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猛然一滞,那苗族族长脸色也是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他侧眸一看,身边原本被属下给牢牢实实把控着的绝不会有人突破防线的地方,非常突兀的多出了一个人。
是他即便见都没见过,但也绝对熟悉的人。
感受着脖颈间足以瞬间让自己死亡的力道,苗族族长示意属下们不要妄动。他沉吟了一瞬,道:“王妃是怎样看穿我的伪装的?我自认我脸上的人皮面具,天下难得,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说着,心中思绪却是急转,看来中了蛊王的是夜王爷,那么刚才攻城的时候,那一员所向披靡的大将就是这夜王妃假扮的了?
天,不过一介女子,如何能扮得来那般于千军万马之中长刀斩敌杀人如麻,当真是世间再无任何女子能出其右!
冷然并不答话,视线在他看似毫不在意却是在紧紧护着的腰间停留了一下,转而便看向了他前门大开毫无防范的胸口。
母蛊在这里。
她一手仍旧是扣着苗族族长的脖子,另只手却是快如闪电般袭向了他的胸口。
苗族族长大惊失色,未想自己拿捏得如此的针对人心所设下的圈套一点都没起到作用,她怎么一下子就找到了母蛊的所在?
从苗族族长衣襟里模出来一个精致的小黑瓶,冷然再不留情,手指微一用力,但听“咔嚓”一声骨头错位的声响,苗族族长便是瞬间气绝身亡。
“族长!”
周围的属下无论如何都是想不到,这样严密的防范,这样精妙的伪装,却还是被这突然出现的女人给打破了,并且夺走了那足以在日后成为他们掌控整个墨龙的母蛊!
这女人留不得!
不过是一个眼神的交流,冷然刚收回杀了苗族族长的手,就察觉到那些属下陡然而来的攻击。
她眼底似是泛起了一抹冷笑,整个人瞬间随着那还泛着温热的尸体下滑,还不待那些属下惟恐伤到族长的尸身,而急忙要收了攻势,她整个人便是如同和那暗色融合在了一起,一下子就从道道视线之中消失不见。
哪里去了?!
属下们惊疑不定,四下里搜寻,却是再也找不到冷然的身影。
毫不理会那些正寻找着她的人,冷然抬头看了眼天色,夜幕完全的降临了,距离凌晨时分还有着足足一夜的时间。虽然时间不是太急,但她还是脚底生风,速度快到了极致,不过片刻,她就已经回到了墨龙大军的主战场上。
看着漆黑夜色之下,各处逃窜的敌军,冷然握了握手中盛放母蛊的瓶子,吩咐几位将领道:“反抗者、投降者,一个不留,杀无赦!”
声音冰冷如同是从九幽炼狱里而来的勾魂使者,听得人浑身都是寒颤四起,额头都是有着冷汗不自知的溢出。
听见这样冷血残忍至极的话,将领们愣了一愣,才领命:“是!谨遵王爷军令!”
这一时间,明明眼前的这人,已经不复先前战甲浴血的杀神模样,可将领们却还是觉得,她就是他们那位带领着大军上阵杀敌的战神王爷,她的命令,就是天,就是地,绝对不可以违抗!
将命令下达完毕,冷然马不停蹄的回了军营。
刚到了营口,就见有人飞快上前低声来报,冷然认得那是专门负责夜离绝战时作息的贴身副将:“启禀王妃,王爷体内蛊虫发作,军医快要束手无策了。”
冷然立即翻身下马,再不及那副将多说一个字,立即就飞掠到了寝营。
掀帘而入,入目处便是那正对着帐帘的床榻。此刻,床榻上的人满面乌黑,上身**着,有着一条极为清晰的黑纹,已是沿着小臂攀爬到了肩头,再从肩头转移到了胸腔,眼看着距离那心脉所在之处,已经近在咫尺了。
冷然眸子一沉,看来她回来得及时,恐怕再晚一会儿,夜离绝就要支撑不住了。
“王妃,王妃您可回来了,正是时候啊。”
那在榻边照看着夜离绝的军医见她回来,立即喜形于色,忙不迭的让开来位置,快速的说道:“王妃,您走之后,我本来是按照王妃所说的,见那蛊虫到了哪里,就为王爷服下什么样的药。可就在半个时辰之前,那蛊虫突然就发作了起来,非常凶猛的就前进了一段距离,任我用什么样的药都是无用。幸好啊!幸好您现在赶回来了,王妃快点吧,王爷快要撑不下去了。”
