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女皇养成记 第52章 剥茧抽丝

作者 : 北陆冥冥

直到众人散去,谭修然才领着柳玉进了院子。

甫进门,便能看到墙角种着几株修竹,高高的竹竿被冰雪压弯了腰。院中还种着一株红梅,嫣红的花朵衬着白雪格外清丽,幽幽芳香溢满了整间院子。

红梅之下有一张石桌,上面摆着粗制的茶具和一个烧得火红的小炉子,炉子之上是形状古朴的茶壶,翘起的壶嘴儿中腾腾升着热气。茶香混着花香,有说不出的清雅。

石桌之旁有一灰衣老者,他头上戴着毡帽,银白的胡子垂到胸前。此时正一手捧着由竹筒制成的竹杯,一手执着木勺,把落在红梅之上的白雪轻轻扫到竹筒中。

老者面容慈爱安详,柳玉和谭修然踩在雪地上发出的轻微的声音,似是没有惊动到他。

“师父,柳姑娘来了。”

直到谭修然在一丈外恭敬的作揖后,老者才慢悠悠转身,他不紧不慢的把杯和勺放在石桌上后,抚了抚胡子,笑呵呵道:“温纶,志远他们一直在念叨你,先去给他们讲课吧。”

“那学生先行告退。”谭修然又揖了一礼。

待谭修然出了院子,姜老才笑道:“柳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我只是想拿回那块牌子。”柳玉面色不变,不管这老者是方才听见她的说话,还是早就得知她真名,这都在她意料之中。

这个不大的村落叫宁村,又是二十年前才建成,彼时恰好又是宁国亡国之年,这不可能是巧合,再加上谭修然居然能知悉陆归殊的行程,更说明了这里不是一个普通的村子。恐怕这里的村民,都是前朝的遗臣。

柳玉看向姜老的眼神逐渐幽深。眼前这个老者,应该是所有人中身份最高的。

姜老指了指桌旁的石凳:“姑娘请坐。”

柳玉不动。

“老朽只是想和姑娘谈谈,故出此下策,如有冒犯,还请原谅。”姜老说着,竟然就要朝柳玉作揖。

柳玉面无表情,脚下退了一步,避开了姜老这一礼,却依言坐下了。

她倒想看看这姜老能说些什么?复国吗?就凭这一个小小的村子?

“老朽姓姜,名明峰,字思远。”姜明峰边自我介绍,边为柳玉斟了一杯茶,“若姑娘不嫌弃,可唤老朽一声姜老。”

柳玉端起茶盏吹了吹,静静等待下文。

“这个村子里大多都是前朝的遗臣家属,已在此定居近二十年了。”姜明峰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他略浑浊的目光凝视着柳玉,却因升腾的水雾而看不真切。

柳玉依旧平静看着他,淡淡道:“我不是什么皇嗣。”所以你和我说这些没用。

姜明峰似乎早料到柳玉会有此一说,却仍是自顾自继续介绍道:“我们在这里定居就是为了等待皇嗣的回归,曾有卦者言,那棵果树果熟之日,便是皇嗣回归之时。”

说罢,他浑浊的眼一眨不眨盯着柳玉,不放过她面上任何一个变化。

原来那棵树也有问题么,难怪要砍掉。柳玉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她垂眸看着青碧的茶汤,表情依旧淡淡的,不紧不慢道:“这与我何干?我只是来要回那块牌子,想必区区几个果子值不了多少钱吧?我愿用银票赎回。”

姜明峰微微一愣,没想到柳玉听到这惊世骇俗之言会如此淡定,他接着丢猛料:“那块黑铁牌可是能号令天下一半军马的半块虎符!当年圣上在世时便随身带着,但那场宫变之后却掘地三尺也没找出它,姑娘既然能从小戴着,必定就是我大宁的皇嗣!”

他怎么就不认为也有可能是自己捡来的?柳玉暗暗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十分疲累。

她抬眼,十分诚恳的看着对面略显激动的姜明峰,认真道:“我爹是柳成书,自小我还有个弟弟,叫柳琼,这牌子就是他戴着的,但后来病逝了,所以我就留下做个纪念。”

这话严格来说却是三分真七分假,她却表现得和真的一样。

“哐当”

姜明峰手中的茶盏突然从手中滑落,砸在桌面上。滚烫的茶水洒满了他面前的桌面,他却毫无发觉,甚至连衣裤被茶水浸湿了都毫不知,只有嘴里喃喃念着:“柳琼……柳琼……宁琼……”

柳玉看着像突然失了魂魄一样的老人,微微有些不忍,却狠下心再加了一把火道:“弟弟他自小便极聪敏,只可惜后来得了痘症,那时在荒郊野外,便是我爹也束手无策,那年他……才七岁。”

