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千山,永夜无尽。
又是一夜浅眠,清早出发,启程前往帝都溪山。
叶国繁荣昌盛,冬景别有一番风情,两名侍卫轮流赶马车,由柳燕贴身伺候,夜则宿,日则行,停车观景,品尝美味,五日后,叶莳一行人到达了溪城。
年节将近,一派繁华锦绣。
叶莳放下窗帘,寒风被阻隔在外。
“一会进了门,先给王爷请安,然后就去泡澡,再然后,和王爷用晚膳。”柳燕从盒子里拿出裘衣,准备下车时给她披上,以免着凉。
“时间到安排的紧。”
话音刚落,马车就停了下来,叶莳多年未归,是钧王府未来的主人,礼遇自然少不得,管家陈叔领着人早早地就在府门外等候。
此刻下了马车,一干人等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
叶莳肩上披了裘衣,觉得有些沉,于是抖了抖肩,道了声免礼,兀自让柳燕引她进去了。
叶莳是来过叶国的,并在此小住了个把月,当时孩子小,身份又尊贵,宫里宫外被她闹腾个遍,以至于后来,还有人叫她小魔王,那顽皮的性子,变着法的祸害你玩。
陈叔见当年的小魔王已经出落成个大美人,心底欢喜的不行,念叨着“佛珠保佑”这一类的吉祥话,高兴地跟在后面。
叶钧正在客厅里等着,远远地就听到脚步声,断定女儿回来了,也笑了起来:“阿莳回来了?”
“父王,是阿莳。”叶莳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来,行了跪拜之礼。
“傻孩子,见爹爹跪什么跪?行个礼不就得了?膝盖疼不疼?我看看,瘦了没?”叶钧蒙眼,看不见什么,于是用手慢慢触模着面前的人,最后点点头:“一年多没见,是瘦了不少。”
这一刻,叶莳傻呵呵地笑了起来,抓起叶钧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你看这脸上的肉,我上顿吃,下顿吃,全在酒楼里要的,都吃胖了。”
“好,好,胖了就好,胖了是福,你看爹瘦的,爹就没福。”叶钧说罢,下意识地抬了抬头,房梁上一人缩了缩身影,无奈叹息一声。
“这一年可苦了我儿了。”叶钧慈爱地拉她坐下,聊了几句后,又忽然想到:“我听于帘泉说,你每日天黑时分都要沐浴?”
叶莳点头:“是的,这次回来,药和要方子都带回来了,得继续用着,至于用到什么时候,于帘泉没说。”
叶钧点头,又抬头问陈叔:“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王爷,天刚蒙蒙黑,您之前要准备的浴汤已经备好了,是否现在要用?”
“嗯,带阿莳过去。”
叶莳还想再聊会,叶钧却推了推她的手:“先洗洗这身风尘,吃了饭,我们再详谈。”
然而叶莳没想到,药浴刚泡到一半,就听到了叶钧晕倒的消息。
叶莳顾不得其它,连忙着裳出门,来到叶钧住的房间。
屋里来了几个大夫,会诊一番。
叶钧像颗枯萎了的树,只剩下笔直树干,面容苍白没有血色,与眼底的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怎么会这样。”叶莳喃喃出声,坐在床旁,呆愣愣地看着床上的叶钧。
“能坚持到今天,已属不易。”南思说道。
叶莳抬头看着南思,眼眶中已经渐渐湿润:“爹爹怎会病的如此之重?”
南思顿了顿,未语。
叶莳看出他并不想重提旧事,也不再追问:“南思爹爹,你先陪爹爹一会,我去看看大夫们怎么说。”
叶莳与几名大夫走到外厅,坐在主位上,沉冷了声音道:“首先,病因为何,其次,可有医治方法,最后,可否治愈。”
几名大夫一脸苦状,欲言又止。
“你们放心,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即可,其他事,我不会追究。”叶莳说完,目光紧盯着他们。
有一中年先生神色还算淡定,于是他出面道:“钧王中了毒,以往这些日子,毒素侵蚀五脏六腑,身子都被挖空了,如果再不找到解药,怕是命不久矣。”
“什么毒?”叶莳惊奇,来到他们面前,仔细凝视,对方目光闪烁了下,摇摇头。
“能诊出是毒,却查不出是什么毒?!”
