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江王知道母妃一旦起了疑心,就很难消除,他左右权衡,这件事还是不能告诉母妃,唐诗被敌军掳去,事关一个女子名节,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他叮嘱倩然,绝不可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后来他从阿砚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抓走唐诗的人原来是他的对手,南清世子易子墨,目的是为了要挟阿砚在战场上做出让步!
易子墨是什么人?他有所耳闻,*成性,素喜各种美人,唐诗的美貌,不施粉黛却依然国色天香,浓妆淡抹总相宜,连他这种见惯美人的皇子,第一次见到之时,都有一种想博佳人一笑的冲动,更何况是易子墨?后来知道唐诗居然是阿砚的夫人,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一种淡淡的失落!
正常情况下,谁都会想,唐诗被易子墨抓去,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瓜田李下的事情,越描越黑,更何况,唐诗已经和阿砚成婚,已历情事,不再是未婚姑娘,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这件事干脆就不要说,靖江王城远离京城,只要没人提起,就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
尽管他偶尔也会忍不住去猜测唐诗落入易子墨之手之后的事情,可让他意外的是,唐诗的夫君,阿砚,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对唐诗有着全心的信任,信任得令人钦佩!
阿砚看唐诗的眼神,一直带着淡淡欣赏之色,两人凝视对方的眼神,浓得化不开,仿佛世间其他一切都不存在,那种深情相许,让他这个局外人都徒生羡慕,这件事,没有在阿砚心中留下任何阴影!
他和阿砚,虽然志趣相投,却一个妻妾环绕,一个孤家寡人,曾经他还曾戏言,阿砚对女人如此挑剔,只怕要单身一辈子。
以阿砚的身份和风采,想要妻妾环绕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连他的皇妹长宁公主心仪阿砚这么多年也不得,可阿砚完全不知群美环绕的幸福,他却一直在花丛中享尽*,曾经一直以为这样就是幸福,却不知阿砚有另外一种幸福,这种幸福竟然让他心底有着淡淡酸涩!
阿砚练字的时候,唐诗会在一旁磨墨,阿砚读书的时候,唐诗会在一旁沏茶,阿砚练剑的时候,唐诗会在一旁静静微笑,满目倾慕,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就算不说话,空气也会宁静得让人心安,他们爱着彼此,欣赏着彼此,恋慕着彼此!
他身在皇家,从来没想过世上还有这样的深情如斯,不知从何时起,开始羡慕阿砚有这样一个红颜知己,两人的眼神碰撞间就知道对方心中所想,相视一笑,胜过万千话语,难道阿砚洁身自好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待这样一位知己出现?
后来他想,或许像唐诗这样胆识过人又聪明颖悟的女子,在易子墨手中也懂得保护自己吧,最重要的是,现在唐诗安然无恙,事情已经过去,靖江王想到此,微微一笑,信誓旦旦道:“儿臣说的千真万确,母妃若是不信的话,可派人查证!”
端淑太妃却冷笑一声,“景焕,我是你母妃,又岂能不了解你?你有没有说谎我还看不出来吗?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母妃?还不从实招来?”
靖江王心中始终存了一丝侥幸,继续装糊涂,“儿臣实在不明白母妃到底在说什么!”
端淑太妃紧紧盯着景焕的眼睛,唇边的笑意加深,“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你的话看似无懈可击,实则漏洞百出!”
靖江王瞳孔蓦然收紧,他原本就没打算能真正瞒过已经起了疑心的母妃,只是期望母妃不要纠结这件事情,说来说去,这件事情他才是最大的责任人,倩然和唐诗毕竟是在他管辖之地出的事!
端淑太妃看着景焕的沉默,辞色愈厉,“你从来就不是个乱来的人,边关大战,烽火连天,何等重要?你也带过兵,岂会不知军中绝不允许携带女眷的规矩?你岂会因为唐诗思念阿砚,就把她送到军中去?这般儿戏的借口,你以为就可以欺骗你母妃吗?”
靖江王眼眸愈加深邃,有些奇怪,他和唐诗不是同时回京的事到底是如何传入母妃耳中的?一般人哪里会在意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除非别有用心的人刻意提醒母妃,而母妃一向谨慎细心,所以召自己进宫来问话!
