口浊气,忽有所悟,笑道:“柳贤侄,莫非是因为你小时候,被纤月欺负得怕了?你放心,纤月既然嫁与你,他就是你的妻子,自会爱你敬你,怎么可能会再欺负于你?!”
柳云开顿感尴尬,心中苦笑,我要是就此答应了婚事,那才是真正害了纤月。♀先撇开与纤月没有情爱不说,天知道自己这副身板还能挺多久。
想到这里,他脸色决然:“云开已经心有所属!”
“哦,那我倒要听听,到底是哪家的姑娘,会有如此魅力,竟然使你甘愿冒着抗旨的危险,也不肯接受纤月!”
柳云开垂着头无语,怎么说?说自己爱上一个梦中的人?说自己命在旦夕活不成了?开玩笑!这话要是传到老爷子耳朵里,非剥也他的皮不可。
柳云开感到无比为难,心说:纤月这丫头还真是病得不轻,
“怎么,难道还说不得?!”令狐青渚声音里的怒意已经掩也掩饰不住。我冒着自己女儿守寡的危险不顾,图的什么,还不是为了给我那柳大哥留下一点香火,再看这个小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回禀叔父,还真是不能说!”
“哦?!”令狐青渚想了无数种结果,唯独没有想到柳云开会拒婚,并且拒得毫无理由。
“好,既然如此,伯父也不好勉强你,不过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不要错失美好姻缘。这几日你就放心在这住下,好好考虑。绝不会有人打扰!!”
令狐青渚重重的哼了一声,走了。
——不走不行啊!他真怕自个儿再在这儿呆下去,会忍不住把他结义大哥的这唯一的儿子拖出去斩了。那可就不妙了,不但伤了义兄的心,还平白无故损失了大燕一位栋梁之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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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帐!这混帐小子,真真气煞老夫!”令狐青渚暴跳如雷。
“公父,何事生气?”令狐纤月记忆之中父亲从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真不知道柳云开做出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竟惹得父亲这副模样。♀
令狐青渚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看着女儿道:“那柳家小子,那柳云开,他竟然敢当面拒婚!你说,这让老夫颜面何在?!”
纤月嘴角微微翘起,没有说说话。只听令狐青渚又道:
“拒婚也就罢了,还偏偏给编出子虚乌有的什么‘意中人’!为父真恨不得一剑砍了他的。”
“纤月,你来说说,我大燕国怎么会有这么个异类?!柳大哥怎么会有这么了个混帐儿子?!”
令狐纤月为父亲斟满茶水,轻声道:“如果他不是这个模样,那他也就不是柳云开了,怕是公父也不用如此费尽心机将他调回帝都了,是不是?!”
“你不生气?!”令狐青渚大感到好奇。
“不生气!不论他同意与否,纤月都不会生气!”
“为何?”
“他若是同意,就是纤月的夫婿,自然无气可生!”“他若不同意,婚事不成,与纤月来说,他不过无关之人,又何须生气?!”
令狐青渚认真的思考着女儿的话,胸中奔腾的怒火也渐渐平息了下来:“你这孩子——你柳伯父与为父是八拜之交、生死兄弟。柳家一门忠烈,乃是我承天柱石,怎么会是无关之人?”
“纤月知道,纤月说的这个无关,只是无关情爱的无关!”令狐纤月认真的说道,仿佛非要世事和情爱分个清楚明白。
“纤月啊,你说为父是不是老了?”
“公父,正值壮年,怎么会老了呢?”
“可是为父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已经越来越看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个理性得过分已经让为父头疼了,现在连柳大哥家的小子我也看他不透——”
纤月脸上又浮现出她独有的浅浅的意的:“他是个怪物,至于纤月,性子生来便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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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
“君上有命,公子不得离开!”门前的侍卫面无表情,手抚腰刀,再一次将柳云开拦了回来。
柳云开恨得牙根发痒,真想上前拼了老命。不过看看侍卫那魁梧的身型、凶悍的神色,不由大感泄气——自个儿这小身板儿,还是算了。柳云开颓然坐在椅上,欲哭无泪。从千里之遥的沧山奔波还都,气还没有喘匀,便被叫到皇宫大内。本以为述职之后,便可过几天逍遥日子。这下可好,被困书房,想他柳云开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傍晚十分入城,而后又急忙入宫,此刻已经是星光点点,月色透过窗棂,在地面上洒下一蓬清辉。
柳云开一阵恍惚,纤月……多年未见,也不知道那彪悍的小丫头长成了什么样子。若是她知道自己这拒婚的举动,怕是同样的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吧!他忽然笑了,除就除吧!不应下这桩婚事,原因无它,一谓无爱,二谓无缘。娶她便是害了他,或许有那么一天,他们终会明白。
刹那间,白袍将军与女将军过往种种,浮光掠影一般出现在他的脑海……
“梦里千年笑靥,吹角阑珊。蓦山溪畔青池浅,夙愿难全。再相逢,兵戎见,白马长枪情恨远。月下离魂,一生凌乱……”
“公子!”御书房外清音宛转,犹如天籁。
柳云开收起纷繁杂乱的思绪,推开门来,登时一怔。
好一位绝色宫女!饶是他对女人曾经有着洪水猛兽一般的认知也不禁心中暗赞。那是一种用任何言语形容都略嫌不够,‘素手可揽烟,回眸醉天下’的美态,让天上皎白月光都黯然失色。这女子看上去有些眼熟,却又偏偏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
在她身后,跟着一群黄门侍卫,七手八脚抬着一张窄榻,上面被褥俱全,还有一位手里拿着食盒,丝丝饭菜的香气溢出。
那宫女看了一眼柳云开便指挥着众人,将一应物品在书房内摆放。
“你们这是干什么?”柳云开大奇。
“君上有命,柳公子留恋皇宫景致,不愿离去,近些日子便就要在此处住下,命我等特来送些生活所需之物。”宫女清音朗朗,动听之极。
完了,看来这次令狐叔叔火了,这是要来真的啊!柳云开愁眉苦脸。“这位宫女姐姐,几位大哥,我看这就不用了吧,在下说不定一时半刻便会离开,岂不是白白辜负了诸位的忙碌,云开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况且这御书房乃是重地,我呆在这儿恐怕很不妥啊!”
那宫女闻言奇怪看了他一眼,见他愁眉苦脸的模样,嘴角微微一翘,能在御书房住下的,这柳公子怕也是古今第一人,可他却满脸愁苦。
“君上说了,御书房暂借公子一用,其中物事,若有任何闪失,误了国事,唯公子是问!”
“什么?!令狐叔叔怎地如此不讲道理?!”柳云开跳了起来。
“君上还说了……”
“还说了……??”柳云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我说这位宫女姐姐,君上到底都说什么,麻烦您一气说完,可好?”
宫女也不生气,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君上说御书房中一应事物,公子可自行观瞻取用!”
“还有么?”
宫女闭口不言,静静待侍卫们打理好一切,推门离去。柳云开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刚刚来到书房门口。
“公子请留步!”侍卫伸手将他拦住,铁面如冰仿佛没有半点感情。“君上有命,公子不得离开!”
“这位大哥有礼,在下只是想回去通知家父一声!”柳云开笑嘻嘻说道,一点不受侍卫的影响。
“公子请放心,在下已经使人去府上通知过了!”另一名带刀侍卫一样的面无表情。
那出门而去的宫女已经行走出去几步,忽然又转头看了他一眼,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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