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翻牌子,淳于慎正儿八经的来梨玉阁的次数极少,仪仗队刚刚拐过来,就看见梨玉阁门口有人站着等他。
杨青禾每次接圣驾,都不喜旁人在身边,一个人站着,等待的姿态一直没变过。其实是不合规矩的,可她的做法,总能让淳于慎心生异样,她安安静静的等待,身形单薄而……落寞,不知为何会想到这个词。
“嫔妾叩见皇上。”
淳于慎没来得及下步撵,生生受了一礼,眼尖的发现她身子发颤,似乎稳不住身形,顿觉心口发堵……这几日捋不顺气的根源,似乎找到了。
“起来吧。”
伸出去的手还没触及到人,就被对方巧妙的让开了,杨青禾借着起身之机,退开了一步,一直垂眸,不曾看他。
“爱妃可曾用过午膳了?朕从皇后那边过来,错过膳时了。”淳于慎收回手,也站着没动,看着她一段白皙的脖颈,柔顺的青丝垂在胸前,瞧着乖顺的很。♀
“嫔妾正好……在用膳,皇上不如一道……”
“如此甚好。”
杨青禾被截了话,对方先行迈步,她只能跟上去,被对方引进屋一样。
梨玉阁中从未燃熏香,之前一直是浅淡的梨花香,今日却闻到淡淡的草药味,不是那种熏人的刺鼻药味,反而闻着让人觉得很舒爽。
进入房间就看见桌上还摆着饭菜,而那用了半碗的薏米汤也没收拾掉。杨青禾走近桌前,亲自盛了一晚汤,“皇上,这是嫔妾……是尚膳局送来的,你尝尝。”
淳于慎哪里是没用过膳,皇后今日可是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一道拿手的乳鸽汤。他也很给面子的喝了一碗。
素手端着青瓷碗,碗中汤水看着寡淡,淳于慎没有迟疑的接过来,银勺子一舀,喝了半口,薏米汤他不是没吃过,这汤却是特别的味,“味道很好,却是朕不曾尝过的味道。”
“皇上喜欢就好。”
杨青禾端起之前的那碗继续喝,小口小口的抿,动作很轻,过了半响才察觉到不对,抬眼就对上淳于慎深邃如潭的目光,带着点她看不懂的熠熠色彩,待要细究,却只剩她熟悉的笑意。
“爱妃。”淳于慎放下空碗,伸手捉了杨青禾的手,一个巧劲就将人拉起环抱入怀,杨青禾受惊一颤,根本站不住,她的腿……还没大好。
怀中温软的触感让淳于慎不自觉的搂住怀中的人,他没有说话,也不想在此刻说话,难得的静谧与轻松让他嘴角舒适的上扬了一些。
而杨青禾撑不住软在他膝上,一直闪躲的眼只能去看桌上的空碗,暗忖道看来汤是不错的。
隔着内室一道门,还有穿堂珠帘,黄贵忠领着几个宫女太监候着,而按常在他们对面一同候着的梨玉阁的两个宫女,扶岫,允耳。
这会儿一点动静听不见了,黄贵忠有些松快了,别人察觉不出的事,他可是体会深切,淳于慎不爽快,他就更爽快不了。
“方才瞧见杨贵嫔步履不稳,身子还没大好么?”
“这……”扶岫为难的看他,“黄公公,主子吩咐过不可多言,还请公公不要为难我们。”
“你我都是伺候主子的,咱家自然明白。”黄贵忠轻叹一声,“都不容易。”
扶岫连连点头,似闻言心酸又或是想起什么,咬着唇垂头看着自己的鞋面,也不多说。旁边的允耳就是个木头,根本没反应,半天眼珠子才转动一下,瞧着忒木。
他算是明白了,这杨贵嫔是有心了,不想让皇上追究,受了那么大一场罪,闷不吭声。只怕真是对皇上动了心,付了情,宁愿委屈遭罪也不想给皇上添麻烦。
这天淳于慎来梨玉阁喝了一碗汤,抱着杨青禾温情了一下午,最后是杨青禾犯了困趴他身上睡着了,后来也不知淳于慎什么时候走的。
最近一段日子,她刻意没让圆喜去打听哪个宫掌灯,两耳一闭,清静养性。
那晚发烧也没惊动多少人,柳御医来的也很快,开始对杨青禾灌不下去药也头疼,连寻常不会轻易开出来的几味重药,大黄,芒硝等都用上了,熬制的药味虽极苦,却是釜底抽薪,药到病除。后来还是知月提醒,杨青禾是舌尖敏感的,刺激性的味道都会让她排斥而干呕,不如尝试着避开,强行灌药是行不通的。
柳御医恍然,立刻让人拿了一支玉质芦管,捏着杨青禾下颚,直塞进去,隔开舌苔,顺着管子灌药进去……那场面,梨玉阁众人看的齐齐擦汗,幸好,杨青禾终究是没再呕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杨青禾的腿没有废掉,却是两三天都下不了床,比起之前崴脚是严重的多,毕竟外伤易治,内伤难调。一而再的被人弄的下不来床,杨青禾是积了一股郁气的,之前复宠太容易了,到底是招了嫉恨,而自己踩了傅更衣,拉下甄婕妤,打了孟选侍的举动都不足以消除那些人的戒心,也没能震慑到她们……
这些还不至于让她夜夜难寐,真正难以琢磨的还是君心。春天很快就要过去,夏天……秋天,她的时间不多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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