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相如此多娇 17花如解语应惆怅(1)

作者 : 碧晴

待所有人都离开,空荡荡的九龙殿里只剩我与裴少卿两个人,连小喜子都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陡然生出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之感。

裴少卿一撩衣袍,站起身,从龙椅上缓步走下,唇畔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不知为何,我忽觉头皮发麻,端着笏板的手抖了抖,脚下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

他走过来,居高临下地俯视我,高大的身影将我笼罩我阴影之中,压迫感没顶而来。回想从前在国子监他与我同案时,分明与我差不多高,最近几年却如雨后春笋(这么比喻合适吗==!)般扶摇直上(喂——),时至今日,他已比我高出一头有余。

我忙作惶恐状低头:“皇、皇上……”

“你怕朕?”他伸手轻抚我的肩头,我顿觉心下飕过一阵小冷风,鸡皮疙瘩抖落了一地。

我强自镇定心绪,摆出一个万分淡定的表情,道:“皇上乃是一代明君贤主,微臣对皇上有敬无怕。”

“是吗?”

我硬着头皮点头,“是、是的!”

闻言,裴少卿唇畔的笑意深了几分,怎么看都有些意味深长,他倒也不曾继续追问,只是一瞬不瞬地将我望着。眸光灼亮如火,隐约有些别样的情愫酝酿其中。

半晌,他的手缓缓上移,最终停留在我脸颊上,温声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掌心那股温暖的热度透入体内,仿若煦暖的春风吹开了遍身的毛孔。

我顿觉面上一烫,侧身避开他的手,道:“大约是一夜没睡的缘故吧。”

他的手微微僵了片刻,再次落到了我的肩头,似是轻柔地厮磨着。他没有再说什么,两相静默,彼此相顾无言,身周的气氛九龙殿内安静得连掉落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我僵着身子,只觉浑身上下怎么都不自在,余光扫了一眼他放在我肩头的手——显然没有要拿走的意思。

半晌,他终于开口打破了眼下这尴尬的气氛,问道:“姜誉的病情如何了?”

“托皇上洪福,家师没事。昨夜起病迅疾,幸得太医院院长全力救治,至微臣上朝之前,家师已转危为安。”

闻言,裴少卿再次陷入了沉默。唇畔的那抹笑意徐徐消失不见,凤眸之中浮起几许黯然,若有雨打春花,凄艳艳的。♀

许久之后,他忽然开口道:“扶嫣,对不起。昨夜我同你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是我一时脑热……”说话时,连声音都变得有些低沉沙哑。

这样郑重其事地向我道歉,貌似是开天辟地第一次吧,还真不像裴少卿的作风。毕竟他是九五之尊,为人君者向臣子低头认错,尽管我心有怒火,到底也不好再发作。

我挣开他的手,后退两步,垂眸恭敬道:“皇上言重了。恕臣直言,皇上乃是九五之尊,一举一动皆为万民之表率,说话做事理应三思而后行。微臣脸皮厚,不怕人说,但皇上则不同,若是稍有差池给人留下把柄,只怕会堕了威名,难免受后世史书所指责。皇上乃金口玉言,往后那等不着边际的笑话,还是少开为妙。若皇上没什么事,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语毕,我向他跪安,起身便要离去。忽觉手腕一紧,接着身子一暖,待回过神时,整个人竟已妥妥帖帖地靠在他怀里。

裴少卿轻搂着我,微微扎人的下巴抵住我的额头,一字一字道:“若我说,那不是玩笑呢?”

我一呆,“什、什么……”o__o"

他加重臂上力道将我紧紧拥在怀中,字字句句道:“昨晚那些话,你可以不当真,但我必须告诉你,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话,绝非玩笑。”

我惊得倒抽一口冷气,抬起头,不期然地撞上他灼亮迫人的视线,心口忽然砰砰狂跳起来。本是满心的不敢置信,然,见他此时此刻的神情竟是前所未见的认真,怎么都不像是开玩笑。可细想之下,不禁又生出几许疑窦。这厮平日里说话真真假假,也不知哪句真哪句假,捉弄我更是家常便饭。

回想昨夜,他情真意切地同我“告白”时,也是这样深情款款地凝视我,看得我心慌意乱,险些误以为他心上之人当真是我。

结果……最后还不是我自作多情!╭(╯╰)╮

人道吃一堑长一智,我已经着过他的道,万万不可再轻信于他。裴少卿,你当我是傻子么?

我迎上他的目光,笑咪咪道:“皇上,微臣既有成堆的奏章要看,还要侍奉师父,实在没时间同您开玩笑。如果皇上没别的吩咐,微臣先行告退了。”

裴少卿错也不错地将我望着,不知是不是眼花看错,那双凤眸中依稀腾起几许伤痛、几许恼怒,似是要喷出火来。♀我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身子微侧,一脚偷偷地向后迈了一步,时刻准备拔腿就跑。

谁知,他忽的撇了撇嘴,轻哼道:“居然不上当了,真没意思。”话罢,转身拂袖而去。

果然!这厮当了皇帝之后越来越恶劣了,眼看已是彻底没救了,我就不该对他抱有任何希望!

