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国 我们回家

作者 : 万能狗刨

又过了几日,蔡老太爷继续给公主看了病,她不再像先前那样惧怕着谁,她只是变得非常沉默,拒绝与任何人沟通,连最平常的吩咐也没有,所有回答全是以点头和摇头来确认的。

吃饭照常,睡眠照常,在鱼柳园里闲逛的日子也一如既往,只是当她遛到鱼柳园深处的那个小庭院前,她会驻足两步,而后离开。

如此半月过去,苍国已经入秋了。

这月十五,根据以往的习惯,秋白要去庙里上香。

秋白行至沉秋园门外时,一小厮忙走了过来,在他面前道:“秋少,后门有一女子,称要见您,并且拿了这个东西来,她说您一定会见她,东西贵重,小的不敢怠慢,请秋少过过手。”

小厮递上来一根簪子,秋白接过,指尖仔细模来,簪上雕镂着一朵半开的兰花,秋白的思绪转了下,忽然抬起眼问:“来人可是衣着华贵的妙龄姑娘?”

小厮摇摇头:“来人衣衫褴褛,到是位年纪不大的姑娘。”

衣衫褴褛?“带我去见她!”秋白急急道。

“是!”

小厮引领秋白转到后门,门吱呀地开了,秋白嗅到一股难闻的味道,似是多日未洗澡的汗味儿,他正微微蹙眉,只听有人道:“秋白,我终于见到你了!”说罢,那声音的主人便扑了进来,撞的秋白拿着的簪子掉落在地,兰花崩碎了个角。

秋白先是身体僵硬,而后双臂慢慢地轻轻拍着怀里呜呜哭泣的身体:“千悠,你,你怎么来了?”

楚千悠哭的更凶了,这一路上的委屈与泪水,怎么都填不满,怎么都哭不完。

楚千悠如此出现实在出人意料,她一个人从东祁来到北苍,一定吃了不少苦,可据说不是楚千悠要入宫为后吗?怎会来苍国,这其中种种,怕是不能人前言说了,秋白任凭她在自己怀里哭了好半天,他不知她遭遇了什么,只能一味地在她耳边道:“别怕,别怕,我在这,我在这。”

楚千悠一边点头一边流泪,是,是的,她的秋白就在面前了,秋白没有推拒她,那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秋白已经不住在鱼柳园了,即将入秋的季节,沉秋园里的枫叶反而更胜一筹,沉秋园只是个小院子,院内只有一间正房两间厢房,秋白的身子也沾染了一些臭味,两人一番梳洗后,整装再见。

整装后的楚千悠脸颊上有一些细小的口子,身体上的淤青被遮盖住,外人看不出来。

她原本衣衫褴褛,那些破旧的衣服已经穿不得,侍女拿来的只是干净的侍女服,丝毫不能掩盖住楚千悠娇艳的容颜。

沉秋园里种着几颗枫树,树上枫叶稍稍见黄,阳光穿过枫树,落下点点光斑,秋白的桌椅就摆在树下,一壶清茶,一些小点,两人终于能坐下交谈。

楚千悠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眉目中有欣喜,有伤感,她叹这一路上自己遭遇了太多不幸之事,还叹命运为何如此捉弄于她。此时此刻,她很乱,脑海中霎那间闪过很多画面,又有很多无法言说的话想要告诉秋白,事到如今,她只是本着最初的梦想来到了秋白面前。

秋白听她说为了逃避这次婚姻所做过的事,装病,被动家法,与父母反目为仇,逃婚,陷楚家于不义,她背着所来找秋白。

“如此,我一路还算顺利地进入了苍国,我想,进入苍国境内,总算是逃出了父亲的手掌心吧。”她看着秋白的脸,他听的很认真,见她停顿,他也关心地追问。楚千悠攥紧了掌心,唇瓣咬的几乎滴出血来。

呼吸从最开始的急促慢慢减缓,她想起了如身在魔窟般的日子:“后来,在苍国境内,我不小心丢了荷包,所以这一路走的很是艰辛。”

秋白眉角微挑,从她语速节奏上来判断,好似她隐瞒了一些事。要不要追问呢?秋白疑思片刻,左手覆上了她的手,他明显地感觉到了她掌心的汗和颤抖:“千悠,既然你来找我了,就证明你足够信任我,都告诉我,不要有所隐瞒。”

楚千悠猛地一抬头,遇上他清澈的眼,她呵呵地装笑,抽出手,刻意避开他的眼神:“没有,我,我是吃了不少苦,可是能见到你,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秋白侧目,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你冒着欺君灭族的危险,不远万里地来到苍国,只是为了见我一面?”

