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禾想笑,却是露出一抹僵硬的苦笑,眼神闪烁的看向了淳于慎,皇后和万贵妃一致开的口,淳于慎却是不好护着,毕竟不过一杯酒而已。
思及此,她主动开口:“嫔妾不擅饮酒,不过娘娘敬酒美意,自然不能辞。”
淳于慎本来松动的眉,闻言而蹙,她明明极不愿意,笑容苦涩,任谁都看的出来,却装作无所谓的应允……是为了不让他为难?
他复又转眸看了眼万贵妃,顺次又看向了皇后,最后一溜过去扫视一圈,这些个女人,又有谁会想着别人而不顾自己?
“赏。”
吐出的字,夹杂着分外重的思量,淳于慎沉眼看着端酒的宫女将白玉杯盏交予杨青禾,看着她毫不犹豫的一口饮尽,看着她白皙的脸瞬间红润起来。
收回视线淳于慎自己也喝了一杯,浓烈甘醇,的确是好酿,可为何喝的一点不舒服。
杨青禾闭眼喝干一杯酒的时候,脑子有过一瞬间的空白,隐隐作痛的是后脑勺,还是心,她辨不清,只觉得遍体难受。
再睁眼对上那一圈视线,都是兴味十足的看戏,万贵妃甚至慵懒的斜倚着靠背,单手晃着杯盏,流露着笑意的眸子,在杨青禾看向她时,飞快的眨了几下,然后再度举起手中杯,做了个请的动作,自顾自一口又干了一杯,杨青禾笑了,动了动唇,无声的吐出满口酒气,未作其他动作。
她是不想喝,不是不会,更不是不能。
既然粽子也吃了,酒也喝了,皇上没待了一会儿就走了,拂袖离开的身影透着股冷。
又是一拨伶人上场,西园的宴会持续了很久,下午是看戏,西园中庭是搭了戏台的。♀与杨青禾而言她不是看戏而是被看,皇上一走,一群妃嫔就开始轮番上来敬酒,纵使她推月兑能力极强,也少不得被灌了几杯,宫里的女人,没有几个心思浅的,言语间挤兑推搡,三言两语的能扎人不见血,杨青禾与万贵妃是出林打眼的鸟儿,她们不敢拿多年圣宠不衰的万贵妃灌酒,再不爽也得忍着,可杨青禾不一样,她毕竟算是新人,资历浅,位份又不是万贵妃那般仅在皇后之下,使劲浑身解数灌几杯酒出出气,何乐而不为?或许是因着这个原因,大家耗上了,戏是演了一出又一出,往常早该散了,今日却折腾到了晚上。
坐在晃动的步撵上,杨青禾一手撑着下颚,眩晕的厉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夏日繁星点点,璀璨夺目,她努力的睁大眼睛,仍旧觉得天空蒙了一层灰幕,看不真确。
她不是第一次喝醉,心是清醒的,只是身子不听使唤,行动也失调。
步撵停下来的时候,她以为是到了梨玉阁,所以歪歪斜斜的下了步撵,一时都没看清宫女太监都跪着,她摇晃着腰肢,欲倒未倒,醉眼朦胧的看见眼前站着人,她盯着对方的靴子看的专注,而后一寸寸的往上移,入目的容颜……脑中根弦立刻崩断,比看星星还有眼花缭乱。
“嫔妾见过皇上。”杨青禾微醺的笑,动作有些笨拙,弯腰之际差点踉跄跌倒,被对方一手拽进怀里,其实她虽然醉了,心神却真的吓醒了,刚才她看见那朝天靴以为是那人……那个丢下一句‘溯溪国危矣,许秋之期,再行告知……’让她束手无策,甘心如荠的男人。
“妾,失仪了。”
“爱妃醉了。”淳于慎拥着她的肩,推开些许距离,以便能看清她的醉颜,杨青禾平日虽大胆但是也有所顾忌,从未失态过。这会儿傻笑起来,还敢拿手去捏他,“皇上,你怎么变两个了?”