我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的背影,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心头的邪火越烧越旺,感觉浑身的血悉数涌上了脑门。我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笏板,复看了看他的后脑勺,终于迈出了石破天惊的一步……

“裴少卿,你这个王八蛋!”

只听“啪”的一声,裴少卿捂着脑袋,转头惊怒交加地瞪着我,仿佛对我的所作所为始料未及。我抚了抚衣袖,回他一个冷艳高贵的笑,转身迈出九龙殿。

用笏板掀他的脑袋,这件事我一直想做不敢做,今日终于得偿夙愿了,心里竟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回到相府,我一面忿忿地在心里诅咒裴少卿,一面脚底抹油向栖云轩走去。诚然,与师父身体康健相比,什么都是浮云,裴少卿的恶作剧也可以忽略不计。

时近午时,春日晴好。和煦的阳光照耀在身上,暖洋洋的。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不知名的芳香,清甜怡人的香味直沁入心底,仿佛心中所有的烦恼阴霾都可一扫而空。

花园中花架下,师父静静地倚在竹榻上,身上搭着一条薄毯。斑驳的光影透过树叶缝隙,洋洋洒洒散落一地。素白的梨花、淡粉的桃花款款而落,缤纷地落在他白色的外袍上,宛如灵动顽皮的小精灵。恍然看去,竟有一种不似凡人的飘渺之美。

沈湄坐在他身侧,手捧一卷书,似是在为他阅读。这般远远望去,依稀可以发觉她的脸颊上浮着一抹绯色,毫不掩饰幸福的笑容,明艳动人。而师父则淡淡地望着她,唇畔噙着一抹温柔浅淡的笑意,说不上是宠是怜,是欣喜是感动。

那笑,仿佛是极熟悉的,却又仿佛极陌生。至少,他从未这样对我笑过。

他二人之间,好似有淡淡的情愫流动,分明比往常有所不同了。

脚下步子猛然一顿,我愣愣地望着那美好的场景,恍惚间,似有一只手伸入心窝抓住我的心,狠狠地掐着、拧着,痛得我几欲窒息。

果然,我最担心的那一天,终于还是来临了吗?师父终于被沈湄的一片痴心感动,打算从了她吗?

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早知现在,今早我绝不会同意沈湄的请求。唉,我真真不该放虎归山……哦不,是引狼入室!

思及此,我顿觉万念俱灰、身心俱疲、神思俱灭……不由捂着胸口,沮丧地蹲在地上。

书蓉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将我扶起来,急切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叫沈太医给您瞧瞧?”

“不用了,我没事。”我摆月兑她的手,视线仍停留在师父与沈湄身上,一字一字艰难地对书蓉说:“小姐我就是看到沈太医才不舒服!”

书蓉一吓,紧张道:“小姐,您哪儿不舒服?”

“浑身上下没哪里舒服!”

恰在此时,沈湄如有知觉般向我望来,她这一看,师父也跟着看了过来。我一愣,迅速调整面部表情,施施然走过去,道:“师父,徒儿回来了。”

沈湄放下书册,笑道:“下官见过扶相。”问安是问安,却依然牢牢霸住师父身旁的位置,半点没有要起身作礼的意思。

我只好干巴巴地站在一旁,对师父道:“师父,你可觉得好些了?”

师父微微一笑,道:“为师好多了。”

我将他身上的毛毯往上拉了拉,道:“师父,你大病初愈,怎么不在房里好生歇息?这般躺在这里,若是受风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沈湄忙解释道:“扶相不用担心,今日天气暖和,气候宜人,姜大人出来晒晒太阳,于病情也是有好处的。若扶相放心不下,下官稍后边去炖一些姜茶来给姜大人服下,相信可保无虞。”

师父点头,道:“嫣儿,老在房里躺着,难免闷得慌。我见今日天气晴好,便想出来透透气。”

我心下一涩,连带嘴里也泛起阵阵苦涩之意,那滋味极像误食了黄连。也对,有沈湄贴身照料,她总是能在最大程度上为师父着想,哪里还有我担心的份?我看师父待她明显不同,想来从今往后,我便也不用再操这份心了。

我正欲告退,忽听师父又道:“嫣儿,今日早朝情况如何?”

不待我说话,沈湄便柔笑道:“姜大人真不愧是享誉民间的一代良相,人在病中却依然心系天下苍生。”

我:==!

我下意识地想到了江南春旱之事,裴少卿决定拨款十万两纹银做赈灾之用,此事已是板上钉钉,只是派谁前去主持赈灾之事仍然悬而未决。十万两纹银不是小事,江南百姓的粮食问题更不是小事,我也不是没想过要请教师父,但……

我决定避重就轻,遂道:“师父请放心,一切如您所料,皇上拨款十万两纹银赈灾,并派使臣往北境与燕国大将耶律沙谈判。虽有人有异议,皇上心意坚定,此事只怕就此决定。”

师父宽慰地笑道:“那便好。朝中诸事,你且多多留意。若有拿不定主意的事,定要告知为师,记住了吗?”

我勉强扯出一丝笑,道:“师父放心,徒儿应付得来。”

这话说完,三个人同时陷入了静默。师父闭目假寐,沈湄低头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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