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原本整齐的队伍,散的七零八落,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
祁莞急急巴巴道:“我们也赶紧去挑间屋子吧!你看好的屋子都被挑走了,再不去就没地方住了!”
这个院子西侧只有一件房可供人居住,但其旁却是茅厕,东侧有两间紧挨着的房间,亦是因常年不见光而阴冷潮湿。最好的屋子是坐北朝南的正厅两侧,那两间屋子宽敞明亮,有能有太阳照射进去,却早已被抢先的姑娘们霸占了,怪不得祁莞如此焦急。
郁立若面露迟疑,显然也已心动,“你们觉得呢?”
“再等等吧。”柳玉心有意动,却还是犹豫不决,那妇人或许会对她们不管不问,但热心忠厚的刘婆婆和郑婆婆不可能就把她们丢在这不管的。
“哎!别等了,要不我先去占一个屋子。”眼看原本剩下就不多的姑娘又走了几个,祁莞就像小狗被抢了肉骨头一样焦急,她搓手跺脚,原地打着转儿,只等柳玉等人点头便冲过去。
一直面无表情的梅玲月突然开口道:“别去,这是考验。”
祁莞莫名其妙的瞪大眼睛,“什么考验?”
梅玲月却又缄默不语。
“考验?”郁立若和柳玉同时低声喃喃重复了一遍,心有灵犀般又互相对视了眼,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了然。
祁莞见这三人神神秘秘,不由火急火燎道:“梅玲月你倒是说清楚啊!什么什么考验?”
梅玲月淡漠地凝视着院角的那颗松树,无视了祁莞的提问。
郁立若温声安抚道:“你别急,等婆婆们回来会有我们的房间住的。”
祁莞气得又跺了跺脚,却拿这岿然不动的三人无可奈何。
又是一刻钟过去了……
此时,队中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还背着包袱。
放行李的姑娘们又都陆陆续续走了出来,依照方才的位子排好队,她们看向队中还背着包袱人,眼中尽是不解和嘲笑。
祁莞恶狠狠一个个回瞪过去,又朝柳玉等人苦着脸道:“你看,她们都在笑我们呢。”
柳玉哂笑道:“你别急,说不定一会你就可以尽情地笑她们了。”
郁立若怪嗔地瞪了柳玉一眼,那意思似乎是:你别教坏她。
柳玉弯弯眼,笑了。
约莫又等了半盏茶的时间。
“站这么久累死了,我们还是进去休息吧。”方才带头放行李的戊姑娘又扯起嗓子,生怕其他人听不到一般,脸上有隐隐的倨傲。
却在这时,一个庄严而婉约的声音突然从院外传来:“是谁说要休息?”
紧接着,出去已久的那个贵妇人出现在院门,仪态端庄地走进来,威严的目光在众姑娘中盘桓。
而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婆婆,神色有些焦急,特别是郑婆婆,她的眼神不住地往柳玉这边瞟过。
柳玉不着痕迹与她对视,又匆匆移开,轻轻摇头。
她的动作虽然十分轻微,却还是被郑婆婆看到了,知道柳玉无事,遂放下心。
贵妇人轻轻笑了笑,美目里却不见丝毫笑意,威严而带着轻视的看着姑娘们,“方才是哪个姑娘累了?”
