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相如此多娇 18花如解语应惆怅(2)

作者 : 碧晴

书房中,我烦闷地端坐案前,对着手中的奏折入定。上面所写我自然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满脑子皆是师父与沈湄在一起的情景。

明媚的春日下,她为他读书,他微笑回望,怎么看都是郎有情、妾有意。沈湄倾心师父早已不是一天两天,师父从未做出任何回应,不是装傻充愣便是转移话题。我原以为是她一厢情愿,却怎么也没想到,到头来一厢情愿的人竟是我。

我总想,像师父那样美好而又强大的人,到底什么样的姑娘才配得上他,只怕今生今世都不会娶妻了罢。他不娶也好,反正我会永远陪伴他左右。不想,我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倘若师父喜欢上了哪个姑娘,那么她在他心里便是无可取代。配得上也好,配不上也罢,不过是外人胡乱评说。

是啊,只要他喜欢沈湄,其他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呢。

还记得昨日在筵席上,我分明说过“果真有那一日,微臣自当叩谢师父恩德,安心离开相府”这样的话。眼看如今师父与沈湄暗生情愫,难道,我果真要依言就此离开相府、离开师父了吗?

思及此,我不禁愈加心慌意乱、六神无主,胸口憋闷得紧,像是被大石头死死压住,怎么都透不过起来。我伤心欲绝地捂着胸口,抬头望了望窗外澄澈高远的天空,半晌,惆怅地叹了口气。

书蓉站在我身侧,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踯躅片刻,她上前期期艾艾地唤了我一声:“小姐……”

我黯然道:“书蓉,我不是说过吗?我看奏折的时候,千万不要过来打扰我。难不成,我的话你都当成耳旁风了吗?”

她犹豫了一瞬,道:“小姐,奴婢是想提醒您,奏折拿反了……”

我一愣,蓦然回过神,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奏折,在书蓉略带怜悯的目光中,佯装淡定地将奏折倒过来。我看了看手边堆积成山的两堆奏折,顿时有种两眼一抹黑的感觉,连太阳穴也突突跳得厉害。想了想,又问:“书蓉,你上次不是说,男人看重的是感觉,不会日久生情的吗?”

书蓉为难片刻,迟疑道:“……理论上是这样。”

“可你也看见了,师父今日待沈湄分明与以往有所不同,我还从未见他对哪个姑娘如此青睐。想必是被沈湄的真心所打动,决定敞开心扉接纳她了罢。你说,这不是日久生情又是什么?”

“奴婢上次是这么说没错,但……也有句话叫‘美男心,海底针’。尤其是像老爷这样的……”书蓉顿了顿,竖起大拇指道:“极品美男!”

我扶额,无言以对。

没过多久,闻名京城的绣坊中的绣娘们便准时来报到。我望着管家和小厮手中的锦缎针线等物什,惊得倒抽一口冷气——我、我居然忘记明天便是师父的生辰了……

书蓉凑过来,神神秘秘地对我耳语道:“小姐,您不用太过沮丧。老爷对沈太医青眼相待也不过就是今日这半日的功夫,哪里能跟您与老爷十多年的师徒恩情相比呢?您不是打算亲手为老爷缝制一件衣袍吗?那便用心去做。您日里万机,却还时刻惦记着他的生辰,此等孝心实乃感天动地!相信老爷也一定会非常感动,说不定能就此扳回一城!”

闻言,我顿觉眼前一亮,立马放下手中的朱笔和奏折,道:“书蓉,你说的太对了,快,快让绣娘进来。你记得吩咐管家,此事切莫让师父知晓,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书蓉应声照做。

打定主意,我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专心致志地向绣娘请教学习。奈何我委实是个手工废,不是数错针脚便是剪歪布料,这些尚且不算什么,最严重的是,待衣袍初初形成,我的手指已然又红又肿,不堪入目,简直被绣针戳得不成形了。

人道十指连心,我望着满目疮痍的手指,心道,若这件衣袍能讨得师父欢心,我吃这点苦也算不得什么。师父素喜简静,我特意挑选了淡竹青色的锦缎,据闻是由江南冰蚕丝所织就,乃是缎中翘楚。再以紫竹纹饰点缀袍脚、袖口,素雅大方,与师父淡然出尘的气质极为相配,相信他定会喜欢。

