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死死盯着井口,后背已被汗水濡湿。♀
不知何处漂来的云层,将月亮朦朦胧胧遮了个大半。
而正在此时,却又有声音响了起来。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声音自井底传来,像是搅动着泥土冒出来的气泡,又像是什么在水下呼吸,在静谧之中格外刺耳!
即便是个大老爷们儿,那孝服男子额头上还是止不住冒出一层细汗来,脸色煞白。
背后的衣料被汗水濡湿,风一吹过便凉凉的贴在身上,让他神经更加紧绷起来。
面前的水井仿佛变成了什么怪物,大张着嘴等着猎物的进入。他吞了吞口水,握紧了腰间的刀。
“咕噜咕噜咕噜。”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与头顶树叶的沙沙声协奏在一起,萦绕在耳边,让人越来越心凉。而就在此时,他却忽然听到了别的什么声音!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五个……
他蓦地瞪大了眼睛。
加上早就晕倒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小丫鬟,现在充斥在院子里的,竟然有五个呼吸声!
还有一个呼吸声是谁发出来的?那个人在什么地方?!
显然,发现这个事情的人不止他一个,一旁的白衣公子也将目光投向了井水,嘴角一弯,饶有兴味。
“滴答滴答……”
不知何时,刚才那搅动着井水的声音消失不见了,转而变成了水滴滴落的声音,一声一声都如同敲在人心上,让人忍不住颤抖。
那声音同样也是从井底发出的。被狭窄的井壁一挡,打了几个回旋儿才幽幽传了出来,孝服男子面如死灰,忍不住又退后了一步。
被遮住的月亮再一次从云层之后钻了出来,洒了一地莹莹如水。
那弯弯的月牙仿佛是一个笑容——饱含了讥讽的笑容。
他手足冰凉,甚至于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时候,他听见了说话的声音.
如同是艳阳日天边悠悠的浮云,轻闲明快,叫人紧绷的心脏都会因为这个声音不自觉地放松一些。
“月亮又出来了。”
说话的是一直站在井边的白衣公子,从头到尾,他似乎都没有觉得害怕过,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面除了好奇还是好奇。
难道这个人已经好奇到连害怕也忘记了?
他话里的月亮当然不是指方才从云层里面钻出来的月亮,因为他一直看着水井的眼底铺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色,在夜色里面轻轻闪动着,好似天边繁星。
本来应该倒映在井水里面却消失了的月亮又一次出现了?
闻言,两人怔了一怔,总算是松了口气。
孝服男子终于走到了井边,也随着那白衣公子往下看去。
然后,他才刚刚放下的心,又一次猛地攥紧!.
月亮……裂开了。
天边的月亮依然是弯弯的,但是井底的月亮却裂开了。
并不是因为水面的波纹而微微皱起,而是月亮腰间忽然被什么东西分割开了。细细的,黑黑的,长长的,有如水草,随着水波轻轻涌动。
那白衣公子也稍稍俯下了身子,看着割开月亮的那东西,叹息一声:“是头发。”
头……发?!
他一惊,定睛看向那东西。可不是嘛,这不是人的头发,还是什么?!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样长长的头发在井底?
难道井底……有什么人在?
刚刚想到这一点,他就看见割开月亮的头发越来越多的从水底冒了出来,一丝一丝,一缕一缕,从水底冒上来,然后铺散开,随波招摇。♀
孝服男子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住了。
这时候,有东西浮了上来。
白皙如雪,在月色之中几乎透明——是人的皮肤。
——有人自井底浮了上来!.
俊逸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有些顽皮的笑容来,白衣公子眨了眨眼,眸子中间带上了恶作剧的味道:“这场景可真该让老林看看,省得他老是找些麻烦给我。”
话音刚落,一道白影便翩然掠过,等身边几人回过神来的时候,他臂中已经抱了个人。
却看,方才还浮在井水里的人已经没了踪影,这白衣公子身上却滴水未沾。
他看着怀中抱着的人,脸上满是有趣之色,摇头喃喃道:“只是晕过去了,不过……这究竟是什么装扮?”
