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正是拜年的日子,以礼,叶莳要随皇亲入宫拜年。
给各宫娘娘以及圣上准备的年礼早就准备好了,柳燕又带了两名王府中人,与叶莳同上溪山面圣。
面圣时间是在晚上,所以下午的这些时间,叶莳托付柳燕将年礼代为转送,叶莳则在外宫无聊闲逛,他们约定在福华殿见面,但叶莳走着走着,就找不到路了。
叶莳一路走走停停,在陌生的溪山皇宫里看着巍峨的楼宇宫殿,外宫景色不佳,多是建筑,唯一算得上景色的,就是一条贯穿皇宫的溪水了。
山上较冷,此刻溪水有些地方盖了一层薄薄的冰,有些地方则流淌着带有热气的水,这也算是奇景,寒暖竟能如此相融。
一阵寒风吹来,叶莳将裘衣拢了拢,见天色已晚,想早点去福华殿,于是转身迈步。叶莳行了几步,发现身后上来几人,叶莳下意识地回头看,只听太监尖哑着嗓音道:“圣上驾到,诸人回避。”
叶莳站定在宫墙下,静默地等着龙辇从眼前掠过。
叶莳等着龙辇走的远了,才提步欲行,她刚走了两步,只见龙辇忽然停了下来。
她远远看到,龙辇上的人掀开了窗帘,然后随行的太监就向她这边看来,叶莳怔了怔,只见太监已经小跑到她面前,恭敬问道:“敢问这位姑娘,可是芙阳郡主?”
叶莳看向那辆龙辇,慢慢蹙起了眉:“正是。”
太监笑了笑,又道:“郡主,圣上请您过去。”
叶莳不由自主地迈步过去,心中有个疑问。他怎么知道她是芙阳郡主?据称芙阳郡主只在幼年时回来过一次叶国。
带着疑问,叶莳走了过来,礼数不能免,一声吾皇万岁,概括了所有。
“芙阳,一别经年,如今越发出落的标致了。”
他话里内容轻挑,但声音却十分威严,听起来像是真的夸奖。叶莳本以为他会问一些关于叶钧的事,没想到见面词竟是这样,一时间木讷了起来。
“郡主,郡主?圣上问话呢。”一旁的太监提醒。
叶莳“啊”了一声才回过神来,而后急忙答道:“圣上过誉了,臣女愧不敢当。”
龙辇里传来一声轻轻的笑,下面的话像是压抑着笑而说出的:“既然在此遇上,也算有缘,便同行去福华殿吧。”
皇帝的话就是圣旨,叶莳哪敢拒绝,于是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一路上叶莳无心再看宫墙,只回忆着他的声音,她总觉得似乎在哪里听到,略有熟悉感。
福华殿位于溪山皇宫最高处,而这些抬龙辇的人训练有素,不会累或疲乏,苦了叶莳大病初愈,紧赶慢赶,可算没丢人,跟着进了福华殿。
圣驾降临,殿内之人都出来迎接了,叶莳也快步走到人群之中,跟着接驾。
免礼平身之后,叶莳才真的有幸目睹龙颜。
他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貌似冷月,眸似寒星,鬓若刀裁,连璧之姿。
叶信眸似点漆,轻轻将眼前之人扫看一遍,而后视线落在她身上,微微笑了笑,叶莳如同被猫看到了的老鼠,不免缩了下脖子,一旁的柳燕不知何时已经混到叶莳身边,这时小声道:“恕柳燕直言,此等容姿,更胜秋白一筹。”柳燕一手抚着自己的小心口窝,脸颊都红了:“圣上刚才在对我笑!郡主,您看到没有?!”