这慌撒得面不改色,柳玉七岁的时候正和柳成书,在西南边陲之地的深山老林中捉虫子呢!论谁也不会知道那时候的柳玉到底有没有这么一个弟弟。

“真是天要亡我大宁吗!”姜明峰仿佛在一瞬间衰老了十岁,他面色晦暗,失魂落魄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柳玉艰难的抿了抿青碧的茶水,神情复杂的看着对面苍颜白发的姜明峰,终究心里那一丝柔软被触动,她叹了口气:“姜老,宁国早在二十年前就没了,你们在这里过得不是也很好吗?为什么还想着复国?”

姜明峰那双浑浊眼睛瞠得老大,嘶哑着嗓音道:“竖子小儿懂什么!且不论陆楠廷窃国之后,不仅迫害曾与他政见相左的忠良,就说如今他昏庸朝政,朝野上下贪污舞弊成风,那些个蛀虫皆忙于争权谋利。这样的一个国家,就算老朽不反,迟早也会被乌梁给吞了!”

柳玉哑然,心底却不认同这话,她思量了片刻,还是辩解道:“既然现在朝野上下的风气不好就更不能反!两王争储,魏王是长子却不是嫡子,靖王虽是嫡子却没有母族,虽然他更受皇帝喜爱些,终究还是与魏王势均力敌。而近期与乌梁国接壤之地还频频遭马匪突袭,只怕是正规的士兵所扮,其余番邦小国近年来的岁贡也逐年减少,怕都已生异心。锦国外虽显金玉却有强国虎视,内又败絮其中,虽说攘外必先安内,但依目前的形式,不论是攘外还是安内,您老都不宜妄动。”

柳玉说完后,暗暗吁了一口气,幸亏前世自己是专研古代史的,不然以自己的寸光鼠目,哪会得出这些结论。短短几句话,却是她根据在沧州城西凉书斋内发现的那本书,和近日偷看陆归殊书房内奏折中分析出来的。

姜明峰听完柳玉这一席话,似有触动,他幽幽叹道:“柳姑娘好机谋,若你是皇嗣就好了。”

柳玉的眸光闪了闪,心虚不已,却强撑着道:“这些……只是闲暇时听靖王说的。”

“靖王……”姜明峰把这两个字放在齿间细细琢磨,而后忽然正色看向柳玉,“不知柳姑娘为何要留在靖王府?靖王可不是善类啊。”

柳玉觉得口有些发苦,她能想到最坏的可能就是陆归殊已经知道她真正的身份了,但这却不能说出来,只好讷讷道:“我有一好友深陷靖王府……”

这话甫一出口,柳玉便惊觉郁立若出现在靖王府可能不是巧合!

或许从陆归殊负伤出现在长乐村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布棋了。

多年未见的昔时好友陈玢玢突然回来,最先回的不是娘家,却是来邀自己去华城。而后又借赵家人闹事以拖延时间,为的就是等候宫选的消息。当确定自己参选后派了郑婆婆,表面上虽是就近照顾自己,实为监视,虽然从华城到京城发生了些意外,但自己最终却是一步一步按照陆归殊的计划进了靖王府。

朝廷遣派到沧州当知州的乐正璋,为何会出现在那座荒野驿站,被送入靖王府为妾的,又为何是与自己相好的郁立若而非梅玲月?这些似乎也都有理可解了。

柳玉如剥茧抽丝般把条条线索理开,最大的疑惑却始终无解。如果郁立若是陆归殊安排为了牵制自己的人质,那么为何在靖王府这么多时日都未见他有下一步动作?

“柳姑娘?柳姑娘?”姜明峰见柳玉突然发起愣,轻咳了一声,“方才老朽失态了,还请姑娘勿怪。”

柳玉猛地回神,见桌面上的茶水已浮了一层薄冰,忽觉有些冷意,便轻声道:“姜老,屋外天寒,时候也不早了,我……”

姜明峰抬头看了看天,方才稍霁的天空不知何时起又飘起了细小的雪花,他扶着石桌慢悠悠站起来,拱了拱手道:“下雪了,姑娘不如就在此住一宿,等明日再走吧。”

他不等柳玉拒绝,又叹道:“我们这虽足以自给自足,却没有大夫,平日里大伙有点小毛病也都是让它自己好了,但长此以往却积累下了不少劳伤,让不少人苦不堪言,如若姑娘愿意……”

姜明峰说得虽迟疑,但想要留下柳玉的意思却很强硬而明显,柳玉也就顺而应下:“姜老客气了,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但我的医术不及家父,只能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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