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滞的空气渐渐地沉了,空调的调温也跟着降了几度,鱼缸里昏昏欲睡的鱼儿,突然不明所以地跳动起来,连被挂钩固定住的窗帘,都被迫撩开碗口大小的弧度,渗透进,夜幕森森的萧索。
不一会儿,头顶那盏明白色的吊灯晃了晃,又晃了晃,像是受什么奇怪磁场的牵引,‘呲’地一声,灭了。
下一刻……
沙发上茸茸毛毛的企鹅抱枕,被一只大手轻轻拿起。打了蜡的地板像是迎着贵客一般,泛出一地钻石的璀璨光芒。从深沉得似是墨泼了的夜色中,兀自拉出一抹黑影,由远及近,快得让她来不及惊讶。
“你……”是谁两个字还没丢出口,来人已经定格在卧室最显眼的位置,跟她,面面相觑。
那是一个男人。一个陌生的男人。一个连阳台,连盆栽,连呼吸,连心跳,连犄角旮旯一灰一尘都能强烈感受他存在的男人。
大步翩翩,笑靥如花,神秘的好像天上的云彩。
是来接她的吧?
苏晚宸抬眼看了看,旋即又合上,像是不想在这上面多耗费一丝力气。只是启启朱唇,念出一个古今中外都觉得喜感的词儿,“大人……”
“大人?”
那是一副好嗓子,低沉清亮,磁性悦耳,极具穿透力,冷冷的,不含一丝波动,却好像把男人的一万种魅力都诠释的淋漓尽致。
那就是来自冥界的声音吧?
她想着,不由肃然起敬,“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闭嘴!”来人冷哼,不接受她的任何临终托孤!
“大人……你回得太快了。”
“你话太多了。”男人缓缓走到她身边,曲着身子,半蹲在她左手边,就像鞭尸一般把企鹅抱枕重重砸在她脑门上,然后恣意欣赏她死亡的姿态。
他的眼波淡淡的,就像一湖秋水,春波流转,最是清澈,没有一丝杂质,不含一丝感情,只是静静摄入她瞳孔,仿佛能一瞬,看透她内心。那不是野蛮、霸道,有着强烈侵略性的眼神,却让人一刻也移不开视线。
“大人……想我跟你走,就先告诉我……”她试图威胁。
“别跟我讨价还价。”
“就算我死了,也是变成鬼,以后在下面,抬头不见低头见……”她试图利诱。
“……”
“大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小女将亡,其情可悯,你说对不对?”她试图唠叨死他,就用电视里那一套。
“……”
“大人!”见都不奏效,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哭求!“求你告诉我,那个叫炎凉的男人为什么要杀我?他不爱我了是不是?他另结新欢了是不是?是我太纠缠、太黏他了是不是?还是,他得了狂躁症,得了抑郁症,得了强迫症,得了失忆症,得了精神分裂症,总之他一定有苦衷是不是?”
“……”
“大人!”
“你是有多犯贱啊?”他托腮,一本正经道。
她知道,他没有恶意,他一定是没有恶意的,看他嘴角的弧度多么的无辜,看他笔直的目光多么的清澈,看他戏谑的口吻多么的纯粹,看他,舌头底下毒死人压根儿就没一丁点错嘛。
可她怎么感觉,她这么想爬起来给他一顿赤橙黄绿青蓝紫呢?
“作够了?”他瞥了瞥她油尽灯枯,几尽淌干的胸口,灵活的舌尖儿,骤然舌忝进伤口,“那接下来换我了,全程,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