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竹看着呆坐的甄嬛,心里揣度,一个月来,皇上好象特别偏爱沈眉庄弹琴,每日都要听上一曲,尤其来棠梨宫,更是让她过来作陪,甄嬛虽有怨气,却因由皇后、端昭仪和太后的庇护,一时也不敢将她怎样。@m祝愿所有的考生考试顺利!这时就听甄嬛问道:“今日不知皇上宣了谁侍寝?”
“是沈小媛。”甄嬛乍听,面色铁青,没好气的说道,“又是她,还真是狐媚,那皇上呢?”
“听说皇上正在仪元殿议事。”清竹长叹一声,“娘娘还是去沐浴吧,回头该歇息了。”甄嬛摇摇头,“你还是陪本宫走走吧,也好静静心。”
眼看快到了那湖边,她让清竹不要跟着,自己则信步来到荷塘,如今已是初夏,荷花开的极好,那墨绿的荷叶簇拥着,遮掩着点点的荷花,不过,也有几朵荷花聪慧的躲开了遮掩,在稀疏的荷叶处露出花瓣,甜甜的开着,娇羞了花容。记得她与四郎相识初秋,那时荷花虽败,两人倒情深缱绻,可如今荷花正盛,却成了这副模样。想到这里,她不禁低声说道:“月转星移夜步深,闭目敛容难收心。冶妍纵能倾万客,芳瓣落尽见孤身。”
这时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好诗。”甄嬛听罢不禁喜出望外,连忙回身望去,只见一男子站在那里,星目剑眉,风神俊秀,倒与玄凌有几分相似,却少了帝王的霸气,多了些温润如玉,她不禁后退几步,低声问道:“请问尊驾是……”
那男子笑道:“在下是清河王玄清。”甄嬛听后连忙施礼道:“棠梨宫甄小媛参见王爷,王爷金安。”
玄清站在那里,细细的打量她,却见她眉梢微蹙,象横空的轻烟掠过,明眸蒙蒙,微微发红,透着浓浓的忧愁,就如薄雾,久久无法化开,真象!他惊叹了一声,便笑道:“娘娘好才华,倒让小王想起了周敦颐的爱莲说: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甄嬛浅淡一笑,满月复叹息终作一句怅然,“只不过花再好,也只能开一季。”
玄清微微叹息,目光转向别处,“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世间上的事向来如此,小媛冰雪聪明,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又何必感伤呢?”甄嬛心里微微一颤,看着他,心里暗自揣度,想他曾是先帝的爱子,只因舒贵妃身世而失去太子之位,后当年的琳妃联合摄政王辅佐玄凌当了皇帝,而舒贵妃自愿出家,他则养在太后身边,却不关政事,只醉心诗词歌赋,游山玩水。只是她好奇的是曾集宠于一身的舒贵妃又如何能静下心来长伴青灯古佛之侧,而他又怎会甘心呢?接着又听他说道:“小媛对皇兄有情吧。”甄嬛脸上微微一红,还不及说话,他已说下去:“皇兄是一国之君,有些事也是无奈,还请小媛体谅皇兄。其实清很庆幸自己并非帝王之身,可有一心人可以相伴,不求娇妻美妾如云。”
甄嬛见他说的有些造次,便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刚才听王爷说起爱莲说,看来王爷是极喜爱这荷花了。”
“不,小王喜欢的是梅花。”玄清悠悠一叹,复有明朗微笑绽放唇际。
“梅花?”甄嬛一愣,随即念道:“众芳摇落独喧妍,占尽风情向小园。”听她此言,玄清惊了一瞬,略略将她神色打量一番,继而笑道:“小媛好气魄。”甄嬛却浅浅一笑,眸色中闪过一道锋芒,“王爷见笑了,只是嫔妾认为兰花虽空谷幽香,却孤芳自赏,终究落的泯然众矣;清竹虽筛风弄月,却易遭疏远,不被重视;菊花虽凌霜自行,却极刚易折;惟有梅花可在百花凋谢时一枝独秀,笑到最后。”玄清静静望着那双锋芒毕露的眼睛,心里竟渐渐生出对玄凌的不满,这女子虽看似妄为,可细想起来却有些见解,哪象自己身边的两个王妃,只知道争风吃醋,何时懂过自己的心意?如此聪慧的女子,他玄凌竟不珍惜,偏偏却宠信一个只懂琴技的低下女子,实在是让人寒心,想到这里,他不禁生出惺惺相吸之感。