楚千悠的眼泪就在眼眶里含着,她抬头,视线穿过树叶,看着湛蓝无云的天空:“是啊,我只是想看看你,看看你在这里过的好不好,看看你在这有没有吃苦,看看你的眼睛,你的眼怎么样了?有没有医治?”

秋白已经断定她有所隐瞒,起身走到她面前,她起了身,两人面对面:“千悠,你并不是个会撒谎的姑娘,你敢爱敢恨,你敢在秋府所有人面前请求长公主赐婚我们,你是个有担当的姑娘,你是……”

他每说一句,楚千悠便无助地摇着头,眼泪也晃动的从脸颊流淌下来:“是!”她打断秋白的话:“我是这样的人!”眼泪已经决堤,她再也忍不住地扑在秋白怀里,眼泪洒满了他的衣襟。她抽泣着说:“秋白,如今我不奢望能与你在一起了,我,我已经不干净了。”

秋白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里已经带了颤抖:“你,你是说……”

“是!就是你想的那样!我进入苍国后,遇见了蛰伏在山头的强盗土匪,他们!他们不是人,他们不是人!”说着说着,楚千悠已经语无伦次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秋白的心紧拧着,连呼吸都会觉得痛,苍天如何戏弄凡人,他们都一样,为了心爱的人,遍体鳞伤。

秋白一手拍着她的脊背,另一手拍着她的后脑,让她在自己怀中哭泣:“傻姑娘,无论怎样,你都是楚千悠啊,那个喜欢我的楚千悠。”

楚千悠忆起从前相处的短暂时光,她抢着秋白手里的桂花糖,抢他的核桃酥。

“伤痕是会慢慢平复的,千悠,就在我身边吧,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会给你一个交代。”秋白发誓般地说。

“秋白。”这一切,似乎都是值得的,她破泣为笑。

谁都没注意到,沉秋园门旁的衣角。

那两人拥在一起的身体真刺眼啊,叶莳揉了揉眼角,转身离开。

在勤王府安插一个侍女并非难事,更何况苍慕勤还有倚靠秋白的地方,欣然应允了这件事。

没人真的在意过楚千悠是否真是侍女,她常伴在秋白左右,从日到夜,形影不离,两人有说有笑。明眼人皆看的出他俩关系并不一般,私下笑持国公主那个白痴带了绿帽子,所以连带着对楚千悠也稍稍有了好感,走个顶头碰,也要唤声“千悠姑娘”。

秋白曾想去看望叶莳,却被拒绝了,他想,叶莳痴傻了也好,内心总会有“这是不是报应”的想法,渐渐地,秋日转凉,除了祁国的战事一败涂地外,他的兄长秋霁来了口信。

结合苍祁两国境况后,秋霁兵变之日定在长公主寿诞前一夜。

有持国公主为他们趟过水,模了底,帝都城外各驻军已经了然。后又收复持国公主军权,秋霁亦有大功,长公主与小皇帝更加信任秋霁,他们里应外合,应该不难成事。

秋白算了算时间,还有不到五十天的样子,秋霁催促秋白尽快将这边事了归祁。

黑云压空,风雨已近。

叶莳呆傻之症先前还被苍慕勤压着没有传到祁国去,但帝都城内,但凡与名门贵胄沾边的,都知道勤王妃遇刺的事,勤王还没施压禄王手下治理巡查队不严,禄王就已经带领手下前来看望致歉。

禄王至此,勤王府如临大敌。

官面上的客套话苍慕禄说的溜,苍慕勤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最后由巡城御史道:“此事已经惊动圣上,卑职定会抓紧询查,若抓到凶手,定然严惩不贷!”

苍慕勤心里早已有了定论。那刺客当真来无影去无踪不成?如今负荆请罪先发制人,何须如此繁琐?内神通外鬼,瞎子都看的出来!

