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敏昭仪才昏昏沉沉的睁开了眼,想说话,喉咙便传来撕裂般的感觉。
旁边候着的阿茹娜瞧见了,立刻倒了杯茶,到了床边,将敏昭仪扶了起来,喂了点水,敏昭仪总算是可以说话了:“本宫昏睡了多久?”
“不算久,现下天刚大亮。”阿茹娜见到敏昭仪还有些恍惚,犹犹豫豫的道:“娘娘身子可还有不适?”
敏昭仪摇了摇头,道:“无碍。”话毕沉寂了一会儿,忽而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本宫记得,记得有一支箭,射穿了九王子的胸膛,可是真的?”
阿茹娜为难的点了头。
然后敏昭仪目瞪口呆的愣了一会儿,忽而流下泪来。
阿茹娜一见,连忙慌张的安慰道:“娘娘,娘娘莫要伤心了,九王子下毒谋害大王,又挟持人质逃狱,其罪当诛,若不是大人心地好,九王子死了他也没有如何追究,恐怕现下娘娘已经不是如此锦衣玉食了。”
敏昭仪哭道:“九王弟如何会害父王,九王弟说得对,这下子只怕二王兄要斩尽杀绝了!”
阿茹娜一头雾水:“娘娘怎么会如此说?”
敏昭仪却只是哭,不再言语。
这时候外面传来太监细长的嗓音,薛明月随后便走了进来,见到敏昭仪满脸泪痕,道:“嗓子还未好,怎么就哭了呢?”
敏昭仪嘤嘤的道:“大人!大人可会弃臣妾于不顾!”
薛明月一顿,敏昭仪继续道:“二王兄害死了父王,只怕现下是要斩草除根了!臣妾与九王弟同出一母,不说母妃日后日子如何,单说臣妾一个嫁出去的,该如何做活?”
薛明月皱了皱眉,道:“你既然是嫁了出去的,又何必在乎二王子如何对你?你是大樊的妃,难道还能由了他说了算吗?!”
“可是,可是母妃”
薛明月和陆熏对视了一眼,继续道:“本官倒是有一个法子可救你母妃。”
敏昭仪一顿,随后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大人请说。”
“陆熏同本官说,九王子在大牢时,曾说道二王子又一桩瘟疫案,正在被西雪王调查,可是真的?”
薛明月一提,敏昭仪细细的想了想,道:“是有这么回事,咳。”她哭的多了,又说了许多话,嗓子难免有些受不住了,薛明月见状,便想要让她休息,明日好些了再说,可是她不愿:“事情若是多有耽搁,等到二王兄回了西雪当了西雪王,臣妾本家哪里还有活路!”话毕又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缓缓的道:“西雪去年生了一场瘟疫,死了许多人,父王派人接济,情况却未好转,后来却莫名的好了,后来臣妾本家才从逃出生天的瘟疫村的村名口中得知,哪里是好转,二王兄贪了救灾的物资与银两,放了把火,把三个瘟疫村子全烧光了,不管是老的少的,死的活的,全部都给烧死了!”
薛明月震惊的瞪大了眼眸。
陆熏愤恨道:“这二王子真不是个东西。”
薛明月看了她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后问道:“你说的可是真?若说这污蔑王子的罪过可着实不小。”
敏昭仪答道:“自然是有的,在母妃本家手中攥着呢,臣妾可立刻修书一封于家中,将证据带到大樊。”
薛明月闻言,却摇了摇头:“方才二王子已经启程回了西雪,眼下只怕你母妃本家那边已是被监控起来,你若是此刻寄回家家书,必定会被他的眼线拦截,还会给你扣一个造谣生事的罪名。”
敏昭仪一听,登时又止不住眼泪了,道:“那,那可如何是好!?”