孝服男子也紧皱着眉,不语。
片刻后,青衫男子侧过身子道:“几位不妨先回屋再说。”.
棺材盖子已经合上。即便如此,在这个不同寻常的夜晚里面,这个房间还是太过阴森了一些。
与方才相同的场景,不同的是,房间里面少了个东西,却多了个人。
这实在是一个有些古怪的少女。
约莫只有十七八岁年纪,皮肤白白的,模样也清秀的很,远远看过去,实在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姑娘。前提是,得忽略她的发型。
没有哪个少女敢如她一般扎头发了。
将前面的刘海和脑后的头发悉数抓在一起,然后随意的在头顶一束,形成了个……我们俗称为冲天炮的发型。
而且她的穿的衣服也是……奇形怪状,不敢恭维!
和这里的袍子裙子都不一样,分成上下两截,薄薄的,衣服不像衣服,裤子不像裤子。
她两条细细的眉微微皱着,似乎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唇瓣微微开合,声音便传了出来。
“啤酒……”
窗边的人闻声转过来,看着她,哭笑不得:“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居然只是睡着了?”
青衫男子也是轻轻摇着头,不做言语。倒是孝服男子一张原本就冰冷的脸更加阴沉起来。
穿成这个样子的女人,没问题才怪!说不定还是哪个楼里出来的姑娘!
想到刚才水井边让人失态的事情,他目光更加阴冷。
不过那白衣公子似乎对这个奇装异服的女人并没有任何排斥之意。他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看向她冲天的发型,又看了看她随手挠着大腿的动作,忍不住喃喃起来:“这真的是个女人么……”
他说着,想要转过身子,眼风却捕捉到她又翻了个身,呼吸一瞬间轻柔起来。
他想了想,朝她踱了过去,正巧看见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花向阳睁开眼睛便看见了一张男人的脸。
精致而又俊美,灯影憧憧,那张脸上每一根线条都仿佛是顶级的画师精心勾勒而成,没有半点瑕疵。竟然让她一瞬间失了神,脑海中悠悠浮现出了四个大字——“秀色可餐”。
那人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一袭白衣,张扬明快。见她睁开眼睛,他便对她眨眨眼,微微一笑:“姑娘舍得醒过来了?”
醒过来?
呃……?
慢半拍的大脑导致她这才反应过来,心中一惊,差点没跳起来!
老天,居然有个陌生男人坐在她房间里!虽然他长得确实好看的不像话,但是问题也很严重啊!
然而,再一侧过脸,她又否认了上面那条想法。
——这里很明显不是她的房间。
她的房间没有木制的横梁,没有木制的桌椅,也没有木制的窗户。
更何况,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还站着另外两个男人!.
首先,不得不承认,他们都是帅哥。青衫男子温润如玉,白衣公子明快张扬,最后一个虽然阴沉了一点,气质也绝佳。她活了十七八年,什么帅哥什么明星没见过,但是,还真没看过帅的这么自然的人。
没错,自然。没有任何刻意的修饰,没有任何做作的包装,这三个人不管是容貌还是气质,都让人自惭形秽。
然后,他们的表情都很奇怪。
且不说身边那位白衣帅哥一脸似笑非笑的神色,一旁的孝服男子看向自己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那表情算得上是欲除之而后快啊!
呃……她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么?
难道是莫名其妙招惹上的仇家,现在寻仇来了?不能吧,她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积极向上的学生而已啊!
再不然……难道是因为那个人……?
她的眼神变了又变,最终,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衣服。
这三个人都穿着与时代格格不入的衣服。
不,或者说正相反,是她穿着与时代格格不入的衣服。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各种不同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
片刻后。
就在她快要承受不起那孝服帅哥冰冷如蛇的视线时,坐在窗边的,一直闭着眼睛的男人忽然开了口:“萧兄不必气恼,事情与这姑娘无关。”.
事情?无关?
她听得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见着一旁孝服男子面色稍霁,便小心翼翼的开了口:“我可以问问,这是什么地方么?”
青衫男子摇了摇头,眼睛虽然闭着,面孔却准确的朝着她,面带笑容,并不回答她的话,倒是问起别的事情来:“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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