“饭桶,一群饭桶。”玄凌将奏章狠狠的扔到地上,大声呵斥道,没想到西南的战事刚刚结束,赫赫就大举犯进,竟连夺数城,直逼京师,而大周将士连连败退,玄凌听后自然恼羞成怒,他大发雷霆后却又发泄了气一般歪回原处去,呆呆地靠着不愿动了,只是抚额叹息,自己重生后殚精竭虑,处处谋划,可如今朝政看似平稳,却暗藏隐患,边境更是战乱不断,实在是让他忧心忡忡,惟恐又回到前世般田地。正当他心绪纷乱时,却见薛自临、顾汾上前拱手说道:“臣等不才,愿为皇上效力。”玄凌看着他们请缨,不禁心潮微动,一时百感交集,虽说当初自己本想将他们当成质子来牵制薛顾两家,可几年下来,倒也生出了几分兄弟之情。他大声说道:“好,朕就派薛自临为元帅,顾汾为副元帅,带着慕容世松、慕容世柏、萧远即可出征,朕要让那些主和的老臣看看年轻人也可杀敌保卫江山的。”薛自临、顾汾也是激动万分,不禁脊背一挺,大声说道:“臣等决不辱使命。”第二日在城东的一个庙宇里坐着两个人,他拿起眼前的纸条看去,却见上面写道:“薛自临带队战赫赫。”看罢,他沉思片刻,拿笔在纸条上写了几个字,递给另外一人,那人看罢点点头,随即将纸烧毁了。
自出战后,玄凌记挂战事,无暇顾及后宫,而后宫嫔妃更是小心翼翼,惟恐被逮着不是受责罚,而甄嬛却举贤不避亲,将哥哥甄珩举荐给玄凌,玄凌本想斥责一番,可转念一想,想在正是用人之际,有一个算一个,大不了战死沙场,以身殉国,想到这里,他便将甄珩从登州提溜出来,直接扔到兵部。过了一阵,他询问慕容迥此人如何,慕容迥小心的答道:“甄珩的确有才,只是为人狂妄,犯了兵家大忌。”玄凌听罢回想前世,不禁轻笑一声,想前世,甄家除玉姚外其他人还真是狂妄自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罢了,既然不堪重用,那就在那里待着吧,慕容迥听后嘿嘿一笑,哼,这臭小子自诩熟读孙子兵法,不过是纸上谈兵,仗着宠妃的妹妹竟对老夫指手画脚,岂不知姜还是老的辣,呸,呸,什么宠妃,不过是个小媛罢了,若是我家世兰的话,好歹也是个妃,想到这里,他忽然轻轻扇了嘴角一下,我家世兰才不当宠妃呢,看我女婿都快将她宠上天了,她更是生了龙凤胎,那日子过的美啊,他不禁哼起了小调,却又觉得不妥,便正了正神色,可走了几步,还是乐得哼着小调去了兵部。
自从沈眉庄成为嫔妃后,太后甚是高兴,她本就喜欢沈眉庄端庄贤淑,便时不时的召她去颐宁宫,赏赐更是不断,只气得甄嬛牙痒痒,心不甘,更不服,便听从清竹的建策,隔三岔五的抄佛经送给太后,以求得到她的重视。
这日,她带着流珠又来到颐宁宫,烦人通传,太后和眉庄正在闲聊,听后不禁蹙眉说道:“哀家不是说不见吗?她怎么又来了,去告诉她,就说哀家不见。”这时眉庄起身说道:“太后娘娘,她虔诚来送佛经,想必是真心为了太后,念她一番苦心,太后就见上一见吧。”太后看了她一眼,怜惜道:“你处处为别人着想,只怕人家不领情,好吧,让她进来吧。”沈眉庄听后浅浅一笑,没有说话。
甄嬛进殿后跪倒施礼,“臣妾参见太后,太后金安。”太后懒懒的说道:“哀家看过你来的佛经,很是喜欢,难为你一番苦心了。你且抬头让哀家瞧瞧。”她微微抬头望去,只见那太后虽然年岁已高,头发也以半白,挽着盘龙髻,插着东珠凤凰宝玉钗,眉目间隐约可见当年的风采。而太后眸色突然晦暗不明,面色微变,沈眉庄看后心下不禁狐疑,却难知其故,只有莫不作声。
“哀家听闻皇上赐号你莞字,但不知是哪个莞字?”