不等军医说完,冷然就已经将瓶口拨开,从里面缓缓爬出来一只通体漆黑的小虫子,细看去,长相有些可怖阴森,正是那蛊王的母蛊。
似乎是感受到母蛊的存在,潜藏在夜离绝体内的子蛊,突兀的动了一下,于是子蛊所在的那一片皮肤,立时黑得比其余的地方要深重了许多。
果真是母蛊没错。
冷然取出两枚银针,一针刺在了母蛊的头部,一针刺在了夜离绝的右手食指。
那母蛊被刺中,剧烈的颤动了起来,与此同时,感受到母蛊性命受到威胁,那夜离绝体内的子蛊,也是相应的有所动作,在旁边军医以及副将们紧张的注视之下,倏然的绕过了夜离绝的心脏所在地,黑纹朝着夜离绝另一只手臂蔓延过去,目的地正是那被银针刺中的食指。
不多时,便见夜离绝右手食指处一阵痉挛,冷然将那根银针拔下,从血洞里立即探出一只小黑虫的头。
那小虫扭动了几番头部,就准确的对准了母蛊,从血洞里整个爬出来,爬向了母蛊。
子蛊一离体,夜离绝猛地便是喷出了一口乌黑的浓血,脸上的黑气却是不见得消减,反而越发的增多了。
“将它们捉起来,切记不要让皮肤碰到它们。”
冷然将那用来盛放母蛊的小黑瓶扔给军医,手中一晃,便是又多出了数枚银针。她将夜离绝扶起来,在副将们的帮助下让他盘坐好,银针飞速的刺入夜离绝上身各处穴道之后,她自己也是坐在了夜离绝的背后,双手中也是有着肉眼可见的气流盘旋而起,两手向前一探,便是贴在了男人的背上。
手掌携着内力甫一对上夜离绝的背部,夜离绝的面色立即奇异的由黑转红,奇特而诡异。
他眼睫似是微微颤了颤,大概是有些清醒了,下一刻却又是一口污血喷出,闭紧了眼,显然是又昏过去了。
“王妃,王爷的脉象现在极不稳定,时缓时弱,怎么回事,蛊虫不是已经被引出来了么?”收好了那一对蛊王,军医便是继续为夜离绝把脉,皱眉道。
冷然目光注视着随着自己手掌的移动,而在夜离绝背上留下的微红的印痕,道:“蛊虫虽然出来了,但是蛊虫在夫君的体内留下的有毒素,不将这些毒素驱逐出来,夫君便不算真正的好起来。”
闻言,军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抬头看看冷然略显严肃的脸容,军医再不多言,只专心的继续把脉,旁边围观的副将们也都是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自己造成了什么动静,让那床上的两位走火入魔了可好。
寝营内立时陷入了极度的安静之中。
冷然也再不分心,手中的内力滚滚涌入夜离绝的体内,将那些残存在身体各处经脉里的蛊虫毒素给一点一点的朝着他的右手逼去。
渐渐的,就见那些蔓延在夜离绝上身的黑纹慢慢的淡去了,可他的右手之处,却是漆黑得宛如是浓墨一般,看得瘆人。
冷然从他背后转过来,见到除去他的右手,浑身上下再没有别的地方是乌黑的了,她取出一枚直径较大的银针,猛地一下便刺在了他右手的中指指月复。
待到银针一离开,那指月复立即喷涌出漆黑的血液,那只手上的漆黑色泽,也是随之渐渐的减轻了。
冷然微微放下心来,只要那乌血流光了,夜离绝就没事了。
因为内力消耗过多,冷然的面色有些苍白,眼中也是泛起了血丝。她正想起身来去别的营帐里休息一下,毕竟一整天的杀伐和轻功,让得即便是她,也是感到了有些吃不消。
却在这时,那尚处在昏迷中的夜离绝,猛地一把就捉住了她的手,那素来都是冷凝的眉宇此时紧紧的蹙起,仿佛是在梦中见到了什么。
“我在。”
冷然反手握住他的手,轻声却缓慢道:“夜离绝,我在。”
而便是这简简单单的一个握手,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是让得正在为夜离绝把脉的老军医大呼奇迹,说王爷的脉象慢慢稳定下来了。
旁边的副将们看着这一幕,大大松了口气的同时,却是觉得,虽然王爷与王妃之间看不到那种夫妻之间应该有的感情,可见王爷不爱王妃,王妃也不爱王爷,但他们两人之间的那种情谊,却是比爱情还要珍贵。
可以为对方生,为对方死,为对方付出自己的所有。
那是一种凌驾于爱情之上的特殊感情,超越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