所以苍慕勤的脸依旧臭成一坨。

禄王挑了眉梢,让巡城御史退了,口称想探望王妃。♀

探病理所应当,苍慕勤点头答应了。

禄王让下人远远跟着,自己与勤王并肩而行。禄王走了会,待远远看见鱼柳园时,终于忍不住道:“阿勤你这还是在气哥哥管制不严么?”

哥哥?苍慕勤哼了一声:“岂敢岂敢!”

禄王的目光瞥向一边,内心挣扎片刻又道:“父皇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如此特别时期,无人会草率行事。”

这是话里有话啊。苍慕勤回眸盯住苍慕禄的眼,死死地盯了许久。

苍慕禄被他盯得不自在,摇头道:“我搞不懂为何你会把我当成假想敌,我想你是否对我有些误会,幼时你并不这样。”

苍慕禄神色一凛,眉角都紧绷起来,手袖一甩,怒道:“休得再提幼时!不过是孩童戏语罢了!”

苍慕禄愣了愣神,恍惚中才从回忆中将自己□□,迈向鱼柳园的脚步刚开始有些迟疑,可走着走着,步子就越跨越大。

苍慕勤追了上去,苍慕禄没再说话。

他们去时,叶莳正在用饭。

“弟妹?”这声弟妹苍慕禄叫的十分别扭,声音极小。被叫之人没有什么反映,只是自己动筷吃饭,并不劳烦他人代为布菜。

“勤王妃?”

“……”

“持国公主?”

“……”

“叶莳?”

“……”她终于有所反映,抬起头看了对面坐着的两人,苍慕禄以为她会回应一声说些什么,谁知她又低下头,安安静静地吃饭,并不想与他们有所交流。

如此这般,连带着苍慕勤也在旁唤她名字,叫过几次之后,她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继续吃眼前的饭。

叶莳就像一只乌龟,缩回龟壳里回避着不想面对的人和事,渐渐地,就沉默寡言起来。

苍慕禄长叹一声,吩咐侍女好生照应着。

苍慕禄不知再与苍慕勤说些什么,临别时只道:“这件事我要禀报父皇,她若只是个普通的和亲公主也就罢了,可她是持国公主。持国公主病的如此厉害,定要上启祁国的。”

持国公主傻了的事如果让祁国知道,他们定然会封用她的兵权以及天权军,苍慕勤还在心里想着说词拒绝,苍慕禄已上了软轿走了。

苍慕禄前脚走,后脚苍慕勤就把谋士们聚集到了书房议事。

谋士们听勤王一字不差地转述了他与禄王的所有对话,纷纷对一件事表示不甚明了。

幼时的勤王与禄王发生了什么?禄王觉得勤王误会了什么?而勤王又真的误会了什么?

在座的谋士们以眼神交流甚久,最后无一人问出,只对禄王禀明圣上,建议圣上启书给祁国皇帝之事,怨念颇深。

眼下持国公主呆傻,皇帝病入膏盲,又有天权军助阵,天时地利人和皆全,届时也不怕祁国知道持国公主遇刺而降罪勤王,祁国边境内乱不断,哪还有空来顾及她?

谋士们认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等不得了!

苍慕勤踌躇片刻,狠狠一捏拳:“好!本王这就叫秋白过来!”

秋白这边自然乐不得苍慕勤尽快行动,但对于他的计划还是十分担心,他听了谋士与苍慕勤的计划,圈出几处,又过了三日,秋白把重新修订说与苍慕勤与谋士们听,谋士们大赞其计百密而无一疏,俨然已经看到勤王龙袍加身,稳坐龙椅百官称臣的情景了。

苍国政变就在重阳节这天。

苍帝越来越沉迷于梦境,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更多时,则是口中喃喃地唤着一个人的名字,重阳前夕,苍帝有些清醒过来,像是回光返照般。

龙椅上的苍帝不像坐着,更像是整个人堆在上面,动作有些迟缓,眼中露出几分半梦半醒的迷离之色,朝廷之中的几位中流砥柱先被宣了进来。

虽然龙袍加身,却仍然难以抵挡眉宇间疲惫的神色,苍帝垂目看了看地上跪着的重臣们,呵呵地笑了起来:“朕老了,怕是不行了。”

立刻有人站出来表明圣上依然容光焕发,万岁龙体,只需调养即可。

苍帝呼呼地粗喘了几声气,片刻后他道:“朕,近来总是见到那人。”

几名年轻大臣面面相觑,不知圣上说的是谁。

到是有几名老臣知道内情的,颇为遗憾地摇头惋惜。

“你们,你们也觉得朕太过绝情了是吧?”

