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仁嘉的笑让皇上受宠若惊,他朝门外喊道,“膳盒呢?快提进来,朕和仁嘉一起用膳。”
小太监摆上桌来,是两个大海碗。路仁嘉好奇的探头一看,顿时愣住了,一个大海碗里盛着的是米线,一个大海碗里盛着的是馄饨。
这也太巧了吧,路仁嘉扭头朝皇上看去。
皇上笑了,“昨晚你昏睡着的时候,嘴里一直念叨着冷、冷、要吃米线。”
“谁知道你是晕了还是睡着了?太医可是说你更像睡着了。睡得跟只小猪一样,可是吓死我和皇后了。”皇上取笑道。
路仁嘉脸上一红。
路仁嘉拿起一个小碗,盛了一碗馄饨,笑盈盈的看了皇上一眼,将碗推到皇上眼前。皇上受宠若惊,拿起筷子就朝着馄饨夹去。
路仁嘉忙伸手挡住,“先盛给皇上可不是让皇上先吃的意思,皇上等我吃过了再动筷子。”
皇上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朕岂会用你试膳?”将碗推给身边的试膳太监。
待到试膳太监试过之后,路仁嘉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先喝了两口汤,身上觉得暖和了些,汤味调的不错,就是姜味儿太重了些。
路仁嘉挑眉,“这馄饨是哪儿做的?”
皇上道,“自然是御膳房做的。可是吃着不合心意?”
路仁嘉心思一转,她在御膳房待了那么久,上手们做菜的手艺她还是知道的,日日做出来的东西都是一个味道,断不会不小心放多了姜。只能说明,这馄饨特意被嘱咐过了多放姜。
再联想到自己的风寒和喝着的姜汤,便更笃定了。
路仁嘉心中一暖,问道,“是谁吩咐御膳房做馄饨的?”
“是朕。”皇上解释道,“朕听皇后道,你说民间三月三该吃荠菜,你本想着要包馄饨来着,便吩咐御膳房做了。知道你口味挑剔,如今也只能先凑合着了。”
路仁嘉抬眼看皇上,惊觉皇上的脸有点泛红,心中惊奇,起了些许逗弄的心思,“皇上还特地嘱咐御膳房多放姜了?”
皇上不答,盛了一碗米线递给路仁嘉,“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路仁嘉抿嘴一笑,低头吃饭,不再追问。
这样的体贴周到,放在普通人身上都难得了,何况他还是日理万机的皇上?路仁嘉第一次觉得,自己在皇上心中,或许还真有几分分量。
自己这有名无实的妃嫔,皇上竟都这么体贴,不知道皇上对其他妃嫔又是如何?
复又在心中自嘲一笑,胡思乱想这些做什么。夹起一个馄饨咬下去,薄皮大馅儿,面皮虽薄却劲道,荠菜极鲜女敕,一口吃进去,一颗心都熨帖了。
米线做得也不错,用的鸡汤,有鸡肉的鲜香却又不腻,汤里还有切碎的冬菇,米线根根劲道滑溜。不过比起正宗的过桥米线来,还是差了两分滋味。
何况馄饨和米线一起吃,着实有些怪异。路仁嘉只尝了两口米线后便不吃了,专心吃她的馄饨。
皇上看起来倒是对米线颇为钟爱。路仁嘉不屑道,“这米线虽不错,但不如我做的,回头让你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米线。”
皇上恩了一声,“那你身体快点好。朕等着你的米线。”
路仁嘉叹了口气,“其实现在我就能走能动。”皇上瞪了她一眼,又听得她继续道,“可是做饭不比其他,我染着伤寒,不能进厨房。”
皇上这才放下心来。临走时,又叮嘱了红橙黄绿好生照顾路仁嘉,特地强调了看着她在屋里养病,不许出去乱跑。
下午时候,白芨急匆匆的过来找路仁嘉,还未张口,眼泪便落下来了,“师父,您快帮黄苓请太医来看看吧。他烧得人都糊涂了。”
路仁嘉心中一惊,“不是说烧得不高吗?”