“郡主?”柳燕回过神,只见她已经随着人潮往福华殿走去。
柳燕痴笑着回想刚才叶帝龙颜,心里仍旧跟装着头小鹿似的,砰砰砰跳的厉害。
叶莳跟她父亲一样,没有实际官位,只是芙阳郡主这一名,和天权军少将军这一职,她的座位被安排在第三排席尾的位置。
叶莳坐了下来,对柳燕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无奈柳燕那丫头在殿中央站了许久,才发现其他人已经落座,自己独独站在殿中,仰望龙颜,于是觉得好不害羞,见叶莳无奈地撑着脸看她,忙疾步走过去,在她身后坐了下来。
叶信带着一名妃嫔落座后,太监在旁禀报,人已来全,病假的则是钧王,今日由芙阳郡主代父出席,太监的手势打在叶莳所在的位置,叶信点了点头。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方,他们早就听说过叶莳大名,今日同席,自然多加观研。
叶莳礼貌地向四周点头示以微笑。
“开席。”太监尖哑着声音喊道,与美味佳肴同台的,还有歌舞表演,今年甚至还请来了杂耍班子,皇亲国戚们轮番地给皇上拜年送礼送贺词。
这拜年也有先后,直系,然后旁系,再然后就是她这种塞在人群里看不着的小角色了。柳燕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提醒叶莳去拜年。
叶莳的拜年词极其简单,“祝圣上龙体安康,娘娘容姿青春卓美,祝我大叶更加繁荣昌盛!”
一旁的柳燕适时将年礼打开,一盏喜鹊蹬梅桌屏展现眼前,材料说不上多贵重,但工艺却是万里挑一的,而且这东西看模样也有年头了,是个老古董。
“芙阳郡主的年礼好精致,臣妾看着好喜欢。”一旁的辰妃说道。
“哦?爱妃喜欢,那便赏赐给爱妃吧。”说罢,叶信又看向叶莳:“芙阳,你说可好?”
叶莳展颜一笑:“能让娘娘喜欢,也是这屏展的福气,臣女自是愿意的。”
叶信一挥手,一名太监就将柳燕手里的屏展拿走了,叶莳与柳燕正欲回去,只听叶信又道:“芙阳,你幼年时,常会去辰妃府上玩,想必你们也很熟悉了。”
叶莳愣了愣,若非她这几日苦心钻研叶国皇亲贵胄,她怕是连辰妃都不知是谁,哪来的熟悉?
“呃,臣女幼年时是去过辰妃娘娘府上。”
“以后时常进宫来陪陪辰妃,你久不归国,她十分想念儿时玩伴。”
辰妃美眸一转,立刻紧跟着话:“是啊,芙阳郡主就常进宫,陪本宫闲聊也好。”
叶莳拱手,道了声是,便退了回去。
叶莳正喝着酒,只见前排的一名华装男子挪步过来,他一瘸一拐的脚立刻让叶莳知道了他是谁,他就是明王,叶明。
“明王叔。”叶莳起身相迎。
明王人到中年,越发地发福,也许是嗜酒的原因,肚子比旁人都大上好几圈,他挪动这两步可废了不少力气,到叶莳身边坐定时,才笑眯眯地道:“芙阳还记得王叔我啊!”
叶莳点头:“自是记得,明王叔,你又发福了。”叶莳只是客套,谁知叶明曾经是何身材,但听陈叔的一番说讲,也懂得了这个叶明是何等“明白”之人,以前想必也是个鲜衣怒马之人。
柳燕在旁给他们斟酒,叶莳敬了一杯:“明王叔近来身体可好?”
明王笑声爽朗,声音也洪亮,站的老远都能听道:“王叔还是老样子,爱美人,更爱美酒!话说回来,你年前命人送到我府上的那坛子酒,叫什么来着,叫什么来着?”明王有些着急,眯起眼仔细回想,使劲儿地拍着脑袋。
“回王叔,那是桑落酒。有诗曾道‘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情。’”
“对!对!就桑落酒!”明王又是一阵大笑:“拿来的当天我就喝了半坛子,这可苦了我了,日后要是没有了美酒,可让我怎么活啊!”
