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涵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看你还能得意多久,只要夏侯夫人去查验这件事情,你此生都永无翻身之地了!
唐涵在来见夏侯夫人之前,和施嬷嬷肖嬷嬷反复商量策划过,如果说唐诗曾经的男人就是夏侯少将军,非但会惹恼夏侯夫人,而且夏侯夫人极有可能为了遮丑,反正也没便宜到别人,不如将错就错,况且家丑不可外扬,夏侯夫人为了封口,会对她们几个做出什么事根本无法预料,反复权衡之后,她们一致觉得,绝不能说出唐诗和夏侯少将军曾经春风一度的事情!
唐涵等人废寝忘食绞尽脑汁地编造了一个完美故事,其实也不完全算是故事,潮阳县尉阮名扬不是一直和唐诗不清不楚吗?谁知道他们之间有没有见不得的关系?而且死无对证,就算唐诗辩解,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曾经的男人是夏侯少将军,而不是阮名扬?
很快,一场少男少女不知廉耻做出越轨之事的故事就这样新鲜出炉了,有声有色,有名有姓,有证人证言,有时间有地点,再加上唐涵声情并茂的演说,很能打动人!
面对唐涵绘声绘色的描述,夏侯夫人已经从最初的盛怒中冷静了下来,心中充满了厌恶,这个唐涵品味极其低下,矫揉造作,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唐家这种乱七八糟的家族出来的也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人,她听罢,冷冷勾起唇角,目光幽深,“有几个问题我想问你,你要一一照实回答!”
唐涵面对夏侯夫人的迫人目光之时总有一阵阵恍惚,毕恭毕敬道:“夫人请说,唐涵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你所言,你姐姐唐诗和那个什么县尉阮名扬早已私定终生,而且跨越了雷池,这件事你祖母,你爹爹,你娘都知道,为什么不将错就错,掩盖这桩丑事直接成亲算了?为什么唐诗还会来到京城?”
到底是夏侯夫人,没那么好糊弄,一开始就问到了要害的问题,幸亏唐涵和施嬷嬷肖嬷嬷等人在私下已经把这个故事斟酌过无数遍,可能有的漏洞都已经填补过了,现在才能坦然应对。舒悫鹉琻
“姐姐幼年的时候已经和步家定了亲,对阮名扬不过是一时情动,好奇男女之事而已,其实也不见得对阮名扬有多喜欢,尤其是阮名扬不过是个小小县尉,家境贫寒,如何能与步家相提并论?后来谢家到潮阳去接姐姐回京中成婚,姐姐就顺理成章地回来了!”唐涵极力要把唐诗渲染成一个嫌贫爱富,品行卑劣的女人,加深夏侯夫人对她的厌恶,也增加故事的可信度,她知道,只要验明唐诗不是清白之躯,她所说的就全部都是事实!
夏侯夫人微微颔首,慢悠悠道:“既然和步家定亲的是你姐姐,后来嫁到步家的为什么又变成了你呢?”
唐涵泫然欲泣,“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姐姐来了京中之后,又喜欢上了少将军,适逢步家迎亲,姐姐思来想去,觉得和少将军相比,步家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最后让我替嫁过去,还说盖头一盖,洞房一入,没人会知道,姐姐离京多年,反正他们也不记得姐姐长什么样,姐姐在京中有建威将军府撑腰,可我却无依无靠,事事只能仰仗姐姐,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根本别无选择!”
唐涵的话虽然漏洞百出,根本经不起推敲,夏侯夫人却不点破,反而道:“你姐姐飞上了枝头变成了凤凰,血浓于水,你身为妹妹,应该更加高兴才对,为什么反而要告诉我这些隐秘的事情?”
唐涵委屈的泪水忽然就流了下来,声音悲切,“夫人有所不知,我虽然真心待姐姐,可姐姐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妹妹看待过!”
“哦?”夏侯夫人优雅地接过许嬷嬷敬过来的茶,脸上有一抹极淡的笑意,昭示着她不错的心情!
唐涵见夏侯夫人示意她说下去,立即添油加醋混淆黑白地将唐诗粉饰成一个心思极其恶毒的嫡姐,心胸狭窄,根本容不下她这样庶出的妹妹,平日百般苛待!
夏侯夫人只是淡笑,乐得在一旁看戏,唐涵却不知道夏侯夫人心中的感觉,泪水越淌越多,极其诚恳,“夫人,唐诗平日动辄欺负我和我娘,不把我们当人看,我都只能忍气吞声,我被欺负也就算了,可是听说过夫人高义的威名,我虽不才,可还知道礼义廉耻,实在是不忍心夫人被蒙在鼓里,不能让姐姐继续欺骗别人了!”
夏侯夫人依然在笑,唐涵根本不明白她在笑什么,以为夏侯夫人不相信她的话,再次跪倒在地,“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夫人如若不相信的话,只要派人对姐姐验身即可,就可以证明我所言非虚!”
夏侯夫人似笑非笑,“很好,如果
真如你所言,我会好好赏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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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姝宫。
端淑太妃有些意外,“竟有这种事?”