说完咯咯直笑,静夜里传扬开去,有些突兀,又有些动人。她想来是开心的,才会无所顾忌的笑,跪着的梨玉阁的宫侍都暗自抹汗,杨修仪真醉了。
“皇上,嫔妾腿疼,”笑声还没收,下一瞬就开始哽咽,杨青禾像所有喝醉的人一样,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嫔妾想给您跳舞……”一句话未完就开始哭,两手抓着淳于慎的衣襟,努力的站直身子,偏有腿软无力的跌回去。
淳于慎面色几变,满眼心疼,单为她这一句话,为她喝醉才敢抱怨、哭诉的真实面目。
“摆驾梨玉阁。”
抱起哭闹的杨青禾,淳于慎也顾不上一干石化的宫女太监。
景宁宫,皇后听说皇上去了梨玉阁,不恼反笑,袭雯也跟着笑,“娘娘,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能给馨和宫难堪了。”
比起杨青禾的风头突起,皇后真正厌恶忌惮的有且只有万贵妃。今儿个从头到尾她都将这两人放一块比对,谁都看得出她是有意要提携杨青禾,开口让皇上赐酒,也是为了给杨青禾下一剂猛药,万贵妃果然上钩,逼的杨青禾不得不喝酒。
这两人要对上,最好是两败俱伤,不然她还得费工夫。
馨和宫里就闹得不安生了,宫里谁不知道万贵妃醉酒需要人哄着才肯安生,这哄人的主儿去了梨玉阁,她万贵妃就算是贵妃娘娘,喝醉了也就是个闹腾的女人,如今也是没人哄的可怜女人。
这么多年了,她万清漪一枝独秀宠冠六宫的日子到头了,多少人期盼的一天呢。今日西园之宴,杨青禾与之平分秋色,又有多少人等着看,谁能笑到最后,
后宫与战场无异,真正的平衡绝不是谁一枝独秀,而是千朵成群,百花齐放。这个道理,又有几个人懂呢。
御驾还没到梨玉阁,早就得到消息的梨玉阁宫人忙活开了。等她们收拾准备妥当,赶到门口迎接圣驾时,都被眼前所见吓了一跳。
杨青禾不安分的在淳于慎怀里乱拱,嘴里时不时吐一两句嘟囔,莫不是‘不舒服’‘要洗澡’之类。
淳于慎被她弄得也乱了呼吸,他又不是柳下惠,如此美人在怀,还能坐怀不乱?加之这人就没消停,动来动去的撩、火……
扶岫等人是准备了一桶热水的,因为杨青禾出去时就交代了,回来要泡澡。淳于慎亲自将人抱进内室,见那备着的浴桶冒着热气,脚步一拐就过去了。
跟进来的几人立马心领神会,飞快的退出去了。
淳于慎将人抵在浴桶外壁,扶正了道:“别动,先月兑衣服再洗……”
杨青禾哪里会听,扒着浴桶就要往里爬,动作滑稽,惹得淳于慎失笑。抽手将人拉住,双腿别开一锁,这下是动弹不得,任凭他三两下就扒干净了,夏衣单薄,又是连衣裙,那经得住拉扯。
先是一凉,紧接着是热水侵身,杨青禾在心里打了个寒噤,彻底无力的滑坐下去,还未触底就被一双手拉起,力道有点大,引得她闷哼出声。
淳于慎无奈的双手托着她的腰月复,怕她呛水,毕竟喝醉的人是没有多少意识防备的。
这会儿的杨青禾是有些狼狈的,发髻已乱,身无寸缕,酒劲上脑,浑身无力,偏意识还清明,而淳于慎却一点不觉得她形容狼狈,双颊如嫣,眼波潋滟,醉态三分妩媚,三分憨人,还有一分,风流。
淳于慎偏爱细腰,这点杨青禾是知道的,但她不知道,淳于慎是以身段风姿品人的。说的通透一点,女人的腰很重要,男人喜欢女人,多是在床上,而腰的好坏,直接影响这人的床上功夫,更何况淳于慎是阅女无数的帝王。
他初见杨青禾,为之惊艳的就是她在方寸桌上蹁跹,那一弯到底的细腰,太曼妙了。
泡澡本是舒服的事儿,杨青禾此刻被掬着不爽,又没法子挣开。
“爱妃,洗好了没?”淳于慎没忍住凑近她的脸,亲了一口。
杨青禾被亲的一愣,难得乖乖的没动作。
鼻尖一暖,又落下一吻,后颈被淳于慎的手掌轻轻握住,就听他声音低醇如酒般醉人:“你可知,朕做的事情,并非皆是因为朕想才会去做。”
杨青禾眨眨眼,似迷离不解,淳于慎将她的头抬起,手指模索着她后脑勺的位置,目光对上她的眼,又说了一遍:“可是朕对你好,是因为朕想。”
被水汽熏染的纤眉不舒反蹙,刹那清澈透亮的眼中是他神色认真的模样。那一瞬,杨青禾觉得心像是被人一箭扎中……闷痛无比,像极了那晚被人砸中后脑勺瞬间痛死的无力。又是这种感觉,上次御池如此,这次也是如此,似乎还更痛了点。
为什么在感受到他散发出浓烈而内敛的某种情绪,感受到他一双深邃的眸子里潜藏的跳跃的火苗,那似乎下一瞬就要迸发出来烧的她一干二净的火焰,会觉得痛而无力……那其实也是一种诱惑,无声的,致命引人的。
杨青禾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才勉强露出笑,眼里闪烁出泪光,激动的哽咽,千言万语都说不出,唯有主动的凑上去,不顾羞怯的大胆的亲吻他的唇,顺势双手环上他的脖子。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他,无比的认真,还有点虔诚的意味,淳于慎逼视着她的眼,盯了片刻,才反客为主,撑起她的腋下,将人抱紧,细碎的亲吻由上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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