“我去吧。”陆熏自告奋勇的道:“二王子赶着马车,带着行李与西雪王,九王子尸首,路上需大量冰块将尸体冻住,必定行不快的,奴才轻功日行千里,挑小道走,应能赶在二王子回到西雪之前拿着证据赶回来。”
薛明月略微担忧,还在犹豫,陆熏又道:“大人就答应吧。”
薛明月皱起眉:“不行,你有毒在身,如何能催动内力去做这等危险的事!”
陆熏连忙道:“大人放心,师傅那定有压制毒性的解药,我去那几颗,吃着便上路了。”
“不行!”薛明詌uo妒遣凰煽冢骸叭糜窨兹ケ闶牵包br />
“大人!”陆熏又道:“绝境树海广袤无垠,另一边便是西雪了,出了绝境树海再走大约半日我便可以到了,若然遭遇危险,逃进绝境树海,便在无人能动的奴才半分,若是玉孔去了,不说几日才能到西雪,就是绝境树海,他都进不去的!”
薛明月哼道:“你少框本官!玉孔不是你师傅的徒弟,如何不懂出入绝境树海!?”
“玉孔离开树海已有三年,期间师傅又加了许多机关,他如何能知道?”
薛明月的每一句都被陆熏堵了回去,实在找不到理由了,却也不肯松口。
陆熏又道:“奴才现在去,大约明日卯时便能到达西雪,拿得证据也花不了多久时间,不出戌时便可回来,中间若是毒发,必定以药压之,不成问题。”
薛明月目光不定,很是纠结,半晌才缓缓的答道:“好吧,不过纵使你功力深厚,也不可如此平凡的催动内力,若然不行,骑马走小道也可。路上注意安全,若是遇到麻烦,不管官大官小,皆可先斩后奏。还有,一定要按时服用压制毒性的药。”
“是。”陆熏接过了阿茹娜写好的信件,连忙转身跑了出去,一溜烟没了影子。
*
莲倜阁内一片平和,柳茜坐在软榻边上,手拄着矮桌,闭目养神,了碧匆匆走了进来,道:“小主,陆暗卫出宫了。”
柳茜缓缓的睁开眼眸,道:“为何?”
“这”了碧吞吞吐吐的道:“奴婢无能,未能打听出来。”
柳茜出了口气,坐直了身子,道:“罢了,薛明月身边的人,嘴巴都严得很,若是如此,想必陆熏是去办重要的事了。”话毕勾起唇,一笑:“也好,有些事情,她在宫中,我反而无法下手。”
了碧微微躬身,小声道:“小主要动手了吗?”
柳茜笑道:“自然,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了碧进了内阁,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装着一条细细的蛇,这蛇金黄色,头三角,细细长长的不足两尺,盘踞在盒子内吐着芯子,忽然发难。
怎料柳茜更快,徒手一抓,捏住了蛇的七寸。
了碧惊呼了一声,忙道:“小主没事吧!”
“没事。”柳茜冷冷的看了一眼小蛇,捏着蛇的七寸将其放回盒子内:“区区一条小蛇,我自然是不会放在眼中,只是不知道德淑媛受不受得起了。”话毕“砰”的一声,关上了盒子。
当夜,盒子就被送进了泽披殿,盖在了被子下,玉青璞洗漱完毕,准备上,床时,掀开被子看到了这个小盒子。
玉青璞刚想去碰,立刻警觉的收回了手,道:“绿波。”
绿波很快就进来了,行了礼:“主子?”
“将这盒子拿出去,找个会武功的侍卫,打开,看到了是什么东西再进来回禀我。”
“是。”绿波急急忙忙拿着盒子出来了。
玉青璞坐到了床上,用手梳弄着头发,等着消息。
不一会儿绿波就急匆匆进来了,满脸慌张,额际都出了汗:“主子,是条蛇,金黄金黄的,头可是三角的!!”