几个人同时颔首点头。
叶莳见状,急的在踱步。于帘泉既然是父亲军医,那就不可能不知诊治方法,连于帘泉都治不了的病,还有谁能治?叶莳心念电转,走了几趟后,站定脚步:“几位都是溪城中的名医,叶莳还有一事想问。”
“郡主请说。”
“你们治不了,不代表别人治不了,你们说说,普天之下,可有医术高明之人,能治我父王的毒?”
“连德高望重的于帘泉于老前辈都无法诊治,这世上恐怕无人能治。”一人冒死言道,其它几人随声附和。
“庸医!一群庸医!”叶莳抬手便推了一人,其他人也吓得跪在地上,只能叨咕着“郡主息怒。”
叶莳听言更加来气,于是抬脚就踹,厅内一时间乱作一团,求声一片。
“郡主,您别这样。”柳燕劝道。
叶莳狠狠地捏着拳,厉声喊:“都给我滚下去!”
一群人连滚带爬地逃了。
叶莳又气又怒又烦躁,回身坐在椅子上呼呼地喘着粗气,脑子里想着怎么办。
“阿莳。”南思在门边,看着无比浮躁的叶莳。
“南思爹爹,是爹爹醒了吗?”叶莳起身正欲冲进去,却被南思拦了下来,他挥手示意人都退下,连柳燕也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人都退散下去后,南思道:“那不是毒,是蛊,一边种在苍枫体内,另一边种在主人体内,只要有一人死了,蛊毒就会在血液里作祟,血液流遍之地,均会渐渐被蛊腐蚀,在一年之内,吞噬掉另一个人的生命。”
叶莳愣了愣神,恍惚间已经想起苍枫是谁:“你是说,苍帝?”
南思点了点头。
“连延缓生命的办法都没有?”叶莳蹙着眉问。
“没有。”
苍帝已经死了近四个月,父亲只剩八个月的时间了?叶莳恍然间觉得时间飞快,她还没来得及于叶钧叙父女之情。
“人各有命,你不要太过执着。”南思说着,避开了叶莳赤红的双眸。
叶莳颓废地坐了下来,双手食指插入头发里,狠狠地揉搓着:“可我,我还有好多事没想起来,我……父王……甚至还没享受过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
滴滴嗒嗒,眼泪落在地面上,湿了一片,叶莳抬了抬眼。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天下父母心皆是一样,莫让他失望。”南思语重心长地说完,回到屋子里。
屋子里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叶莳却沉浸在悲痛之中,并没听到。
小年在平淡中度过,叶莳一直守在叶钧的病床前尽孝。
钧王府怎么都欢愉不起来。
天权军营地里传来了画柒的亲笔书信,信上说,于帘泉无法用其它药来诊治画家的遗传病,还是需要水鬼草。
小年刚过,一封封密函就传递过来,纷纷询问叶莳是否重新开启她的“产业”,叶莳拿着密函,失神地望着天。
她不知如何处理这些东西,于是去请教南思。
南思依旧在叶钧的房梁上做着“梁上君子”,可是叶莳没叶钧那么好的功夫,在不用着力点的情况下,直接跳上房梁,于是她只得吩咐人拿来梯子,拿着灯,上了房梁。
“南思爹爹,我伤了脑子,这些不会处理,你能不能教教我?”叶莳坐在叶钧身边问。
出奇意料地,南思瞥了眼躺在床上的叶钧,脸色冷了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好像生气了。
叶莳以为他不想指点,或对这些不擅长,正想再转问柳燕时,南思却拿走了手中的纸,看了后,指点道:“不赚钱,关了。”
南思指尖指着兰亭书院,古本斋。♀
叶莳蹙着眉,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想关闭这两所地方。
见状,南思将另一张信纸拿出:“那就让他们出去干活。”
叶莳怔了怔,南思拿着的那张,正是画家言明申请出人去崇沅挖水鬼草,并言明画家在古墓里折损了家族成员,在人员急剧下降的情况下,申请不要派遣任务。
画家确实能给叶莳带来巨大的财富,每年从古瓷斋里卖出的古董养活一百个兰亭书院也够了,可是在如今这种情况下,继续让画家卖命,是否有所不妥?
