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七府知府陆续来巡抚衙门报到。
我简明扼要地表达了来意,便让他们逐一汇报本府地籍和地契整理情况。不出所料,类似姑苏“贾明”这种买卖土地却不上交官籍备案的情况,其他几府多多少少也有,只是姑苏最为严重,所涉及土地足有两千多亩。
我特意点名周瑾说明情况,他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时而推说整理时不慎弄丢了,时而又说官籍落在姑苏知府衙门,不曾带来。见此情形,我不由愈发怀疑。
恰在此时,沈洛进来,悄声对我道:“小贩来了。”
我点头,用只有我俩才能听得到声音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内,你要多加留意诸位知府和李斐的神态,方才一番盘问之后,少不了有人要露马甲。”
“好。”
我对众人微笑道:“本相外出片刻,请各位大人在此稍后。”语毕,快步走出大堂。
小贩见到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脸惊恐道:“小人不知姑娘就是……是当朝丞相大人,昨日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小人吧!小人上有六十老母,下有未出生的宝宝,小人还要养家糊口,不能这么早就去啊大人!”
我单手将他扶起来,扬了扬吊在脖子上那只手,笑道:“你急什么,我又没说要治你的罪。别担心,我没事的,大夫太小题大做了。昨日也全不怪你,是我自己一时没拿稳。今天找你来,是有些问题想问你,只要你如实回答,我就既往不咎。”
他忙道:“大人尽管问,小人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将他拉到僻静之处,问:“你昨日说,原先你家境富裕,后来被迫变卖土地,是不是?”
“回大人,是这样的。小人祖上世代经商,家境殷实,到了小人爷爷这一代,因经营不善,亏了不少银子,所幸还留有不少良田,就在姑苏城郊。前今年收成不好,官府又加重赋税,小人没有办法,只好变卖土地,来临安投奔亲戚。♀”
前几年,各地的收成普遍不好,我记得当时师父还上奏裴少卿,请求减免赋税,绝不可能像他说的那般“加重赋税”。我隐约猜到了什么,追问:“你还记得,你把良田卖给谁了吗?”
“是一位叫贾明的商人。”
又是贾明!
“你见过他?”
“这倒没有,小人记得当时是通过官府签订的地契,并没与买主碰过面,银子也是由官府支付给小人的。”
“我明白了。”我塞给他一张银票,道:“记住,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此事,就当没见过我。带着你娘子尽快离开江南州,这张银票足够你在任何地方继续做瓷器生意了,记住了吗?”
小贩很快便明白了我的意思,连连点头,道:“小人明白,小人明白,多谢大人!”语毕,一溜烟地跑走了。
回到大堂,沈洛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转而对众人道:“诸位大人,此案事关重大,皇上叮嘱本相一定要及早查清。稍后还要请各位大人过来议事,你们今晚留在巡抚衙门暂宿一宿。”
众人纷纷道是,三三两两地走了出去。
我问沈洛:“怎么样?”
“周瑾坐立不安,心里有鬼。”
“果然是这样……”
虽是意料之中,我仍觉得有些难以接受,毕竟他是师父的得意门生,与我也算相熟。
我压下思绪,继续说:“方才那小贩说,他家在姑苏有不少良田,前几年收成不佳,又遇上官府增加赋税,他便通过官府买地给贾明。依我看,或许根本没有贾明这个人。所谓的‘增加赋税’,也不过是他们为了兼并土地而假传的旨意。”
沈洛似是轻声叹息,良久,才道:“是真是假,今晚可见分晓。”
当天夜里,沈洛故意放出消息,暗指被窃的地籍和地契已经寻回,交由我重新核对。
我吊着独臂在房中来回踱步,心中颇有些忐忑,也不知这招奏不奏效。倘若今夜不能引蛇出洞,那么便要重新再找线索查案,拖得越久,于我们越不利。沈洛倒是八风不动,淡定地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