“最是无情帝王家。”有一满头鹤发的人说。

在场之人听闻如此大逆不道言语,正欲出言批判,只见苍帝已经笑出了声:“呵,呵呵呵,还是岚皇叔最懂我帝王之家。”

岚王乃苍帝叔父,虽是长辈,清正明廉一辈子,但如此出言不逊,又是在如此场合,难免日后惹人诟病。人到暮年竟说话竟不经大脑,老糊涂了不成?

苍帝到不在意:“朕已决定在重阳节这日,颁布传位诏书,不管朕传位于谁,他都是朕认定的储君,诸位大臣要辅佐他做一代明君。”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再表忠已是无用,党派之争,今日过后,怕是再无清宁。

更有一些老臣热泪盈眶,伤情落泪,也不知哭的是自己,还是圣上。

外殿等候的一干人等被传召进来,苍帝说明传位诏书已经写好,就等重阳节颁诏。

苍帝已经感觉到糊涂了,看着书案上摆放着的奏折,随便拿起一个想批,可提起的笔怎地都下不去,一滴滴朱墨晕染了奏折,苍帝看这犹如鲜血般的朱砂墨,仿佛流出的血泪,他呵呵地笑了起来:“罢了,罢了,朕真是不成了,提笔忘字,眼前都是他的影子。”

他抬头向下扫看一圈,伸出手指点了几个人。

老太监将几个人一一请了出来,报了名字官职,再次确认苍帝,是否是这几人。

苍帝点头。

苍慕勤与苍慕禄,其它几位王爷并没被点出,众人面面相觑,已经知晓,帝位恐怕就在这二人中产生了。

“政事询禄王,军事征勤王,诏书未颁布前就改朱批行蓝批吧。”

“儿臣领旨!定不负父皇所托!”苍慕勤率先道。

苍慕禄转眸看了看苍慕勤,片刻后才紧跟着道:“儿臣领旨。”

苍帝笑了笑,让一干人等退了。

苍慕勤对那份已经写好的诏书无比好奇,他好奇诏书上写的是他的名字,还是禄王的名字,如果能正大光明地继承皇位最好,但他做了另一手准备,书信一封,命人秘密地送到了禄王妃手中。

禄王妃池瑶看过书信,与苍慕勤见了面。

在苍慕勤面前,池瑶是个好姑娘。

她钟情于他,却不得不为了他委身于禄王身边做内应。

他有求与池瑶,若池瑶能窥探诏书,能让苍慕勤有致胜的先手。

黄昏枫叶风吹落,苍慕勤抱着池瑶,在她耳边许诺般地道:“池瑶,你如此帮我,不惜委身于苍慕禄身边,日后我定不负你,皇后之位,非你莫属!”

有此诺言,池瑶如同吃了定心丸,点点头,入了宫。

又走到了那日叶莳撞见苍帝与禄王妃□□的假山旁,池瑶定了脚步,狠狠地盯着假山深处看了片刻。

禄王妃与苍帝的关系非同一般,那日家宴,叶莳极不合群,池瑶暗中让太监给叶莳指了前往假山这的路,目的就是让她撞见这事,以往撞到他们苟且之事的人都被灭了口,可谁知苍帝虽然震怒,禁闭她几日,却如同什么都未发生一般,放了她。

她曾用这种方法除去过很多人,唯独叶莳逃了一命。

池瑶咬牙切齿,憎恨不已。

池瑶以探病为由,等候苍帝传召。

苍帝传召了她,却只是静静地看着。

“枫郎,你身体如何了?”池瑶步步生莲,婀娜多姿地走了过来。

苍帝刚用过浩思阑珊,呆呆地看着她,目光没有一丝波澜,好似还没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枫郎?”池瑶拉起苍帝的手,摇了摇。

苍帝眯了眼,将池瑶压在身下,轻轻地亲吻,好似捧着一件珍宝。

他的身体委实已经油尽灯枯了,不能再行房事,池瑶撩拨几番,再加上苍帝神思不清敏,未做润滑,就已经入了池瑶的□□。

池瑶跪在床榻上,正欲回头,却身后抽动着的巨物狠狠顶的一抽,额角冷汗立刻流了下来,痛苦万分。

她欲开口求饶,颤抖中再次转头,却被苍帝拿随手扯过衣服,遮住了她的头。

“阿叶……”他口中含糊不清的话被池瑶听到,池瑶愣了愣。这是苍帝第一次喊了别人的名字,阿叶,阿叶?叶莳?