白芨哭道,“不是。黄芩他其实一直烧得很高。我看他额头总是冒汗,便摆了盆温水在他床头,不时用温帕子给他擦擦汗。谁知道他怕我担心,掐着时辰,每次在我模他额头之前,都先用帕子蘸水将额头擦一擦……”
白芨有点无语伦次,“这样一来,我每回模他额头,都不太烫。直到方才我才发觉竟是这样,盯着他不许将额头弄湿,过了一会儿我再模,就滚烫了。我正慌得不知道怎么是好,结果就看他越来越没精神,不一会儿竟然开始说胡话了。”
路仁嘉听得瞠目结舌,连忙道,“青蓝紫、黄绿,你俩分别去禀明皇上和皇后,请太医。”青蓝紫和黄绿正要出去,又听得路仁嘉喊,“等等,青蓝紫留下,红橙去。”
同时禀明皇上和皇后,就是怕他俩中有谁正忙着,宫人的话传递不进去,再延误了时候。
路仁嘉叫上青蓝紫,一同朝黄苓住的地方走去。果然见黄苓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两颊通红,不时哼哼两声,说些辨不出来的字音。
路仁嘉模了模他的额头,烫得吓人。将手浸在床头的水盆里,不冷不热。
“一会儿你将他身上衣服都月兑了,盖上层薄被,用湿帕子擦他的脖子、前胸后背、手肘和腿弯。盖着被子擦,别冻着他了。”路仁嘉吩咐青蓝紫道。
青蓝紫也不问为何,干脆利落的点了头,便开始月兑黄芩的衣裳。路仁嘉则到旁边屋子里等着太医。
太医来时,黄芩身上已经被蘸着温水擦过两遍。太医重新开了一方药,比原先的方子更霸道些,见青蓝紫用温水为黄芩擦拭,太医直点头,“若是喝了药,热度能降下去,便不用这样擦了。若是热度一时半会儿降不下去,每隔半个时辰擦一次。”
好在黄芩喝了这次的药后,身上不一会儿便大汗淋漓,到了晚间时候热度便退下去了。
路仁嘉松了口气。黄芩这样,她都不知该说他什么好了,为别人想得也太过了些,为了不让白芨担心,竟偷偷瞒下自己的病情。真是糊涂,白芨的担心难道比他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难不成,黄芩对白芨有意?路仁嘉又觉得不大可能,平常看黄芩的言语动作,也没对白芨有多亲近,再想起自己和黄芩身上被泼了冷水的那晚,黄芩也是不管他自己的安危,一心以自己为先。
路仁嘉知道自己是主子,他为自己拼命是应该的,可是从黄芩的一举一动中,路仁嘉完全体会不到巴结奉承甚至忠心等感觉,感受到的都是体贴照顾。
黄芩对白芨这般,应该也是不是对她有意,而是他一向对人好,照顾别人委屈自己。只是这也太傻了些。
黄芩屋里,白芨正在淌眼抹泪,“烧成那样了,怎么还能瞒着?身子怎么能扛得住呢?”
黄芩小声道,“别哭别哭,我不是都好了么。我也不是非得硬挺着。只是……太医一向是给皇上娘娘们看病的,哪里会给太监看病,之前不过是帮娘娘看病,捎带上我了。哪个太监病了不是硬挺着,我已经得了太医开的药,难不成还能说这副药不对症,换一副药来喝?”
黄芩温柔的看着白芨,“快别哭了,这事儿一点也不怪你,我瞒着你的是因为你知道了也没用,白白担心罢了。现在我不好了?喝了太医新开的药,觉得身上松快多了。”
白芨一愣,“还真是。师父对咱们可真好,我告诉师父你病得厉害,师父毫不犹豫的便去找皇上和皇后帮忙请太医。只是,我是不是给师父添麻烦了?”
黄苓安慰道,“没事儿,师父有分寸。再说你要是不给师父添麻烦,难道要眼睁睁得看着我病死?”
白芨瞪大眼睛,连忙道,“怎么会?胡说八道什么呢?”
黄苓笑,“那不就是了,所以说给师父添了麻烦也没办法。何况请个太医在咱们这里是天大的事儿,对师父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按理说师父虽不能自作主张请太医,但皇上皇后都赶着帮她。”
月亮细如银丝,发出极微弱的光,倒是满天繁星将天色映亮了些。路仁嘉吹熄烛火,星光朦朦胧胧透过窗子。
“仁嘉睡了?”极轻极柔的声音。
“回皇上,娘娘刚躺下。”路仁嘉听红橙小声道,“奴婢将灯点上?”
路仁嘉听得皇上嘘的一声,“不用,你们都下去吧。别将她吵醒了。”
很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丝凉气从路仁嘉脸上拂过,皇上已经掀帘子进来了。
皇上竟是模黑进来的?路仁嘉惊异。
正在愣神,便觉得床轻轻的晃了一下,皇上坐在了床上,很快便月兑了外衣,挨着她躺了下去,胳膊极自然的搭在了她的肩上。
皇上动作很轻,路仁嘉觉得肩上几乎没有压着什么东西,想必皇上是自己用力抬着胳膊的,不过是虚着一搭。这得多累啊,路仁嘉心中一软。
等了许久,皇上还没将搭在路仁嘉肩上的胳膊拿下去,路仁嘉睁开眼睛。
皇上也正看着她。
见路仁嘉睁眼,皇上一愣,“朕吵醒你了?”
路仁嘉摇头,又觉得屋里黑乎乎的,皇上怕是看不见,出声道,“没有,臣妾没睡着。”
皇上笑了,“朕能看见你,看见你摇头了。你看不清朕?”
路仁嘉抬眼看去,鼻子嘴巴都看不清楚,唯独一双眸子映着窗外照进来的星光,亮得吓人。
路仁嘉没答是看得清还是看不清,道“皇上怎么来臣妾这儿了?臣妾风寒未愈,皇上还是到别处睡去吧。”
皇上声音里带着笑意,“不妨事。今日这么特殊的日子,朕可不愿一人独寝,还是和喜欢的人一起睡。”
路仁嘉诧异,“今日怎么了?”
“你不是知道吗?今日是三月初三,不是还特地要吃荠菜吗?”皇上道。
路仁嘉依旧一头雾水得看着皇上,“三月三很特殊?”
皇上笑了,“合着你只知道三月三要吃荠菜?”静默片刻后,皇上轻声道,“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作者有话要说:好奇黄芩为什么对女主那么好的菇凉明白了么?因为他是小太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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