端淑太妃看景焕一直不说话,跟她玩起了沉默是金,也不心急,只是浅浅笑道:“如今你也大了,我也管不了你了,也不能逼迫你,这样吧,我也很久没见倩然那丫头了,刘嬷嬷,去夏侯府把倩然宣进宫来,陪哀家在宫中住上几天!”从景焕口中也许问不出来什么,可是倩然就不一样了,想从倩然口中知道什么,对她来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刘嬷嬷配合道:“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靖江王看瞒不过去了,只得阻止道:“母妃,倩然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母妃还是别召她进宫了,有什么想知道的问儿臣就是!”
端淑太妃闻言,脸上浮现不易察觉的胜利微笑,一字一顿道:“唐诗为什么突然离开你的府邸?这背后到底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靖江王见事已至此,母妃有一双火眼金睛,就算他不说,也会从别的渠道知晓,还不如由他来说,以免别有用心的人添枝加叶,徒生意外!
他将那天百花盛会上面发生的事情告诉母妃,再三强调,唐诗是为了保护倩然才被潜入靖江王城的敌军细作抓走的!
端淑太妃沉默半晌,原来如此,蓦然明白长宁的用意了,这一次就不仅仅是唐诗可以通过验身来证清白这么简单了,可长宁身处深宫,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端淑太妃接过刘嬷嬷递上来的茶,徐徐道:“如此说来,唐诗为了保护倩然,才让自己身处险境的,她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
靖江王含笑应道:“是啊,巾帼不让须眉,换了一个男子也未必能在那种时候保护别人,令自己陷入险境,此事说来,还是儿臣的罪责最大,身为靖江王,在儿臣管辖之地,居然保护不了两个女子!”
端淑太妃面沉如水,沉吟道:“对方有备而来,你全无防备,自然防不胜防,也不能完全怪你!”
她倒是不知道这背后还有这样的玄机,可感动归感动,有个问题是绕不过去的,唐诗这样的美人沦落敌军之手,有没有发生什么?
看着景焕担忧莫辨的目光,端淑太妃陷入沉思,景焕居然也为唐诗隐瞒这件事,更不要说阿砚,看来这件事,姐姐必定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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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少将军和少夫人回府之后,夏侯府的下人才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郎情妾意,恩爱情浓,每天不管多晚,少夫人都会等少将军回府用膳,有人甚至亲眼见到一向仗剑挥毫的少将军居然在窗畔为少夫人画眉,一笔鸳鸯眉,羡煞旁人!
每当少将军出现的时候,府中总有婢女躲在屋檐下偷看,如今见到他如此*爱少夫人,眼中的那抹醉溺,只恨不得沉入其中,再不醒来,也不知道多少人暗中羡慕少夫人这位能占尽少将军心的女子!
这日,唐诗正在院中给阿砚做寝衣,许久不曾拿起绣花针,连绣工都生疏了,雅霜想要帮她,被她拒绝了,雅霜笑谑道:“少将军用的东西,小姐一向都是亲力亲为,奴婢想帮也帮不上!”
唐诗佯怒看她一眼,还未说话,云姨步履匆匆赶来,急切道:“小姐,唐家出事了!”
唐诗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什么事?”
云姨神色复杂,“老夫人殁了,唐家的人请小姐回去一趟!”
唐诗的手一顿,叹息一声,将手中衣物交给雅霜,站起身,“准备准备,老夫人走了,我总该去看看!”不喜归不喜,不孝的名声总是不愿意落下的!
她曾经见过老夫人躺在*上的模样,心中也明白只是迟早的事情,要是一个人若是突然过世,亲人会很难过,痛不欲生,但若是长期卧病在*,家人早有心理准备,也不会觉得太难过!
虽然唐家人没把她当家人,她也没把唐家人当家人,所以如今唐诗听到这样的消息,并无悲伤之感,只是感概生命如水,转瞬即逝,曾经那般刚强的老夫人,转眼间就成了一具尸骨,活着的人自当珍惜!
唐诗努力回想,整个成长的过程,竟然找不到半分她和老夫人之间温暖的记忆,那样永远含着算计的貌似慈和的笑是她记忆中的刺,不过如今,逝者为大,她也不会再去计较这些往事!
云姨忽然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听来报信的人说,老夫人不是寿终正寝的!”
唐诗忽地蹙眉,眸光一冷,“怎么回事?”
云姨冷冷道:“还不是那个韩映之,此事说来话就长了!”
唐诗本没兴趣听,雅霜却来了兴趣,“快说快说,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