叶莳也犯了难,这酒年产并不高,而且是小作坊:“这是一个名叫桑落镇的镇子上,特有的酒,制作方法从不外传,而且酒的产量也不高,若王叔喜欢,芙阳遣人再去买,至于还有没有存,那就难说了。”
明王一摆手:“怎么能让芙阳你再折腾,把地方告诉王叔,王叔自己派人去买就是。”
叶莳颔首点头:“明日我就把地址送到府上。”
“哈哈,好!好!又有美酒填肚,美!真心美!”明王爽朗大笑。
“明王与芙阳谈些什么,如此乐道?”叶信问道。
明王动作迟缓地站起身,作了一揖道:“芙阳送了坛酒给微臣,微臣爱喝的不得了,正琢磨着过了年节,就去桑落镇寻美酒呢,想到这,就高兴的不行。”
“哦?桑落酒?”叶信的目光看像叶莳,距离隔得远,叶莳有些看不清他瞳孔里闪烁着的光芒。
叶莳忙起身,恭敬道:“芙阳归叶时偶然路过的一个小镇,特地带了两坛回来,记得明王叔喜美酒,就在年节前吩咐人送了一坛去。”
“原来如此。芙阳,那桑落酒,可还有?”叶信又问道。
“呃,芙阳本不善酒力,故而这坛桑落酒,至今还未开封。”
“那好,暮春时节,宫中会举办曲水流觞宴,届时,把你这坛桑落酒带来,让诸位也尝尝美酒如何。”
“芙阳遵命。”叶莳坐下后,明王又坐了一会,打听了下叶钧的病情,后来就回去自己席位坐着了。
叶莳这时侧眸问:“曲水流觞宴是什么?”
“溪山温泉闻名叶国,暮春时节,皇亲贵胄们会来此泡温泉,而后在一个特地修建的小河渠边落座,渠上放置托盘,托盘上盛有酒杯,托盘顺流而下,停在谁面前,谁就取杯饮酒,而后猜出这酒为何名,若错了,那便再罚酒一杯,再猜。若实在猜不得,那就作有关此酒的诗一首,以悦龙颜。”
“那要是猜中了呢?”叶莳又问。
“皇上有赏呗!”柳燕笑道。
“这游戏怕是明王年年夺魁了。”叶莳低声笑了起来。
柳燕贼笑起来,解释道:“明王贪图美酒,这杯错了,再来一杯,又错了,就再来一杯,这美酒都要让他喝光了,所以啊,大家私下里都祈祷,不要让酒杯停在明王面前呢!”
听到此处,叶莳捂着嘴笑了起来,望着前排的那个胖乎乎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场小雨过后,南叶的天有回暖的趋势。
经过南思的指点,叶莳已经能得心应手地处理钧王府内外的事物。
叶莳本以为那日叶信让叶莳常去宫中是句客套话,只需敷衍过也便忘了,谁知这事辰妃念念不忘,今日竟传了口谕,招叶莳入宫叙话。
柳燕机灵,将规矩与她说了千百遍,提醒叶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叶莳仔细听着,记在心里。
入了宫,马车停在山下,换了软轿,一路抬到内宫大门,早有太监在前等候,于是叶莳下轿由太监领路,到了辰妃的宫殿。辰妃穿的花枝招展,十分妖媚,远远地迎了出来,一脸微笑,叶莳以礼做了个万福,辰妃将叶莳扶起,微微笑道:“芙阳来了,快快请起。”
叶莳同样回以淡笑:“谢娘娘。”她实在不知与辰妃谈些什么,于是两人坐定后,便聊起了天气。
“这天,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暖。”辰妃剥着瓜子,杏眼微眯,“芙阳多年未归,在帝都这几日可还适应?”
“溪山微雨,景色优美,只是有些湿寒,以往征战四方,难免落下点病症,养养就好。”叶莳巧然答道。
“那有空就得多泡泡温泉,最祛湿寒了。”
“娘娘说的是。”这时辰妃的侍女上了茶,叶莳掀开盖子,微嗅了下:“辰妃娘娘,这是什么茶,气味如此芬芳清香。”
“这茶名叫云露,是我母家送来的,每年产量极少,芙阳你如此喜欢,我那还存着点,你带回去喝着。”辰妃说罢,轻轻缀饮口茶。
“芙阳谢娘娘赏赐。”叶莳起身,又做了个万福,而后轻轻坐下,打量着四周,看有没有继续下去的话题,刚巧瞧见她的扶手边放着本书,于是叶莳佯装看见,惊讶道:“娘娘博学,喜欢看书?”