夏侯夫人轻轻颔首,“虽然唐涵那种货色说的话未必可信,不过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是真的,我夏侯府拒婚,皇上也无话可说!”
端淑太妃道:“这个唐涵,用心险恶,其意可疑,这种人说的话,不可全信!”女子的清白绝不是小事,若唐诗真的非处子之身,这影响就大得去了,她可是皇上刚刚册封的郡主,事关皇家颜面!
夏侯夫人道:“那是自然,不过嫡出庶出姐妹之间争*倾轧的事,你我见的都不少了,也没什么稀奇的!”
端淑太妃沉吟道:“有其母必有其女,一小妾的女儿,品性能高到哪里去?倒是谢微雨高雅纯善,我也见过唐诗那个孩子,出身是低了点,不过谈吐不凡,气度倒不输大家闺秀!”
夏侯夫人不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是同一个府里出来的,能相差到哪里去?光是我看到的唐诗做的这些事情,就知道她是个处心积虑想向上攀爬的女子!”
端淑太妃道:“如今圣旨已下,木已成舟,无可挽回,姐姐还是接受这个事实方是上策!”虽然端淑太妃不再反对阿砚迎娶唐诗,不过那是因为面对阿砚的坚决,她更多是妥协,而不是真的同意!不过自从发生唐诗护驾的那件事之后,她也渐渐转变了态度,阿砚的眼光总不会错的!
“我来找你就是因为这件事,阿砚岂能娶一个不干不净的女子,就算是郡主又怎么样?”
端淑太妃颔首道:“这件事当然得彻查,不过唐诗如今是皇上钦封的郡主,风头正盛,尤其是这种涉及到清白与否的大事非同小可,必须要想个妥善的办法!”这种事情开不得玩笑,若是唐诗真的是不贞之身,是绝对配不上阿砚的,她贵为太妃,不至于惧怕一区区郡主,可还是不要惹祸上身的好!
“是啊,没有缘由,自然是不能轻易验身,不过你以太妃的名义召她进宫,总归是有办法的!”夏侯夫人道。
端淑太妃抚模着自己手上修长的蔻丹,“姐姐说那个唐涵愿意以性命担保,她所说的句句属实?”
夏侯夫人瞬间明白了妹妹的意思,微微笑道:“是!”
端淑太妃轻轻点头,淡笑道:“那就好,敢做就要敢承担后果,事情既是由她开始,自然也应该由她来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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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公主得知皇兄赐婚的消息之后,哭得死去活来,太后也一直埋怨皇上,不体恤皇妹,可是皇上的心思,纵是太后也不能模得那么清楚,无奈之下,也只能一面安慰长宁公主,一面另择驸马爷!
谁也没想到,突然出了一件这样令人震惊不已的事情,永贞郡主的庶妹居然揭发唐诗失贞的事情在宫中渐渐流传开来,长宁高兴不已,不管唐诗的男人是不是夏侯砚,婚前失贞,没有资格再当什么郡主,也没有资格成为夏侯府的少夫人!
唐诗享有皇室郡主殊荣,事关皇家颜面,自然不能就这样算了,这日,太后召唐涵进宫,彻查此事,连皇上也来了,端淑太妃,长宁公主,夏侯夫人全都在,个个正襟危坐,面色凝重!
唐涵第一次进宫,可一点都不感到喜悦,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处处都是冷峻威严的脸,她几乎不敢抬头,吓得双腿打颤,心中暗暗后悔,可开工没有回头箭,现在就是她因害怕想回头,也回不了头了!
太后瞥了一眼旁边若无其事的皇上,心中有些埋怨,好端端的玩什么赐婚?还不是赐自己的妹妹,反而是一个不贞的女人,不是相当于打了皇家的脸吗?
她虽然心中恼怒,可表面上也平静如水,打量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唐涵片刻,对端淑太妃轻轻颔首,“开始吧!”
端淑太妃不疾不徐道:“唐涵,哀家问你,你那日对夏侯夫人说的话可是真的?”
唐涵战战兢兢,事情的发展的确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以为只要告诉夏侯夫人唐诗失贞的事情,就可以坐在府中静候佳音,坐等唐诗被废除郡主封号,然后被夏侯府拒婚,因名声尽毁,无脸见人,最终只能自尽的消息传来!
可想不到居然惊动了这么多大人物,吓得她脑子都不太清醒了,按照她的想法,事情本应
该闹得越大越好,可是现在这些大人物的眼神都吓的她不敢抬头,脑子也成了一片浆糊!
最初的惊恐过去之后,她看着问她话的端淑太妃,看起来并不像夏侯夫人那样可怕,言语也亲切得很,她好不容易结结巴巴地把对夏侯夫人说过的话现在又重新说了一遍,发现自己头上汗如雨下!
唐涵讲完之后,太后,皇上的脸色都不太好看,长宁公主倒是幸灾乐祸,很是开心,如此一来,她和夏侯砚就重新见到曙光了,七皇兄教给她的办法根本不管用,说什么冷落他一段时间,冷落的时间是不短了,可夏侯砚根本就没有主动来找她的意思,也看不出他后悔,蓦然发现她的好的任何苗头!