她左思右想,又望了望还在紧阖着眼的父亲,她的脑中不由自主地盘算起画家到底还有多少利用价值,他们还能给她带来多少财富,想着想着,她浑身一个激灵,若非南思抓了她一把,她非从房梁上掉下去不可。
有一刹那,叶莳竟然想到,画家若无利用价值,不如就此弃了,任他们自生自灭。
人心可怖,常人难测。
叶莳感觉自己的脊背都冒了一层冷汗,她想起与画桥逃亡到古墓里,她脚踝骨折后的痛苦模样。
不是不能救,只是代价似乎真的太大了。
钧王府的顶梁柱钧王病倒了,整个王府变得死气沉沉,仿佛沉浸在一种绝望的气息之中。突变让叶莳措手不及,叶帝圣旨降临,派遣太医为叶钧诊症,并吩咐叶莳安心照顾钧王。
圣旨展在桌上,叶莳双手扶着额头,沉默寡言。
“启禀郡主,帐房先生求见。”陈叔在旁小声说道。
叶莳顺势揉了揉脸,点头示意让帐房先生进来。
帐房行礼过后,将如今重大财务事件说了,并建议似地道:“郡主,您毕竟是王爷亲生女儿,是王府里唯一的继承人,府内的财务,您必须了解,并掌控在手中,总不能让外人管着,若有遭一日那人异心,架空了王府,岂非不妙?”
叶莳看了看他,知道他说的是南思。
“王府里的财务现在暂时还没问题,你先继续管着,一切如常,其它事,你无须多虑。”叶莳如此说,算是没表态。
帐房很快退下了,陈叔心中惴惴不安,多番琢磨思虑,终是说了出来:“老奴逾越,不知有话当讲不当讲。”
叶莳翻看着账目,沉声道:“讲。”
“郡主自幼便在祁国长大,或许不知叶国内情。”
“哦?叶国内情为何?”叶莳抬眸问道。她对叶国所知确实不多,只知当今皇帝名叶信,是叶钧的侄儿,叶信治国有道,是个不错的皇帝。
陈叔无奈地摇摇头,小声道:“当今圣上登基之后,手足兄弟皆以意外死亡,就是就是几个世子,也未能免于一难,当初在公主猎场里玩‘赤鸟’意外摔死的世子,也并非‘意外’。”
“你是说,那个我赔了一万两白银的世子其实是被圣上谋害的?”叶莳惊讶不已,未想竟还有如此内情。
陈叔颔首点头:“放眼当今剩下的皇亲国戚,哪个不是人人自危?无不怕哪日‘意外’就降临在自己头上,本是极有理想报复的明王看出情况不妙,狩猎时自己摔下马,将自己摔了个瘸子,而后沉迷酒色,不复往日风范,以保性命。”
叶莳听闻此言,也是无奈摇头。
“当今皇太后临终遗言,钧王在世一日,皇位便岌岌可危,劝皇上在适当的时候,将钧王府一网打尽,将天权军据为己有。”
“这等密言,你是怎么知道的?”叶莳疑声问道。
“公主,溪山皇宫地下遍布用来偷听的铜管,谁说了什么,我们都知道。”
叶莳点了点头,只听陈叔继续道:“南思是先帝派遣给王爷的侍卫,说是侍卫,不如说是放在王爷身边的耳目,总之,这人心思不知向着谁,不可深信,这也是我们劝公主自己执权的原因之一。”
“那原因之二呢?”叶莳问道。
“我们接到最新密报,王爷殡天后,皇帝就要拿天权军开刀了,就算您真要撒手放权,也要保得自身安危才行。”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话已如此,该说的陈叔已经说了,作何抉择就是她自己的事了,陈叔退了下去,关了门。
叶莳捧着账本叹了口气,前路渺渺,如何是好?
叶莳垂眸,将心思投入账本之中。
年三十这天,叶莳穿了套杏色的小袄,独自吃着年夜饭。
叶钧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但常常忽醒忽睡,醒来时有些恍惚无神,吃点东西就又沉沉睡去。
柳燕给叶莳盛了碗汤,叶莳没用汤匙,直接捧着碗喝了口,点点头:“颜月的手艺真不错!”
