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有尽时 被命运催动的转轮(3)

作者 : 五木七子

医院的走廊很是安静,胥木然能听到他们的脚步踢踏声。

此时正值黄昏,有一两盏灯受到岁月洗礼,灯光在悄然中泛黄,失去了与其他透亮灯辉争辉的资格,孤零零地用薄弱的辉芒映射整个医院走廊。

就着微弱的光和医院固有的森冷气息,看不到尽头的走廊顿时有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得不说,医院绝对是个拍恐怖片的好地方。

她全身心地陷入自己对医院的遐想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几个医护人员推着担架上的病人正朝急救室奔去。也因为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她更加没有听到他们让她让一让的声音。

眼看着他们就要撞上她了,紧要关头,白小玦忙拉了她一把,然后她就理所当然地跌入他的怀抱。

他怀里的令人感到舒心的温度让她终于回归到现实。呼吸着他怀里一度让她眷恋的气息,头顶上他担忧的呵斥声响起。

"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啊?都不知道躲吗?"

虽然他如此气郁地说,可是拥着她的力道不觉加紧了。他根本就没有松开她的打算!

她没说话,时间在两人制造的静默中流淌。作为当局者的他们,以为时间就这么停止了,都觉得,这一个拥抱,足以诠释一生的相许约。

这一瞬,有恍如隔世的错觉,更是仿若两人都已然置身于童话世界。

可是,错觉始终是错觉,童话里也都是骗人的,梦的尽头,仍然是永远不变的严苛的现实。

她是一个矛盾的人,曾做过一个心理测试,结果她理性与感性并存。

虽然贪恋他怀里的温度,可还是鼓起勇气勒令自己拒绝。

被缚在他胸前的双手推了推,"白小玦,现在可以放开我了,他们都走远了。"

她的嗓音在他下颌响起。

可是她的话却没有让他有所动作,反而更是用力地拥紧她。也因为他的动作,二人挨得更近。她能更加清晰地感到他身体的温度,更听到了他胸腔有力的心跳声。

她被他灼人的体温烫到,心跳仿若被他传染似的,跳的没有一点规律,埋首在他怀里的两颊,也显出了一丝异样的红。

无所适从中,她听到了他那令人着迷的慵懒嗓音。

"小然,再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近乎祈求的语气不停地冲击着她的耳膜,让她再度呆楞。

他什么时候像这样低声下气过?

想当初,他是如何地颐指气使!那时一直扮演低声下气角色的明明是她!

现在,他们之间是角色互换了吗?

白小玦心里同样是不平静。

如果当初,他在她喜欢他的时候就开始喜欢她,那他们是不是就不会错过?如果当初,他不曾对她的付出感到不屑,那她是不是就不会对他冷眼以待?如果当初,他不曾吝惜对她的哪怕是一句关切的话,那她是不是就不会恨他如此之深?

如果……

他想,如果上述的"如果"都能成真,他会用他现在的一切去换!

听了他的话,她再度静默,若是放任下去,根本就不能收拾。所以,她只得转换话题。不敢面对,所以只好装傻逃避。

"小玦,我们就坐在前面的椅子上谈吧,等下柳姨醒了,找不到我们就该着急了。"

他不想把她逼得太紧,这会儿她刚好给了一个台阶,他就赶紧顺势下了。

"好,我们就坐在这儿谈吧。"他放开她,眼底恢复清明,似乎刚刚两人根本就没有亲密的抱在一起似的。

"白叔叔的案子是不是过几天就要重审了?"首先发话的是胥木然。

她没看他,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直视着前方说着。似乎她问话的对象根本不是他,而是透过虚空,传递给某个未知国度的某人。