“啊,不过是些话本罢了,冬日寒冷,不便外出,所以就拿了话本来看,闲着也是闲着嘛。”辰妃将书拿了过来,指着书名又道:“作者叫舞红袖,是名女子,写了很多本了,本本精品,本宫都买来珍藏,实在喜爱的紧。”
叶莳下意识地看了眼书名,钧王府的书很多,文才武略涉及的极广,叶莳这两日抽空看一些,但这种话本类却极少,叶莳道:“近日父亲病重,若得空,也一定看看这作者的书。”
“好啊好啊,芙阳你可一定要看。”辰妃点了点头,而后忽然想起什么,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对了,重要事还没说,兰浴汤是新开的池子,我约好了时辰,咱们这就试试去。”
“啊?什么?兰浴汤?”叶莳瞪大了眼,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辰妃扯了过去,她力气大的出奇,叶莳这才想起来柳燕之前交代过,辰妃父亲是武将,儿女自然免不得习武练身。
“芙阳跟着来就是。”
叶莳连忙跟上,只听辰妃又说:“听修建兰浴汤的工匠说,那温泉水滑的呦,皮肤泡了之后女敕女敕的,你看,你这脸色苍白,泡完了温泉,保准身体滑女敕女敕,面色红润地出来。”
叶莳以为来了真的只是叙话,未想到,竟还要泡温泉,叶莳又忙道:“娘娘,臣女并没带换洗的衣服。”
辰妃执着地扯着叶莳走,回头笑道:“没关系,本宫那还有两套没上身的衣服,一会就给你拿来。”
话都说到这了,叶莳也无法推拒,随着辰妃去了。
兰浴汤是新引的温泉,而且这温泉修的奇特,是露天的,叶莳仰头看去,层层雾气笼罩,看不清天空,所以不用想会有人偷看了,四周有浓重的水气,走了几步便觉得潮热。
里面东西南北各四间换衣的房子,叶莳和辰妃被伺候着更衣,白色布巾在腋窝下围了几圈,将姣好的身材拢络出来。
叶莳准备好,站在辰妃更衣的门前等她,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雾气被一道人影隔开,是名小宫女,宫女着急忙慌地想她施了礼,而后敲门道:“娘娘,娘娘,不好了。”
“何事慌慌张张?”辰妃问道。
“董嫔前些日子丢的琉璃盏在姚妃那找到了,此刻正闹得不可开交,请娘娘您去裁决呢,您快去看看啊。”
“这……”辰妃似有不便之处。
叶莳知道辰妃现在代为掌管后宫,自然要她出面代为裁决,于是道:“辰妃娘娘有事,不如改日再泡吧。”
“别着,芙阳你先泡着,本宫去去就来,你先泡。”说罢,辰妃又急急穿上衣服,临走前又道:“芙阳你等本宫回来,本宫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聊呢,不行明个再出宫也成。”
她如此美意,叶莳也不好拒绝:“好,那臣女就在这候着。”
辰妃整装出来,又客套地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去。
“郡主稍后,娘娘过一会就回来了。”侍女将叶莳褪下的衣服全部收走,又温声道:“郡主,奴婢这就去拿套换洗的衣服来。”说罢,也不待叶莳应声,拿着衣服就出去了。
叶莳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地耸了耸肩,先下了温泉。
温泉被修建的非常大,池底和池边都以鹅卵石铺垫,叶莳捧着水洗脸,一些落在肩上的碎发被打湿,她靠在角落里坐着,水面波荡,蒸汽渐浓,看不清周遭事物,等来等去也不见送衣服回来的侍女,不会有人将她忘在这里了吧?叶莳无奈地想着。
直至指肚吸饱了水发皱,还是没人来,总泡着也不成,但叶莳从泉水里起身才感觉到冷,这样不马上更衣,怕是会着凉。
于是叶莳老老实实地又缩回温泉里,安静地继续泡着,时间久了,就有些犯困,渐渐地,两耳不闻声,竟睡着了。
梦里镜花水月,叶莳睡的正舒服,已然忘记自己还在温泉里,翻了个身的动作,竟然整个人侵到水里,没防备地,鼻子呛水,又吞了几口,她扑腾着想站起身,奈何这水里突醒,脚趾抽筋疼的厉害,想喊救命,却又吞了几口水进肚。
死了死了,这次死定了。
叶莳脑子胡乱想着,这时只觉一双大手架着她的腋窝,径直将她从水里提了起来,这双手力气非常大,竟将她提坐在了温泉岸边的鹅卵石上。
“脚,脚,脚抽筋儿了!”叶莳痛苦地喊道,冷风呛的她又咳个不停,人家是七孔流血,她是七孔进水,实在难受。
于是那人又将她的脚从水中捞起,慢慢地揉搓着,疼痛渐缓,叶莳身子晃了晃,冷的直打颤,十分狼狈。
绑着头发的发带不知哪里去了,一些发丝贴在脸上,叶莳用手拨开,看清了面前的人。
竟是叶信!