队伍中的戊姑娘缩了缩身子,紧张地看着地面,默不作声。
开玩笑,这时候站出去承认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傻子才听她的。
见无人应答,贵妇人唤来一个翠衣小婢,又对姑娘们柔声道:“若是有姑娘累了,尽管提出来,我好安排住所。”
小院内一时鸦雀无声。
贵妇人脸上温和的笑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与眼中相同的威严和不屑,她转头吩咐小婢:“去请那位姑娘出来。”
在众人的目光下,翠衣小婢缓缓走到有些瑟缩的戊姑娘面前,神色冷漠道:“姑娘请。”
“不……不是我。”戊姑娘倏地瞠大眼睛,急巴巴的辩解,“你弄错了。”
翠衣小婢却依旧漠然道:“姑娘请。”
戊姑娘左右看了看其他姑娘,希望能有人出来帮她解释,却见其他人皆垂首目不斜视,只得作罢,随小婢走到贵妇人的面前。
贵妇人睨了睨她,轻蔑道:“从脸上看倒是没缺什么,怎么就独独缺了脑子?像这样没脑子的货色还想入宫?不如去浣衣吧,那里只要动手,不需要动脑子。”
话音初落,就有两个粗使婆子从后面走来,架着呆若木鸡的丁姑娘往外拖。
“我不要去,我错了,夫人我错了,婆婆救我,救我!”丁姑娘使劲的挣扎,却抵不过两个婆子的蛮劲,只好扯着嗓子大叫。
浣衣这可是最下等的差事,要洗的不仅是管事的衣服,连仆役的都要一并洗了,没洗完便不准就食休息,是惩罚犯错的奴婢最好的地方,往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干了这差事后,没多久便会憔悴如老妇。
贵妇人果断毒辣的手段令在场的众人心中发寒,这是在杀鸡儆猴。
直到丁姑娘的惨叫渐渐没了声息,贵妇人似笑非笑地又问姑娘们:“你们这些姑娘,大老远来京城,难道都没备一两件衣裳,怎么都不见你们的包袱?”
有了戊姑娘的惨例在先,那些已经放好行李的姑娘中,胆小的已经在微微发颤了。
但这时没有人会想当出头鸟。
贵妇人佯装无知,又问翠衣小婢:“你可知这是为何?”
小婢脆声答道:“因为她们都已放好了行李。”
“哦?”贵妇人漫声道:“你都看到了?”
“奴婢方才就在屋后,都看清了。”
此时没背包袱的姑娘,心理素质差些的已经露出“完蛋了”的表情,稍微好些的,也是面如土色。
贵妇人又漫不经心地问道:“姑娘们怎么如此急切,都不等我回来?”
她扫了一圈众人,又慢慢道:“你们来这,首先要学的就是规矩,这规矩啊,是分毫不能出差错的,从踏进来的第一步,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没有我的吩咐,你们怎么就敢擅自做决定?也罢,谅你们是乡野来的,不懂规矩,这次就算了,但这住所还得按照我的规矩来排,你们可有意见?”
众人当然齐齐摇头。
本以为就此逃过一劫的姑娘们,在听完贵妇人的安排后,又都愀然作色。
贵妇人在那小婢的指引下,点出了最先同戊姑娘选房的那几个姑娘,安排在了与茅厕相邻,环境最差的西屋,其余姑娘也按照六人一间,依次安排在了东边两间屋子,唯独柳玉等还背着包袱的姑娘,以四人一间,安排在了坐北朝南的正厅两旁,更宽敞的屋子。
被安排到的姑娘,老老实实把行李放好,又回到队中,尽管那几个西屋的姑娘心有怨气,却敢怒不敢言,有戊姑娘的先例摆在那,住差一点的屋子总比去浣衣好。
待贵妇人施施然领着一干随从离开后,郑婆婆便双手叉腰,拉长着脸,大声训斥:“你们怎么就不让我省省心,这下好了,受教训了吧?从今以后,老老实实地守着规矩,不然都去浣衣去,我告诉你们,在这也别耍什么幺蛾子!耍了也别让我知道,不然你们就和李洳一样,流放到边疆去。”
李洳流放到了边疆?柳玉想起她那病病歪歪的样子,心底还是有些怜悯,她只怕是熬不到那了。但这事是自己促成的,柳玉既不后悔也不愧疚,毕竟那是想置她于死地的人,对敌人温柔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一向很自爱的。
晚膳就在正厅就食,由西屋的姑娘负责去厨房领饭,其间,婆婆又安排了日常的领饭洒扫,没特殊意外,每人都有安排到,从西屋的姑娘先轮起,但北屋的姑娘却可以每两次轮休一次,惹得东西三屋的姑娘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