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角 卷八十一,大婚(二)

作者 : 优雅的耍赖

大婚定在七月初七,时间很急,宫里上上下下开始忙活开来。

薛明月看着奏折,陆熏就坐在旁边看野书,看了两页,有个小太监走了进来,行了礼道:“大人,樊城递来的信件。”

薛明月一顿。

陆熏连忙下了台阶,将信件拿上来。

薛明月拆开信件,看了看,道:“大哥要回来了。”

“将军么?”陆熏一僵:她一直就对薛曜灵有种莫名的畏惧感。

薛明月道:“恩,从樊城回来,大约要个半月吧。”他一边将信收起来,一边端起了旁边的茶盏,还没喝一口,外面便进来了一个人,这男子面熟的很,陆熏却一时想不起了。

“大人。”

薛明月叫了起。

“怎么有空进宫了?”

那男子微微一笑,和煦的道:“大人要大婚了,我怎可不来?”话毕转向陆熏,道:“想必薛夫人已经不记得在下了吧。”

陆熏一顿。

薛明月介绍道:“你们曾在殿门口见过一面,这是玉家的二少爷,玉青裘。”

陆熏猛的记了起来,就是那日玉青虞刚进宫被罚跪在落日亭,褀婕妤找薛明月求情时,在玉昭殿门口碰到的。

玉青裘笑道:“为了祝贺大人,我特地教人从江南选了一株黄金花盏,现下正往皇城赶呢,想必大人大婚之时,必定是赶得上的。”

“玉公子客气了。”薛明月笑道:“玉公子若是不介意,便在薛府内住个几天吧,到时也好吃上一杯喜酒。”

“那玉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玉青裘行了礼,随着徐公公下去了。

陆熏见到玉青裘走了,道:“大人叫他来的?”

“本官宴请名单还未定下来,只怕是不请自来的。”薛明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以后不请自来的更多。”

话音刚落,徐公公便进来了,行了礼,道:“大人,沈公子来了。”

薛明月一顿。

“传进来吧。”

“是。”

很快沈烟就走了进来,他似乎憔悴了不少,但是**劲却还在,拿着一支玉骨折扇,穿着金边白袍子,浑身上下流露出一股子妩媚的气息。

陆熏惊诧的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在仔细瞧一瞧,真的是妩媚啊。

自古以来女子妩媚男子俊朗,男子妩媚的,陆熏可还是头一次见,却也没怎么感觉别扭,只是若是比女子还漂亮了,如何娶妻生子呢?

她正想着,沈烟确实行了礼,道:“大人别来无恙。”

薛明月赐了坐,道:“不知你表妹如何了?”

沈烟答道:“精神好多了,只是时常还会发疯,抱个枕头当做是孩童。”他话锋一转,命人抬进来一尊百花凤凰,这玉大约是一整块,紫色的地方雕刻成了百花,赤色的地方雕成了凤凰,碧绿的地方就顺势雕成了叶子,栩栩如生,带着镂空等技法,看上去精美而华贵。

薛明月笑道:“沈公子真是有心,单说这块玉,能糅合着三个颜色,当真是难得。”

“大人喜欢便好。”沈烟淡淡的开了口:“大人头一次大婚,沈某也不好太过寒酸。”

闻言薛明月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据本官了解,沈公子可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沈烟不开口。

薛明月抬手屏蔽了左右,只留下了陆熏,待到所有宫人都出去了,沈烟才开口道:“不知大人可知道杜元书在皇城有哪些资产?”

薛明月道:“两座府邸,金珍当铺与银宝钱庄。”

“正是,大人知道,我沈家是从胭脂水粉做起的,生日日渐扩大,已经涉及珠翠玉石,锦绣蜀缎,富可敌国,可是杜元书竟然妄想在沈家根基,胭脂水粉上插一脚。”沈烟提起此事,颇有些咬牙切齿:“若是被他蛀了根基,我还有何颜面。”

薛明月顿了顿,就马上想到了他的来意,只是不提,反而问道:“沈家富可敌国,自然是有自己的门道,何必怕区区一个杜元书。”

沈烟笑道:“大人不是明知故问么,大人难道不知道,杜元书背后的人是谁?钱太后党羽不一直是大人的心头刺么。”

薛明月拿起笔,沾了墨,在备好的宣纸上写起来,道:“本官哪有什么眼中钉,沈公子想多了,本官眼中,只有忠臣和奸臣之分。”

沈烟脸色一变,随即咬了咬唇,道:“那么大人可否知道大人身边的一个大奸臣呢?”