池瑶唾弃万分,原来叶莳与苍帝竟然也有这种关系?苍慕勤不信任她,竟然让叶莳也做了如此勾当?池瑶自觉聪明,越想越明白,越想越通透。

怪不得叶莳撞到了他们的□□而未受牵连,想必关禁闭那几日,苍帝已经玩烂了叶莳吧!

真是!真是天大的笑话!

池瑶发丝散乱,埋着脸笑了起来,身后人仍旧带给她无限的痛苦,她狠狠地咬唇,尝到一丝腥甜,亏得她还如此相信苍慕勤!

一滴滴晶莹的泪水被撞的落在了缎褥上,身后的人还在“阿叶阿叶地叫着。”

恍然间,池瑶瞧见了苍帝枕下的一卷黄色的东西,在衣服的遮掩下,她立刻拿了出来,偷偷查看,这一看之下,果然发现,这竟然是传位诏书,而上面写着的,赫然是传于二皇子苍慕禄。

震惊之余,池瑶已经将诏书卷好,恢复原样地放回了枕下。

勤王主张将这次重阳大办,一来是为了冲喜,二来,如此重要的时日,定然要有文武百官在场才行。

禄王先是反对,后来却又同意了。

“诏书我看到了。”池瑶在画舫上对苍慕勤说,此时离重阳已经不到两日。

苍慕勤眼露惊色:“诏书放在哪里?”

“他的枕头下。”

苍慕勤笑了出来,不假思索道:“若非亲近之人,还当真看不到呢。”要知道,现在的父皇,整日躺在床上,藏在枕下,当真无人能看。

池瑶脸色变了变,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苍慕勤总算回过味来,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池瑶,你知道,我多喜欢你!”

多滑稽啊,为何以前就看不清这个男人呢?池瑶勾起了嘴角,片刻后又十分开心地笑了起来:“皇上可不要忘了曾经对我的许诺啊!”

苍慕勤抓紧了池瑶的肩膀,摇晃道:“池瑶,你是说,诏书上?”

池瑶笑的眼尾都挑了起来:“是啊,诏书上就是你的名字。”她扑在了他的怀抱里,在他耳边道:“传位于四皇子苍慕勤,我不会看错的。”

苍慕勤几乎蹦了起来,大口喝酒,得意忘形,却没发觉,池瑶冷冷地看着水面波光,捏紧的手心。

昏暗当中,叶钧将信纸放在桌上,仔细地凝思了下。

他看着字迹落款处,先是淡淡地笑,而后笑容凝固在嘴角,眼中有些干涩的疼痛,让他不得不眯起了眼。

“主人。”南思在旁将冰冻过的布巾递给他。

叶钧接了过来,覆在眼上,思绪漂浮不定。

“恐怕就是这两日了。”他的手指在信纸上叩了两声,示意南思看看。

南思眼角扫过一眼,沉默不语。

“他终于,终于……”下面的话没能再说下去,他重重地提了口气,又重重地呼了出去,犹如一块压在胸口的巨石被挪开,又像心里悬着的吊桶总算落了下来。

“呵,窑国毒蛊之人来势汹汹,刺凉多次报送加急信件,看来他们早已按捺不住。”叶钧站起身,走至床前,月光照亮他的身影,轮廓如此孤寂:“时机已到,祁国江山我也守到尽头了,该走了。”

“我曾对朝武帝有过约定,苍帝驾崩,我便可开祁国,将兵权彻底归还,不再过问祁**政,苍枫受不住浩思阑珊的诱惑,我本以为他能坚持到明年,谁知他竟如此沉迷梦境,我们要回家了,南思,我们回家。”

“主人所在之处便是家。”南思极其平静的语调出看不出一丝波澜。

叶钧颔首,眼角有亮光闪动:“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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