"嗯,是了。"虽然她的声音会有些飘渺,他还是好脾气的答到。

"我过来的目的,一是为了看看柳姨,再一个就是和你说一说施瑜的事。我想,你也一定看出来了,施瑜和白叔叔的案子有牵连。"她表明她来的目的。

"嗯?怎么说?"显然他也怀疑过施瑜,可是事情根本就没有一个入手点,一点有力的说法也没有。

"你认识牟佳佳吧?呵,那个妞,唉,特别八卦。她也特别勤奋,时不时地就跑去做兼职。有次,她去e大,也就是白叔叔工作的那个学校,回来的时候就给我们讲她从e大新认识的几个朋友给她讲的八卦故事……"

他认真地聆听着她说的话,神思不由自主地深深被她吸引。

经过她漫长的讲述,他终于了解了这个故事的来龙去脉。

"你不觉得,故事里的小a很像施瑜,而小a的老师就是白叔叔吗?"才刚刚讲述完,她就接着问。

"我也想过,从那天他在我家的反应我就有怀疑他。可是,他没有这个权利不是吗?根本就说不通的。"他也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是的,这一点我也是没有想通,倒直觉这件事从施瑜入手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我从柳姨那儿要到了施瑜的号码。"

她说着,或许有些热,她鼻尖沁出了几抹细汗。

他递给她纸巾把汗给她擦了,静静地听着她接下来的话。

"电话通了,施瑜接的。听我讲明打电话的意图,他开始支支吾吾。他说他那天在你家之所以举止异常,完全是因为还没有接受白叔叔贪污的事实,受到了一定的刺激才那样。"

施瑜是个精明的人,他会这样说白小玦也是意料之中。

"见根本问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我也就只好作罢,挂了电话。但是,凭着女人的直觉,我相信这施瑜肯定隐瞒着什么!"她气宇轩昂地如是说着。

"这人精着呢,防备之心也是特别地强。对了,你用牟佳佳的那个故事来试他了吗?"

他略做沉思,想了想问道。

"这倒没有,那天我也没有准备得多充分,在电话上也没有说个所以然。"

她模了模头,苦笑道。

"没事,我明天约他出来见一面好了。既然在我爸那里我探不到一点口风,那我就从施瑜下手好了。我倒要看看,他和我爸这葫芦里到底在卖些什么药!"

本来还意兴十足呢,结果在她不看好的眼神中,他顿时就毛了。

"你个丫头可别不相信!白小玦我是有那个能力的!"

"是!是!我没不相信你啊!呵呵!看看时间柳姨也要醒了,我们进去吧!"

她一边笑,一边转移他的注意力。至少现在,她还不想把他给惹毛了。

他没好气地看着她,甩了她几个大白眼,正在搜刮脑海里的各种损人的词汇,准备好好的在言语上数落她一番。

可是他还没找到合适的数落的词汇呢,就被突然闯入的某人阻止了。

来人穿了一件卡其色风衣,俏脸因为寒风的缘故变得微红。

"呀!白小玦,你在这儿啊!你妈妈有没有好一点?"

看到白小玦,来人用软濡的嗓音说着。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言之凿凿地问她。

"胥木然都来得,我为什么不能来!我又不是来看你的!听到我哥说柳姨病了,我当然得来看她了!要不然我来医院干嘛?我才没有来医院约会,和病人家属谈天说地的嗜好!"

"芯蕊,你胡说些什么呢!你从哪儿学会的话里藏话了?你要批评我不是一个好儿子就直说,责怪我独自把我妈扔在病房却和心仪的女孩坐在走廊谈天说地,这些我都会欣然接受的。"

他宠溺地模了模她的头,如是说着。

来人正是花芯蕊,她话里的意思根本不是针对白小玦,而是胥木然。

可白小玦那满是技术含量的话,让心境分外敏感的胥木然解了芥蒂,也表明了他对花芯蕊根本就没有男女之情。

这让花芯蕊很生气!她气冲冲地把买来的水果和花一股脑塞进他怀里。

"白小玦,算了,我不去看柳姨了,免得我打扰到你和你"心仪的女孩",这些东西代我转交给柳姨好了。白小玦,我不再喜欢你了,我花芯蕊讨厌你!"