薛明月手下一顿,笔尖停留,在宣纸上晕染了一大块墨迹。

沈烟见他有反应,知道自己吸引住了他,便胸有成竹的笑了,道:“沈某若是给了大人好处,不知大人能回馈什么呢?”

闻言薛明月继续在那张脏了的纸上写写画画,神色温柔,吐出的话语却很冰冷,沉沉的道:“本官可没有什么好处给沈公子,只怕沈公子是要失望了。何况,沈公子来求人,怎么还计较上好处了呢。”

一席话说得沈烟脸色几变,嘴巴动了动,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看着薛明月目瞪口呆。

薛明月瞧见他一副呆呆的模样,笑道:“沈公子有什么筹码便拿出来吧,交换条件,自然是要等价才可。”手腕一回转,写下了“煞”字的最后一笔点,雄厚有力,可略窥写字人的心思,恐怕已动了杀机。

沈烟见他松口,颜色略微回转,缓缓的道:“大人可知道,皇城内有一家地下赌坊,上到朝廷命官,下到平民乞儿,无一不去过,叫做毒花赌场。”

薛明月抬起头,看着沈烟。

沈烟继续道:“老板娘貌美如花,却心狠手辣,赌场叫毒花,名副其实,这个老板娘有个入幕之宾,正是杜元书,正是因为有了杜元书的支撑,这赌场才能三番四次躲避官兵搜查,最重要的是。”他一顿,半晌才缓缓的道:“这个赌场的老板娘,正是柳培秉最宠的小妾之一。”

听到柳培秉的名字,薛明月微微眯起了眼。

陆熏吃惊道:“沈公子说的,可是柳宝林的父亲,柳培秉柳大人?”

“正是。”沈烟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抛出的炸弹已经将薛明月镇住了,便悠然自得的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薛明月顿了半晌,才直起身子,丢了笔。

墨汁溅在四周,整张纸便毁了。

沈烟喝茶的动作一停,惊诧的看着他。

“这消息,本官的暗卫难道会不知道么?沈公子不如说点别的?”

沈烟沉默了一阵,随后烦躁的打开扇子扇了扇,好似用力的扇风能删去不快一般,半晌才道:“我手上有柳培秉与杜元书勾结的证据,杜元书正是知道了,方才向本家施压,如今能与太后对阵的,只怕也只有大人了。”

薛明月这才露出笑容,道:“明知蒙不了,却还是要试一试,当真是厉害的当家人。”他将那张宣纸揉成一团,丢弃到旁边:“不知你有何证据?”

“我有二人通信的信封为证,上面取信对方,有印有柳府与杜府的私印,做不了假。上面提及了他们二人合谋贪图青城瘟疫灾款,一起收取贿赂等罪状。”

薛明月也未去追究沈烟手上的信件从何来,只是淡淡的道:“把信件都送出去,闹得他们满城皆知。”

沈烟只是略一思索,便明白薛明月要做什么了,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告退了。

薛明月勾了勾手,窗外立刻跳进来两名暗卫。

他吩咐道:“派十名暗卫在沈烟身边暗中保护。”

“是。”暗卫领了命,下去了。

陆熏道:“大人为何要闹得满城皆知,柳宝林”

“柳茜为人正直,自然不会包庇其父,柳培秉这个虚伪的小人,阴险的很,城府颇深,他为官多年,表面对本官阿谀奉承,实际早与太后等人勾结,他知道本官喜爱忠厚之人,便送了柳茜进宫。柳茜口直心快,好打抱不平,本官当然喜欢,可是后来察觉不过是柳培秉的一枚棋子罢了,本官便不怎么上心了,如今时机来了,本官怎可放过。”薛明月沉声答道:“柳培秉暗中做的,可是比太后还狠毒几百倍。”

陆熏闻言,有些担忧的皱起了眉。

隔天早上,朝堂之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大臣们纷纷上书,要求严惩柳培秉和杜元书。

薛明月便下旨将二人先收押监牢。

柳茜得知这消息后,先冲到了玉昭殿,薛明月正换下朝服,听到她来了,也不急,又带着陆熏吃了些糕点,还是陆熏急了,不愿让柳茜久等,方才拖着薛明月出来了。

“表哥!!我父亲怎么可能是如此奸人!!”