柳燕撇了撇嘴:“这是我亲自做的,那道脆辣小藕才是颜月做的。”
叶莳也知自己心不在焉,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是我神游了。”
“郡主,一会我们出去放鞭炮迎财神,来年我们可要发大财呢!”
叶莳点点头:“柳燕,叫颜月过来,我们三人一起吃,我一个人吃年夜饭,感觉怪怪的。”
柳燕也不扭捏,忙叫了在厨房忙活的颜月过来,两人一起坐下,说着往年的事,又说着明日会如何,还不忘给叶莳布菜,不一会,叶莳面前的菜就堆成了小山,叶莳大呼:“吃不下去了,别给我夹了,你们吃你们吃。”
颜月和柳燕聊的不亦乐乎,精彩非凡,叶莳的视线一会转到柳燕脸上,一会又转到颜月脸上,恍然间,她注意到颜月耳鬓发丝后一颗亮亮的黑色珍珠。
那是苍慕勤喝过颜月泡的红枣枸杞蜂蜜茶后,奖给颜月的一对黑珍珠。
暖暖的光晕下,那对黑珍珠放着柔柔的光,她忽然想起了苍慕勤,于是难免也会想到秋白,柳燕和颜月聊的不亦乐乎,叶莳起身走到屋外,抬头仰望冷月寒空。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这么久,她与秋白此生怕是不能再见,叶莳何其有幸,曾喜欢上这样完美的人,又何其有幸,能被这样的人恨着。
“郡主,您看什么呢?”身后颜月探究似地问道,叶莳摇头不答,颜月又道:“来,放火树银花吧!”
说罢,颜月也带头冲了出去,他们的脸庞照耀在烟花之下,红红绿绿,十分好看。
叶莳与秋白的过往如同一场绚烂多姿的烟花,可繁华过后,终究逃不开烟花易冷人事易分的结局。
这场烟花勾起叶莳最后一次面见苍帝的场景,烟火能照亮人的脸,却无法照亮人黑暗的心。
苍祁两国所遇,似乎只是开始,人生悲喜交加,如何力挽狂澜?
她当初告诉那人,秋白可以自保时才可给他解药。
秋霁爱护手足之心,叶莳是知道的,所以有秋霁在,秋白可以恢复光明了。
然而不管叶莳如何回忆,她都想不起来手握解药之人是谁。这个人,到底是谁?叶莳苦苦回想着。
祁国不叫祁国了,现在更名为秋。
今天不仅是年三十,也是秋白与楚千悠的策反之日。
灯火颤动,寒风袭来,吹灭几根蜡烛,秋白被楚千悠拥护着,坐上龙椅,而秋霁胸口手臂各种一剑,正炯炯流着鲜血:“阿白,你!”秋霁捂着伤口。
回到秋国后,秋白用药水泡银针之法,刺激眼部穴位。
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每日针刺穴位非常疼痛,但秋白的眼睛已经可以看到模糊的人影,分辨出白昼与黑夜,此时秋白冷冷地笑着,看着模糊的人影:“当年,是你建议祁萝将我派遣到叶莳身边做探子的吧?你以为我忘了?若非你,我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秋霁捂着伤口似乎想解释,但看秋白已经一副事实确凿的样子,也知有些事多说无用,于是闭口不言,只得一声叹息。
“怎么,不服?难道我说错了?秋白笑了笑,大声道:“你都不为叶莳狡辩一下么?她那么爱你!”秋白又阴笑起来:“你这样作为,太让叶莳失望了。”
秋霁因为流着血而面色惨白,额头遍布冷汗:“眼盲无惧,心盲可怖。你已经泯灭人性,枉费她当年苦心。莳儿,不值,不值啊!”
“呵,你还有命替她打抱不平?”秋白走过来,俯视秋霁:“不怕告诉你,待秋国局势稳定,我便要举兵南下,屠遍叶国,秋家武器精良,又有沈楚两家、千悠做我左膀右臂,踏平叶国简直易如反掌,叶莳给我的耻辱,我要一点一滴地还给她!”他狠狠地握着拳,发誓般地道。
“你,你!”秋霁身体虚弱,气的说不出话来。
楚千悠道:“干脆杀了他,以绝后患!”