玉青璞神色一变,冷笑道:“太后的招数还是如此老套,如此鲜艳的三角头蛇,岂非剧毒,若是被它咬上一口,我只怕是等不到御医来了。”
绿波心有余悸的道:“主子睿智,只是现下该如何处理?这蛇正被护卫捏着七寸呢。”
玉青璞哼道:“剥了皮,给太后送去,记着,不要熟的,太后的琦光殿离御膳房可远,若是煮熟了去了,汤都凉了味道也变了,太后不是有小厨房么,就叫小厨房就地煮了吧。”
绿波一想到太后被剥了皮的蛇吓了一跳的场景,就想笑极了,行了礼欢快的道了声“是。”而后匆匆离去了。
*
太后的琦光殿此刻也安静了不少,嘎尔迪与太后对着弈,以一招封锁了太后的棋路,道:“不知太后还有何高招。”
太后心里不高兴,暗骂嘎尔迪不懂得尊老爱幼,谦虚是美,当着众多宫女太监的面子让她输了,下不来台,面上却还是笑着的:“五公主的棋艺当真是了不得,哀家都连输五盘了。”
嘎尔迪也不客套,直接道:“太后的棋,看似凶猛,可是后继无力,容易被反扑,正如太后的计谋一般。”
闻言太后只是道:“哀家如何知道这一次塔里丘会自己先动作了呢?他给的那瓶毒药,现下还在哀家手中呢。”
嘎尔迪一边收着棋子,一边道:“太后虽是看清了局势,可又举棋不定,不肯落子,最后棋子自己等不及了,事成了自然没有太后娘娘的功劳了,想必,塔里丘此刻也将太后视为弃子了吧。”话毕拿起太后的黑子,丢到了太后娄中,发出一声脆响。
太后面色一僵,一拍桌子怒道:“嘎尔迪!你说话前最好想清楚,哀家容忍你!你可不要太放肆!”
嘎尔迪被如此吼训斥,也不生气,只是笑道:“所谓忠言逆耳,太后娘娘怎么就生气了呢,臣妾开个玩笑罢了,塔里丘嘛,必定还会回来找太后娘娘的,毕竟整个大樊,有能力跟薛明月对着干的,可不就只有太后娘娘您一人了么。”
此番话倒让太后听着顺耳多了,这才消了气,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这时候外面进来个宫女,手中端着盒子,呈到了太后面前。
陈公公接了过来。
太后问:“这是什么?”
那宫女答道:“是方才泽披殿的宫女送来的,说是德淑媛拿来的宝物,孝敬太后娘娘的。”
“德淑媛?”太后愣了一下,随后想到了什么,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哦?难道是怕了哀家,要来讨好哀家了么?”
旁边的嘎尔迪听了,接着饮茶,无声的噗了一记。
太后没有听到,只是面子很足,很是高兴:“打开。”
“是。”陈公公打开了盒子。
“啊!!!!!!!!!!!”太后一声惊叫!险些昏厥!
陈公公也是一吓,一声惊叫甩开了盒子!
盒子滚落在地,里面的蛇身滚出来,好好的地毯立刻染上了污血,空气里也弥漫着淡淡的血腥。
太后怒极攻心,尖叫道:“这是什么!!!快拿出去拿出去!!!”
一边的太监宫女们都吓得不敢动,陈公公只好身先士卒,捏着鼻子小心翼翼的提起蛇身往外面跑去,眉头鼻子都要皱一块了!
嘎尔迪看着太后铁青的如同猪肝般的脸色,憋笑憋得简直要内伤了,好半晌才硬是憋下,道:“太后娘娘别怕,那是蛇身,去了皮的,蛇肉可是补得很,看来德淑媛倒真的是拿来孝敬太后娘娘的。”
太后哪里听不出她揶揄之意,气的咬牙切齿,又是一阵晕眩。
嘎尔迪见好就收,她落落大方的起身行了礼,离开了。
太后一把将茶盏扫落在地,怒道:“阳春!!你竟敢戏弄哀家!哀家必定要你不得好死!!嘎尔迪,还有你!你竟敢轻视侮辱哀家!哀家也必定不会让你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