薛明月一早就知道她要问这个,不动声色的道:“你家私印可曾丢失,被窃或出借?”

“未,未曾”

薛明月又道:“你柳家的私印与杜家的私印,只有你们父亲知道是何模样,如何仿制?况且,那赌坊里的老板娘也已交代,她便是暗中帮二人递书信的,如今证据确凿,教本官如何徇私?怪只怪你父亲太不争气,吃着碗里的,倒看着锅中的,两边都想抓,也不看看自己的手臂是否够长,可是抓得住?”

薛明月是背叛的那个,有理由生气,柳茜自然不好反驳,只是恍惚的坐下了。

柳培秉不是一个好官,却并非是个坏父亲,至少他对柳茜并不薄情,虽说亲昵的时候少,但但凡是柳茜想要的,没有不给的,但凡是柳茜想说的,鲜少有训斥。

柳培秉入了狱,对柳茜来说,大小也算一个打击。

很快柳培秉和杜元书便被判了斩立决,行刑当日,柳茜躲在屋内,闭门不出,了碧一直守在屋子外面,便是陆熏,也不让进。

消息传到了泽披殿,前来做客的樊只影道:“柳培秉一死,只怕柳茜也没什么可嚣张的了。”

玉青璞却道:“未必。”

“恩?”

“柳培秉犯得是什么罪?诛九族的大罪,柳茜不好好的活着呢么,大人喜欢正直的好人,柳培秉不是,柳茜却是。”玉青璞端起旁边绿波递来的安胎粥,吹了吹,喝了一口。

樊只影一想,也对:“大人还真是有心放了柳茜一马。”

她们二人轻轻松松,太后那边却是勃然大怒,太后摔了茶盏,还将桌子上摆放着的上好的珐琅彩细颈瓶给摔了,里面的花和水都洒了出来,可怜兮兮的躺在那里被太后踩了好几脚,也不能平息她的怒气:“薛明月!!!!薛明月你这个卑鄙小人!!!竟敢自毁树根也要扯着哀家!!哀家当真是小瞧你啊小瞧你啊!!!!!!”

陈公公在旁边急的:“太后娘娘息怒啊!当心凤体啊!!”

“当心凤体!!!?哀家这人头都被被别人削去一半了!!哀家如何能息怒啊!!!!”太后歇斯底里的骂道:“这个该死的薛明月!!!!哀家一定不会放过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太后喊着喊着,忽然一阵晕眩,险些跌倒。

幸好陈公公及时扶住了她:“哎呦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您没事吧!!来人!传御医!!传御医啊!!!!”

“呦,太后娘娘病啦?那臣妾来的不凑巧呢。”

嘎尔迪的声音响起来,她看了一眼太后,一下子坐到了软榻上不急不缓的说:“太后娘娘何必如此动怒,倒教薛明月他们白白看笑话了。”

太后怒道:“你说的倒轻巧!!如何!?你如今可是有个办法了!!?哀家看你是屁都放不出一个!只会落井下石,马后炮!!”

嘎尔迪闻言立刻瞪向太后,神色霎时恐怖。

太后吓了一跳,却因怒极了反倒不像平日那般色厉内茬了,冷静了下来,冷笑道:“五公主来看哀家的笑话,不就是看你三王兄的笑话么?说起来,左右都不过是被看笑话的,哀家又何须介怀,有着三王子陪伴,哀家倒也不算失落。”

果然提到了三王子,嘎尔迪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好不精彩,硬压了半晌,才压下来,勉强笑道:“太后说笑了,臣妾怎么敢笑话太后娘娘,咱们就别窝里斗了,一致对外才是好的,臣妾有一计,太后肯定答允的。”

见到嘎尔迪自动铺了台阶,太后哼了一声,便趾高气昂的下来了,两人坐了下来,合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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