闻言,秋白看向楚千悠,她的面容虽然距离他很近,但他仍旧只能看出个轮廓,于是笑道:“千悠,此时杀他太早,我不想背负弑兄夺帝之名,不如先将他关起来,谎称他重病,时机佳时,我再命他写下传位诏书,传位于我,岂非更妙?”
楚千悠点了点头:“也好。”
秋霁呵呵地笑了起来,“阿白,你未免太小瞧我了。”说罢,他站起身。
门外忽然冲进四名黑衣人,护在秋霁左右,一时间殿内剑拔弩张,一部分人保护秋白,另一部分人将秋霁和四名黑衣人围成一圈,令他们插翅难飞。
“原来还有护卫。”秋白冷冷笑了起来:“本来还想留你一命,但现在……”秋白瞳孔冒出寒光:“杀!”
秋霁低声对一名黑衣人说了句什么,黑衣人立刻窜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颗暗器钉入楚千悠的肩膀上,楚千悠疼的面目狰狞,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手臂就已隐隐发黑。
厉害的是那名黑衣人竟能全身而退,如一道疾风,再次回到了秋霁身边保护。
殿内霎时乱作一团,沈楚两家见对方功夫如此了得,不敢轻举妄动。
秋霁嘴角流着鲜血,咳嗽着道:“一山更有一山高,若你以为登上皇位便万无一失,那就大错特错了,凌驾在秋国皇帝之上的还有崇沅七君,七君之上还有崇沅城主,你如此任意妄为,他们不会视而不见的!”
秋白眯起眼想极力地看清眼前的秋霁,视力是有一点改善,可他仍旧看不清秋霁,这种模糊的视线却让他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在秋白十来岁时,秋霁有事出门,秋白想去兄长屋子里找好玩的东西,在他不小心触碰了什么机关后,他进了一间很小的密室,密室里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有一块令牌,上面写的字很特别,他当时不认识,木架上还有一个造型诡异的银质面具,面具只能遮挡住上半张脸,上面绘着红色的妖冶古纹,耳边挂钩处的两道血红色流苏垂下,犹如展翅欲飞的凤凰。
秋白将面具拿下来戴在脸上,出了密室照镜子,这时恰逢秋霁外出归来,见到他脸上带着的面具,又惊又怒地将他脸上的面具扯了下来,凌厉问道:“我不是说了不许乱动哥哥房间里的任何东西?!你为何不听话!”
秋白一下子呆住了,哥哥从来没对他那么凌厉过。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进过那间密室,密室里的东西,他再也没有见过。
如今仔细想来,秋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自然知道崇沅大陆上七君的重要性,但他不知道,崇沅城主是凌驾在七君之上的人,当年只听闻七君他们是掌握武林兴衰的组织,但听闻秋霁之意,他们似乎还掌管着朝代更迭?
难道秋霁造反是授命于七君?秋白脑中乱作一团,只听这时,身边楚家主已经发话:“难道要放他们走?”
秋白凝了眉心,思忖着。
黑衣人能轻而易举地夺取楚千悠的性命,此刻人人自危,怎可强留他们?“放他们走!”秋白发话。
楚家主还争执着,却被秋白一手拦下:“朕说,放他们走!”
楚家主不说话了。
沈家主一脸顺从的模样,这对沈家极其有利,他们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自然是顺从着秋白而来。
楚家主捏了捏拳,终究以大局为重,挥手撤兵。
由两人架起秋霁,另外两人一前一后地保护他,从黑夜中离开。
“眼盲无惧,心盲可怖?”秋白冷冷地笑着,七君?崇沅城主?秋霁密室中的那张面具和令牌如此重要,是否与他们有关?真应该拿来仔细琢磨一番呢!
秋白亲自回到秋家老宅,进入密室,果然不出所料,除了这两样东西外,还有一封书信平静地放在桌上。
秋白拿起面具,戴在脸上,又拿着令牌,在阳光下仔细掂量琢磨。
这块令牌不足巴掌大,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入手温热,十分奇特,而且材质特别轻巧。背面雕刻着与面具一样的凤凰型花纹,而正面则雕着字,这是一笔成字,所以写的非常连贯,犹如用毛笔写上去的一般,秋白的指尖仔细地刻画着沟痕,两个字在秋白脑中渐渐浮现——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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