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她气哄哄地踩着高跟鞋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胥木然凑到白小玦面前,"不追上她解释解释?"

他无奈地扬了扬双手提的东西,"你认为我提着这些东西还能追的上她?况且有些事情芯蕊比谁都看得通透。虽然是个从小娇惯的千金小姐,可这丫头可比你懂事多了。"他笑着故意逗她。

"既然这样,你更应该去追上她解释清楚啊!东西我替你拿着!"说着就伸手来拿他手里的水果和花。

他看她脸色明显不对,一边躲着她伸过来要夺东西的手,一边双手用力,把她圈在怀里。

这时的她已经不复刚才的安分,开始狠命地挣扎。

他手里还提着东西呢,怎么斗得过她?所以只好凑到她耳边,低声讨好道。

"小然,别动!我收回刚才的话不就行了!你别再别扭了好不好?我又不是不知道,我白小玦心里除了你,完全装不下任何人。我这辈子就认定你胥木然了!"

她哪里听过他对她这么说过?顿时就没了脾气。

看着她安静下来,他趁机在她脸上偷香了一个,"不生气了,嗯?小然,你是不知道,你为我吃醋的样子有多迷人!啊!嘶……"

正当他说得尽兴时,怀里的女人狠狠地拧了一下他腰间的软肉。在他吃痛放开她的瞬间,更是毫不留情地踩了他一脚。

呵,她可真狠得下心!

"胡说什么呢?柳姨差不多该醒了,我先进去了。"女子嗔道,红着脸跑进了病房。

白小玦咋咋呼呼地跟着进了病房,柳月果然醒了,看到他提着东西夸张地走着,她忍不住出声斥责他。

"小玦,多大的人了,还这样咋咋呼呼成何体统?"

放下东西,幽怨地朝胥木然看了一眼,转而他哭丧着脸对柳月说:"妈,这也不是我想的啊,明明就是你心心念的胥家丫头欺负我来着!"

德行!

"活该!你不去招惹她,小木然会欺负你!小子,你以为你娘我还不了解你?"无疑,柳月是胥木然最最坚实的后盾。

纵然心里满是不平,但是想着胥木然有柳月帮腔,自己丝毫讨不到半分好处,于是只能作罢。

现在,白小玦就只是在床边恭恭敬敬地候着。

柳月也是注意到了他手里的东西,"小玦,这些是谁送来的啊?"

既然柳女士发话了,他就只能一字不落地回答了。

"这些是芯蕊送的,她听说你住院了,大晚上的就赶过来了。这刚到医院吧,又接到一个重要的电话,她也忙啊,这不把东西给我就走了。"

胥木然是越来越佩服白小玦的撒谎本事了,嘿,说个慌居然能眼不红,心不跳!

柳月没有起疑,拉着胥木然的手一个劲地问长问短。

问她对新工作是否习惯,问王景现在怎么样。

柳月一张嘴就问了许许多多的问题,她根本就应付不过来。最终还是白小玦替她解围。

"妈,你看她那呆头呆脑的样也知道她一次性回答不了你那么多问题啊,你一个一个慢慢问呗。"

可是,他的好心却是引来了柳月的一通训斥。"小子,有你这么说的吗?快点给木然道歉!"

倒是胥木然觉得抹不开面了,忙说不必。

这时柳月可不依了,执意要白小玦道歉。

这可苦了白小玦了,既然是他老妈的命令,他又怎么敢不服从!

在病房里和柳月聊的很晚,最终,胥木然只能坐白小玦的车回家。

有其他人在的时候还好,现在只留两人独处,她反而感到尴尬了。

把头扭向车窗,看着夜色中闪烁的霓虹,听着车中磁带溢出的柔美音乐,静谧的氛围,让她更加无所适从。

一路无话。

车子在夜色中划开了一道弧,最终藏匿于深邃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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