叶信此刻正站在水里,身上的龙袍已经湿透了,贴在身上,他唇边带着淡淡地笑,墨瞳正看着她。
叶莳捣了几口气,将脚收了回来,耳朵进水嗡嗡直响,别扭道:“谢,谢谢。”
“你睡着了?”叶信的声音里充满了笑意。
“是,臣女是睡着了。”她喘了两声后,将碎发拢到耳后,偷偷看他。
龙袍将他精壮的身体勾勒出来,叶莳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有些脸红地撇过头,心中暗骂自己“该死,她怎么也跟柳燕一样,犯了花痴?!”
叶信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会,终于收回视线:“朕吩咐侍女过来为你更衣吧。”
叶莳点头:“谢圣上。”
一阵寒风吹过,水雾吹散了不少,云雾缭绕之间,叶莳视线更清晰了些,她感觉到有些冷,下意识地抱紧双肩取暖,这一抱才发现,自己用来围着身体的白色布巾不知哪里去了,现在自己正赤身**地坐在温泉边,这时,叶信这厮又瞥了几眼过来。
叶莳看到他那意犹未尽的眼神,脸颊瞬间酡红,耳根子热的发烫,激动时刻,人就容易犯糊涂,于是就又滑进了温泉里,企图用水遮掩一下自己的身子,只露出脑袋喘气呼吸。
叶信见她如此举动,视线又垂了下来。
叶莳无比恼怒,心想他怎么不知避嫌,非礼勿视懂不懂啊!
叶信的俊脸上露出个玩味的笑,问道:“你确定要这个姿势?”
“什么?”叶莳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
他们俩的距离其实是非常近的,叶莳在水里几乎贴到了他的身上,因为叶信身材高大,叶莳的头与叶信的胯刚好在一个水平面,这姿势如此暧昧,引人遐想,到像是叶莳在给叶信……
先前,叶莳还可以认为是叶信并没注意到她的遮体布在挣扎中掉落了的话,那么现在,叶信就是故意的了,他在戏弄她!
叶莳也彻底炸了毛。
“你!”叶莳一时间不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叶信这个之徒,叶莳在水里掐了一把他的后腿腿筋,怒道:“流氓!”
不掐到好,这一掐将叶信整条腿掐的又疼又麻,他没掌握好平衡,整个人竟然压了下来。
在他身下蹲着的叶莳这次可苦了,被他的身体压在水底,而他的双手像是故意的,扣住了她的双肩,叶莳好不容易挣扎起来,却又被他拖下水去,叶莳飞脚便想踢,水的阻力已经将叶莳这一脚的力道化的差不多,再加上水滑,根本不能造成疼痛。
叶信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将叶莳两条手臂压住,另一只手捏着她尖巧的下巴,俊脸压了下来,叶莳在水下无法呼吸,忍了半天就是不张口让他的舌头探进去,身上挣扎抵抗,奈何力气和技巧都不如他,已经极尽缺氧状态。
恍惚间,叶莳感觉自己得到了氧气,于是这个吻被加深,厮磨纠缠了会,叶信才扶着她的身子,将她从水中提了出来。
叶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头发散下,发尾漂浮在水面。
她将脸上的水抹了抹,抬头看着这个男人,狠声问道:“您知道您在做什么吗?!”
叶信邪恶地笑了笑,手指揩了下她红润的唇瓣:“知道。”
叶莳拧着眉道:“臣女,臣女可是您的妹妹啊!”
叶信撇开头,仿佛听到了天地间最有趣的笑话:“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如果仔细算来,好吧,他们的亲戚关系是这样的。
叶钧和叶信的父亲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们俩就属于堂兄妹,不过说八竿子打不着,那太夸张了。
他嬉笑的样子让叶莳觉得无比流氓,叶莳气的大吼:“叶信!”
叶信猛然握住她的双肩,将她坐在岸边的身子压了下来。
她的luo背紧贴着鹅卵石,他俯子,在她唇角吮了吮,又伏到她耳边,柔声道:“我的小阿莳,你终于肯叫朕的名字了?”