夏侯夫人一直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空气寂静得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
既然事情已经相当明了,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是检验了,太后发话,“来人,宣永贞郡主进宫!”
其实在这边审唐涵的时候,那边已经派人去召唐诗了,要不然,一去一来,最少要耽误半天的时间,总不能让她们在这里一直等着唐诗吧!
没过多久,唐诗一身橘红色纱裙在齐公公的带领下走了进来,面对夏侯夫人和长宁公主不善的眼神,还有端淑太妃晦暗不明的眼神,唐诗缓缓下拜,“叩见太后娘娘,太妃娘娘,皇上,公主!又对夏侯夫人盈盈一拜,”见过夫人!“
夏侯夫人视若无睹,这样一个用心险恶没家教身子不干净的女人还想进她家门,以为她夏侯府是那种乱七八糟的人家吗?
看到夏侯夫人对自己厌恶的眼神,唐诗又看见唐涵在暗含得意的眼神,心中蓦然明白她对夏侯夫人说了些什么了!
太后沉声道:”永贞郡主,皇恩浩荡,封你为郡主,你的言行要符合一个郡主的身份,不要辱没了郡主的尊贵!“
见母后并没有对唐诗声色俱厉,长宁公主冷笑一声:”母后,那么客气干什么?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了亏心事,还以为能瞒住所有人的眼睛?“
端淑太妃制止道:”长宁,急什么?事情到底如何,稍后自有分晓!“”不知太后娘娘所指何事?唐诗愚钝,还请明示!“唐诗不动声色道!
皇上也在,不过这种事关女子名节的事情,他只是旁听,太后才是处理这件事的中心人物,旁边还站着一位服色华贵的掌管宫中刑狱的女官,梅姑姑,唐诗若是真的失贞,为皇室蒙羞,不但没资格做郡主,交到梅姑姑手里,还会让你生不如死!”
端淑太妃淡淡笑道:“永贞郡主,你也不要太过紧张,事情是这样的,有人向夏侯夫人说了你的一些事情,你现在身份不同往日,为证你的清白,需要走一些宫中程序!”
端淑太妃的话很隐晦,唐诗却听得很明白,皱眉道:“恕我孤陋寡闻,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规矩!”这又不是入宫选秀女,还验什么身?
长宁公主一声冷笑,“你的确是孤陋寡闻,本公主说有就有!”
夏侯夫人见唐诗始终遮遮掩掩,不肯验身,心中越发肯定唐涵说的事是真的,脸上已经带着浓浓怒意!
长宁公主更是火上浇油,“如此百般推诿,莫非你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
唐诗手指握拳,唐涵的心思居然恶劣到这种程度,没有最坏,只有更坏,今ri你怪不得我了,要怪只能怪你自作孽,不可活!
端淑太妃看着站在一起的两姐妹,一个战战兢兢,一个落落大方,心中倒是偏信了唐诗几分!
皇上一直在一旁品茶,不动声色,把一个旁观者的角色演绎到淋漓尽致!
唐诗缓缓道:“唐诗清清白白,从未做过什么不轨之事,还请太后娘娘明察!”
太后并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了一下端淑太妃,太妃会意,淡淡笑道:“哀家也知道流言不可信,可既然有人提起了,不如验一下,还你清白名声,不是更好吗?这也是为你好,有些事情说开了,总比遮遮掩掩地好!”
唐诗依然不肯,长宁公主挑衅道:“既然你心中没鬼,又怕什么呢?”
唐诗看着唐涵,目光如雪,盯得唐涵后背一阵哆嗦,“敢问太后娘娘,太妃娘娘,如果事实证明我是清白的,此事又当如何?”
“梅姑
姑!”太后威严的声音响起,惊得唐涵一阵哆嗦!
梅姑姑因为常年管理宫人,声音也带着肃然冷硬的味道,“诽谤诬陷郡主名节,交由训诫司教导三月,然后没入奴籍,充做官妓!”
唐涵脸色煞白,连说话都不利索了,那什么梅姑姑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可怕,训诫司教导三月,唐涵再傻也知道教导是好听的说法,想起娘肯定地告诉过她唐诗的事情,心中忽然有了底气,“那如果不是呢?”
梅姑姑又道:“如果郡主失贞,给皇族蒙羞,按律赐死!”
唐诗静静一笑,“好!”若能不折磨你,直接赐你一杯鸩酒,让你痛痛快快地去极乐世界,就已经是上辈子积了德了!
唐诗看着唐涵得意的微笑,从未觉得她如此面目狰狞,在她眼中,唐涵和韩映之化为一体,曾经害死了她娘,现在又要置她于死地,想起舅母曾经说过的话,微雨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善良了,要是遇到识她懂她怜她爱她的好男子,所拥有的必定是另外一种人生,可人生没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她遇到的是唐一鸣,这个比浊世还要浑浊的男子,就注定了一生悲歌!
面对黑到了骨子里的人,善良是致命的毒药,唐诗昂然抬起头,“我愿意验身,以证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