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微凉。♀
玄凌坐在那里,面沉似水,那隐隐散发的寒气让身后的小夏子静默如哑人,想前几天,皇上寻了理由将自幼伴随的李长打入慎刑司,幸亏皇后求情才发配守皇陵,想皇陵处,枯草丛生,人烟罕迹,在那里简直是生不如死。俗话说的好,伴君如伴虎,还是小心为妙。
玄凌依然暗自寻思,想几个月前,自己本来被甄缳气死,醒来却发现又回到了从前。只是细细盘问才知道现在宫内竟只有朱柔则、齐月宾、苗月影和甘静心,还有几个常在、答应,却单单少了宜修。而自己和柔则也并非太液池边一舞倾心,她不过是随母来看太后而遇上的,而太后也是一心撮合,她虽有婚配,却在摄政王的威慑下,朝中大臣自然也不敢有何异议。只是那少将军薛自临……只见他又扫了眼案上的世家女子的名单,暗恼自己昔日的荒唐,若不是那样,自己堂堂的皇上又怎会干起这媒婆的行径,可综观朝内,能重用的武将也只要薛家了,若再为此事离心,恐怕又会与前世一般。
正当玄凌苦恼之时,猛然看到几天前天门送的暗奏,他顿时眉心一松,阴沉的面容也渐渐扯出一丝笑容,思索片刻,便拿起朱笔刷刷的写了几个圣旨,写罢,随手给了小夏子,“你去传旨吧。而苗月影刁蛮任性,甘静心心思细密,今后还有用,自然不动,只是前世不喜,今生更是不喜了。
这时身后的小张子凑趣的说道:“今儿太后召见了宁国候家的二小姐进宫,皇后娘娘姐妹情深,恐怕此时正在凤仪宫吧。”
宁国候?二小姐?玄凌身子一顿,停了下来,转身急切的问道,“可是宁国候朱成旭的二小姐?”
小张子迟疑了一下,讪讪道:“是……”
宜修!玄凌禁不住轻呼一声,猛然生出一丝惊喜,本来还想再找机会去见她一面,没想到今儿竟如了愿,只是想起她前世所为心里还是存了一份怨恨,也罢,既然能多走一遭何必再作纠结呢。这时他好象又想起来什么,又说:“你说是太后召见的?”
“是。皇上”小张子见他原本有几分喜色的面容阴沉下来,心头蓦得一紧,竟手脚发颤起来,暗骂自己多嘴。玄凌听后没再作声,只是淡淡一笑,看来太后是急了,想帝后大婚,皇后专宠,却一年未孕,朝堂上颇有微词,况且这几个月来,自己未到凤仪宫过,恐怕皇后失宠的流言早已传遍,这才有了召见宜修的话头。想到这里,他不由微微阖目,轻叹一声,人却仍向凤仪宫方向走去。
凤仪宫外,吟霜正站立外面,娇好的面容隐隐一丝怨恨,正忿忿对一旁的清竹道:“娘娘如此尊贵,见她已是抬举了,可她一副轻慢样子给谁看的,果然是姨娘所生,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清竹听她如此轻狂,不禁低声呵斥道:“隔墙有耳,找死啊。”玄凌听后怒从心头起,一双阴鸷寒光死死盯住吟霜,想前世大皇子病危那日,她竟阻拦太医为其诊治,说什么耽搁了皇后娘娘的病,你贵妃担待得起吗,导致大皇子当晚去世。现在想来,恐怕这里面也有朱柔则的默许吧,要不她一个奴婢竟敢如此对待堂堂的贵妃,就不怕闪了她的舌头。想到这里,他不禁心里冷冷大笑,到底前世自己还有多少事不知啊。半晌,他这才压住怒火,重重的哼了一声,只吓得吟霜和清竹跪倒在地,吟霜见他冷硬神情盯着自己,心中忐忑不安,竟晕死过去,玄凌皱眉看了一眼,冷声道:“还不退下。”说完便径直走向殿门。
“妹妹今儿穿得好清淡啊。”
“妹妹进宫不过是来看娘娘的,穿得那么漂亮有何用?”就听宜修淡淡的说道。玄凌听后身子一顿,无端端的心中冷了一下,不由得想起前世初见柔则的情景。想前世,她入宫看有孕的宜修,却在太液池惊鸿一舞,与自己情定三生,可现在细细想来,却觉得不妥,想那太液池离凤仪宫甚远,倘若不是有心的话,又怎会巧遇呢。况且,她本是臣女,来宫时却着正二品昭仪装,就算是她遵从母意,难道就不知这宫中的规矩而大胆行之吗?想那宜修本为庶女,若真是母以子贵,成了皇后,恐怕是陶氏万万不能接受的,而身为嫡女的她呢?又会怎么想?想到这里,他面色冷凝如铁,眉心涌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不禁拂袖而去。
宜修看着面前出水芙蓉般的笑颜,一刹那,她只觉得心口竟堵得喘不上气来。想前世自己害死她,却让她成为玄凌心中的朱砂痣,更是成全了甄缳,而今生……她暗暗平息,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娘娘可有什么话要对臣女说?”
“别一口一个娘娘,叫得那么生疏。”柔则闻言,绽出一抹恬美微笑,“还是叫本宫姐姐吧,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听母亲说,你伤寒大好,昨儿才回府内,姐姐挂牵,本想让吟霜瞧瞧,却听说你今儿拜见太后,姐姐这才叫你过来聊聊。”
“臣女不敢逾越,还是叫娘娘吧。”宜修低首恭敬的说道。柔则见她如此坚持,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笑道:“妹妹也该婚配了,本宫想奏请太后选些世家子弟给妹妹挑挑,好歹也不能辱没了妹妹这可人才是。”
宜修眼波流转,轻声道:“一切都由娘娘做主。”但唇角扬起一抹冰冷的嘲弄,想必自己为了躲避入宫,偷偷吃药,伤寒一直也断断续续,直到前几日,太后突然派太医去别院诊治才见好,今儿又召自己入宫,她也猜到太后的目的了,想自己出府时陶氏眸中那一抹冰冷的狠毒闪逝,看来自己入宫已成定局。这时就听柔则默然良久,沉道:“妹妹若能嫁入世家是最好不过了,姐姐只求妹妹能平安顺和,妹妹可不要辜负姐姐的苦心啊。”宜修看着那张略带紧张却有着几分纠结的容颜,半晌静默,终是在心底一声哀叹,姐姐你还是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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