我放下针线,抬头望了望天色,不觉已是夕阳西下、暮色四合,遂命书蓉将晚膳传来醉霞苑,与绣娘同食。

一名绣娘笑道:“扶大人心灵手巧,不过半日的功夫便将衣袍缝出雏形。衣襟袖口等处容奴婢再为大人精修一下,稍后大人再亲手将纹饰绣上去。”

心下忽然浮起一丝淡淡的喜悦,隐约还有几分期待。闭上眼,仿佛便能想见师父穿上这件衣袍时的模样。师父生得高挑颀秀,风姿娴雅,穿上这竹色长袍定然好看得紧。

我谦虚道:“哪里哪里,是你们教得好。不知这样的纹饰,绣制完成大约需要多久?”

绣娘道:“若是全力以赴,明日之前可以完成。”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无论如何,我定要在第一时间为师父献上贺礼。

从前在国子监读书中,每每读到诗词中那些为远征的丈夫缝制衣袍的女子,我总是不能理解,为何一件衣袍便能解相思之苦。时至今日我方才明白,看似简单的一件衣袍,每一针每一线都饱含着她们对良人的深切不悔的爱意。其中滋味,大概只有切身体会过的人才能懂得。

虽然我不是思妇,师父也不是远征的良人,但我想,这种以物寄情的心情应当是没有区别的。

话虽说得容易,可显然绣娘高估了我的能力。她口中所说的“明日之前”于我而言,便又是一个彻夜不眠。手工废归手工废,好在有她们的帮助,我终于在师父的生辰到来之前,修完了所有的样式。

清晨,我顶着浓重如云的黑眼圈和沧桑憔悴的隔夜脸,一面打着哈欠,一面欢喜地打量着缝制完成的衣袍,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恍惚间,若有一股甘甜清冽的泉水缓缓流过心田,只觉整个人都甜丝丝的。

洗漱完毕,我换上官袍,拿起笏板……好吧,笏板用来砸了裴少卿。复小心翼翼地将衣袍层层包裹起来,生怕有半点闪失。

一刻也不能等,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它送到师父手中。

推门而出,清晨凉爽的风拂面而来,吹散疲惫。园中春意正浓,湿润的空气中弥散着醉人的芳香。旭日初升,又是晴好的一天。

我快步向栖云轩走去,想着师父拿到时它的神情,是淡淡的惊喜,还是温柔的微笑,抑或者是心疼的嗔怒。甚至想到他或许会责备我整夜不眠只为缝制这件衣袍,转身却又高兴地穿上,轻抚我的额头,赞我懂事。

出人意料,栖云轩的门虚掩着,不时传来细碎的人语声。

是谁,这么早来找师父?我心生疑窦,遂放缓脚步走过去一看究竟。

一缕阳光透过门缝照入房中,透过淡淡的晨辉,我瞧见沈湄从打开包裹取出一件玄色锦袍,师父温柔地望着她,眉梢眼角满是清浅如水的笑意。他不知说了句什么,只见沈湄俏脸微红,抖开衣袍为他穿上。从上襟到下摆,她素手轻移,系好盘扣复拉平皱褶,一双秋水剪瞳中是掩饰不住的爱慕与幸福。

只听“啪”的一声,手中的包裹应声落地,惊扰了房中郎情妾意的二人。

我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慌忙拾起包裹转身欲逃,且被推门而出的师父唤住:“嫣儿?”

手指紧紧攥住包裹,受伤的十指疼得直锥心窝。我强忍住汹涌而来的泪意,低头,再三确定自己是在微笑,这才缓缓转过身,“师父。”视线移到他身后,装作不经意道:“沈太医也在?”

沈湄微微点头。师父缓步走近我,仿佛在仔细打量我的神情,一双星眸深沉若海,里面全是我看不懂的情绪。被他这般注视着,从前是幸福,此刻却是煎熬。我忽然很想逃,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只听他问:“你手上拿的什么?”

我一惊,忙不迭将包裹藏在身后,强自镇定片刻,方才笑道:“没、没什么,不打紧的东西……徒儿、徒儿只是想来看看师父的身体可曾好些,既有沈太医在旁照料,徒儿便也放心了。师父好生休息,徒儿去上朝了。”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也赶脚师父有点过分,下章要不要开虐他呢

如果要说,现在这里有谁能治得了师父,我想大概也只有……呵呵呵呵,裴少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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