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说完,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敢情这个人是个看面相的。我一向对这种看面相看手相什么的不感兴趣,呵呵干笑了两声,也没有说话,不大想搭理他。那人可能看出来我没有和他继续谈话的打算,或者是觉得我这个反应有点白痴,也没有继续和我说话,把毛巾递给老裘,很随意地坐在我前面,打量起这间房子来。
老裘给我们沏了一壶茶,就招呼他老婆一起做饭去了。那人自己倒了一杯茶在手里端着,也不喝,两眼看着杯子里的茶水,手还不时地摇两下,另一只手的中指还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膝盖,似乎很惬意。他的表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似笑非笑的,说他是面无表情又好像不对,反正感觉甚是诡异。我看着觉得一阵头疼,我这回出门还真是应该先看看黄历,不但刚好碰上下大雨,还撞了鬼,现在还遇到一个疑似神经病的怪人。突然,他的喉咙咳的一声,然后嘴唇一伸吐了一下,一口黄色的浓痰被吐了出来,准确地黏在了门槛上。
我顿时觉得我的嘴角抽了一下,那人却继续玩弄着茶杯,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有点受不了了,冷冷开口道:“我说老兄,这毕竟是在别人家里,你好歹讲究一下,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啊!瞧你这吐的一下,既有损自己的形象也影响了别人家的屋容啊!”
那人听了,抬头看着屋外,眼里精光闪闪的好像在找什么。我以为是他知错了,想看看老裘有没有发现,好赶紧毁灭证据,刚想跟他说把他的那“杰作”清理掉,他又突然把头凑过来,问:“老弟,你没发现这地方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我想说这里最不正常的不就是来了你这么一个奇怪的客人么,还没开口他又坐到一边玩着茶杯,说:“你给我说说你撞鬼的事吧,没什么事做感觉挺无聊的。”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本来我是不想理他的,可看他的表情又觉得我要是不理他好像很没礼貌,而且事实上也真的是很无聊,说了也权当是讲故事消遣。于是我就把我从来到良艺时说起,一直说到昨晚撞鬼的事。当然我没说我来这里到底是想做什么,说着说着好像又有点在兴头上,于是我就把撞鬼那事添油加醋地说得有多恐怖多恐怖,说得天花乱坠,唾沫横飞,想看他是什么反应。
那人认真地听我说完,却没什么反应,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见他这样子,我一下子就焉了,觉得自己智商有点下降了,既然觉得这人奇怪还那么兴奋地给他讲故事,也不说话,大家都沉默着,感觉更加无聊了,我又继续看着屋外的雨发呆。在我觉得自己快睡着的时候,他却突然说话了:“老弟,去劝你还是赶快离开这里为好。这个地方,很不妥。”
他表情挺认真的,不像是在开玩笑,我问他为什么这样说,他说:“刚才我就说了,你印堂发黑,最近是撞鬼了。哦,不仅仅是昨晚那个。”
我说:“什么意思?”
“等会你就知道。”
说完他又不再吱声了,打个手势意思是叫我留在这里不要乱跑,然后他走了出去。我虽然觉得奇怪,但我还是照做了。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想了想才发现,他进来的时候明明是浑身湿透了的,现在竟然已经全干了,完全看不出有淋过雨的痕迹!再看看地上,他进门时留下的那一行湿漉漉的脚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那他刚才说的,我最近撞鬼了,而且不仅仅是昨晚那个,那是不是指还有他?那他为什么不对我下手,他走出去是想做什么?难道他是想对老裘夫妇下手?这么想着,我就觉得再也坐不住了,虽然我心里有点害怕,但我也不能在这里干坐着,要是刚才的猜想是对的话,那老裘两夫妻就危险了!
我赶紧站起来跟了出去,门外却没看到一个人,心里有点着急,然后看到这房子的右边有一间更小的瓦房,上面根烟囱,看着很像是厨房,我赶紧冒雨跑了过去,一跑到门口,看到里面的情景,我就呆住了!