这话说的蹊跷,她当时却没听出什么不对。
“你,你放开我!”叶莳动了动身子,无奈被他压的巧妙,叶莳手脚都动不了。
“小阿莳,告诉朕,苍慕勤碰没碰你?”叶信的魔音又在叶莳耳边响起。
叶莳一听,有办法了!于是沉声道:“我是去和亲的,你说他碰没碰我?”
叶信怔了怔,一只手在她腿间揩了一把,最后把手指放在她眼前给她看:“你看。”他捏在一起的食指与拇指慢慢拉开,粘液拉出一条丝线:“看来小阿莳已经从丧夫之痛中解月兑出来了,这么热情?”
叶莳恨不得一嘴巴把他扇到北苍去,气呼呼地道:“如果圣上是想挖苦、捉弄臣女,那么也该有个结束不是?臣女父亲病重,还要在去尽孝,请圣上放开臣女!”
她呼呼地喘着气,胸口一耸一耸的,叶信一手覆住,食指与中指慢慢揉捻,慢慢碾磨,叶莳顿抽了口冷气,半哭似地道:“你有完没完,我根本不记得你,我被人敲过头,我什么都忘了,你与我有什么仇,我改日登门致歉还不行吗?”
“小阿莳没良心,明明更早就忘记朕了的。”他说着,垂下头,惩罚性地在她的肩膀和锁骨啃咬着:“让朕想想,该怎么惩罚你呢?”
恐惧突然升上心头,而后遍布四肢百骸,叶莳浑身抖起来,狠狠地踢着水,扭动着腰,皮肤在鹅卵石上蹭的通红,再挣扎下去,恐怕就要磨破皮了:“放开,放开我!”
然而这个男人带给叶莳的感觉就像是噩梦,他对她的身体无比了解,每一个敏感点都了如指掌。
“救,救命!”叶莳大喊着,终于哭了出来。
“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叶信说完,又啃咬着她的耳垂,一手利落地解着龙袍,她怕的浑身发抖,泪水一行行地流。
叶莳将视线放在他已经月兑的只剩亵衣的身体上,绝望地闭上眼,眼泪无声无息地留下来。
叶信笑了笑:“像殉道似的,你这么讨厌我?”
她仍旧不吱声,只是闭着眼。
他扶着的炙热,分开她修长的腿,抵着她,俯身在她耳边道:“阿莳,别怕。”
他往里推了推,感觉到异常紧致,她的身体绷的如同一张弓,一刻不敢松懈,于是他更加难以进入她。
叶信用拇指擦掉她脸颊上的泪水,无奈道:“别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那你现在在干嘛?”她抖着声音问。
叶信顿了顿,用手指舒缓她的紧张,俯身与她唇瓣相接,轻轻地扫着她沁香的唇齿,一遍又一遍,仿佛永远品尝不够,直至有一根手指探进了半截,她浑身抖的厉害,下颚绷得更紧,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轻轻浅刺,叶莳蹙着眉,不肯发出一声愉悦的轻叹,内心无比挣扎。
“阿莳,别怕。”叶信在她耳边,诱哄着。
谎话,持国公主只在幼年时来过叶国,成年后才见过两次,何来爱呢?
帝王,谎话连篇!
“阿莳,阿莳。”叶信说着,将手指退出来,扶着茁壮探去。
她已经感觉到炙热在顶进入口了,不知为何,她脑中忽然想起一个人的脸,那是秋白,她仍旧心爱的秋白,于是她下意识地喊了出来,她说:“秋白,救我……”
叶信停了下来,胸口忽然憋闷的疼痛,身体被冰冻般。
她察觉到这微妙的变化,只觉得自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于是开始重复着一句话:“秋白,救我,秋白,救我,救我……”
叶信看着她,最后叹了口气,将自己衣物穿戴好,又下池底找到了她裹身子的布,盖在了她身上。
穿戴整齐后,叶信背着身对叶莳道:“小阿莳,回去好好想想,朕是谁。”
他走了,留下满身狼藉的叶莳,她颤抖着手用白布裹着身体,不一会,侍女送来了衣物,伺候她更衣,仿佛没人知道叶信的到来,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连他在她身上留下的吻痕,侍女都佯装没看见。
叶信离开了,却留给了一个疑问给叶莳,叶信,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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