“禀太后,是莞尔一笑的莞字。”甄嬛面颊一红,笑道。太后听罢松了口气,不由得露出放心的笑意,“哀家见你也算是个聪慧之人,要不这样吧,你每日来这里,给哀家抄篇《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吧,你可愿意?”甄嬛一听这话,剪眸由不得一亮,连忙起身跪倒:“臣妾愿为太后效劳,只要太后不嫌弃臣妾就好。”
待她们走后,竹息上前问道:“太后为何让她过来抄写佛经?”太后轻笑道:“这女子眉眼里尽是不甘,却丝毫不懂掩饰,想必不是个善茬,哀家只是见她与柔则有几分相象的份上,才点化她,若她有慧根,自然明白哀家的苦心,若她没有慧根,哀家也没法子,只能听天由命了。”
“太后娘娘善心,但愿她能明白太后的苦心。”竹息轻声叹息道。
每日里给太后抄写佛经,甄嬛回去都很晚,可太后见她的字清秀工整,很是喜欢,便也和她闲聊起来,有时更是赞上几句,她虽累,倒有几分欣慰。
这日,甄嬛抄毕便回棠梨宫,正走着,却听身旁传来女子的笑声:“妹妹好清闲啊。”甄嬛蹙眉望去,原是夏冬春和富察贵人。她福了福,“拜见夏小仪。”夏冬春冷冷的哼了一声,不耐的摆了摆手,让她起身,这时,富察贵人也向她施礼,甄嬛连忙虚扶一把让她起身。就见夏冬春妙目一转,睨着她冷笑道:“妹妹和沈小媛竟都学起那班婕妤侍奉起太后来,还真是主仆情深。”
甄嬛窘得面颊绯红,气道:“妹妹抄写佛经乃是奉了太后口喻,姐姐若不信大可去问太后,况且太后为皇上之母,你我身为皇上嫔妃,自然要孝敬于此,难道姐姐有何异议。”夏冬春挑眉死死盯着她,正要上前,却被一旁的富察贵人拽住,夏冬春瞪了一眼,甩掉她的手,怒道:“富察妹妹,你这是何故,难道我一个书香世家,还怕她小小县令之女。”说完,她走到甄嬛面前冷声说道:“好一张伶牙利齿,只怕这佛经抄得再多,也掩不住骨子里的轻贱,反而玷污了佛门,岂不是罪过。”
甄嬛气得浑身发抖,却是倔强着紧咬下唇,说道:“姐姐口口声声说妹妹是班婕妤,但不知那孝成皇后又是何人?”那夏冬春犹自不解,絮絮地说:“孝成皇后是……”富察贵人听罢眸色由不得一紧,连忙上前对夏冬春耳语了几句,夏冬春顿时怒色大现,伸掌向甄嬛脸上掴去,甄嬛只眼疾手快伸掌格开她的巴掌,谁料她手上反应奇快,另一手高举直挥过来,只听啪的一声,她白女敕的左脸上立刻红了一片,微微肿了起来,富察贵人只吓得愣愣的站在那里,而流珠刚要上前冲去,却被夏冬春身边的采薇拦住,这时就听夏冬春大喊着:“采蝶给本宫狠狠打,给这不长眼的东西个教训。”采蝶怯怯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甄嬛说道:“娘娘,还是算了吧,若让皇后看见,只怕会责罚的。”夏冬春大怒,回身呵斥道:“没用的东西。”说完伸手就掴去,可她的手却在半空中被人一把用力抓住,再动弹不得。
“你们在干什么?”众人定睛看去,竟是晴和帝姬,只见她怒而笑道:“各母妃都好清闲啊,竟学起那市井泼妇来了,难道不知道父皇正忧心战事,心情不好,倘若怪罪下来,你们可担当得起吗?还不退下。”众人如逢大赦,急忙告辞离开。却听她又道:“莞母妃留下,孤有话对你说。”夏冬春冷睨着甄嬛,轻声哼了一下便走了。甄嬛不知晴和对自己说些什么,不禁有些忐忑不安,这时就听晴和说道:“皇祖母留你抄写佛经,只不过是想让你能心静,你却又生事端,你如何对得起皇祖母的苦心呢?”她顿了顿,说道:“象你这样,只怕连那沈小媛都比不上,只可惜了父皇赐你的莞字。”甄嬛拧眉正想辩解,晴和却转身走了几步,随即又回头说道:“莞母妃还是回宫反思一下吧。”
甄嬛气结,傻愣愣的站在那里,这时流珠上前唤道:“小姐……”甄嬛忽然抬手便是几记大耳刮子,只打得她眼冒金星,耳朵里面嗡嗡做响,末了她们才回到棠梨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