我看到老裘两夫妻正像野兽一样趴在地上,表情和昨晚的那个女鬼一模一样,不过他们更恐怖些,身上有些地方连骨头都露了出来,而那个怪人拿着匕首站在他们对面,左手手臂上被划了一道大口,正汩汩流着血,他身上其他地方也有不少部位挂了彩。看到这一幕我再笨也知道怪人嘴里指的其他鬼是谁了,我马上顺手在墙角边捞起一棍子,冲进去也想帮忙,结果还没出手,老裘猛地冲过来一撞,我被撞飞到一边,头撞到墙上,两眼一黑,隐约听到那怪人骂了句“笨蛋”,然后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正靠在一棵树下,那个人正坐在我旁边抽烟,见我醒了,也没什么表情,淡淡的说:“睡了那么久,总算醒了。”
我看了看周围,老裘他们已经不见了,所有的房子也不见了,周围只有几个光秃秃的坟墓。我说:“老兄,这是怎么回事?你把他们打败了?”
那人听完,一脸的疑惑,说道:“说什么呢,打败谁啊?”
“老裘啊,刚才你不是在跟他打吗?”
“什么老球小球的,说什么呢?我是刚到这里不久的,看到你倒在坟墓边,吓得我以为死人了,一探鼻息发现原来没死,就赶紧把你拖到了树底下。没事吧你,瞧你这脸色白得,大白天的撞鬼了吧?”那人瞪大眼睛看着我,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
我被他说得愣了一下:“你不是还受了伤吗?”说着抓过他的手一看,好好的什么伤都没有,那皮肤比我的还好,身上别的地方也没有任何伤痕。我又看了看周围,地上干干的,根本看不出有下过雨。真是邪门了,我是魇术又发作了还是真见鬼了?
那人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抓着他的手观赏了一下又发起呆了,挠挠头关心地问我怎么了。我还没反应过来,我都不知道现在是不是真实的。那人又问了句:“兄弟,你在想什么呢?大白天的还真撞鬼了?”
我揉揉脑门,说道:“你说对了,我还真撞鬼了。本来我到这里来是想找些东西的,没想到却撞上了一屋子鬼,真是时运不济啊!哦,对了老兄,你怎么称呼?”
他答道:“我姓九,看你年纪比我小,你就叫我九兄吧,你怎么称呼?”
“我姓秋。”
“姓秋?”他听着皱了一下眉,把我认认真真上下又打量了一番,然后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了一会,又说:“秋老弟,你刚才说你是来找东西的吧?听我一句劝,不管你要找什么东西,都不要找了,赶紧回家去。”
“为什么?”我觉得很奇怪,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话,还有他刚才的反应,让我直觉他一定知道我是什么人。
“这么说吧,其实我略懂得看一点面相。看你双目目光游离,目中隐有双瞳之像,定是中了什么邪术,而且你印堂晦涩,没有光泽,运气一定相当的不好,所以你一个人出门在外找什么东西,一定会遇到很多危险,最糟糕的是你印堂还泛黑色,说明意外灾祸很可能随时会发生,要小心行事。”
“如果我继续寻找下去呢?”
“那遭祸的,可就不仅是你自己了,你的家人,也会有危险。”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还伸手用力拍了几下我的肩膀,也不等我搭话,站起来拍拍**大摇大摆地走了。
这个人,不论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都是一样的奇怪,而且他的眼神拍我肩膀的那几下,颇有些警告的意味。我隐隐觉得,这个人他是知道我想要找的是什么,可是他不希望我找到它。他说他是姓九的,难道他是九九的后人,是来阻止我解除魇术的?可是他为什么要阻止我呢,毕竟这与他无关,而且我们也是近日无仇往日无怨的。听他说得那么玄乎,虽然不想相信,但心里确实是很不安,我是先回家还是继续找下去呢?一时觉得内心很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